第 102 章
冬日的天空帶著灰蒙蒙的白，與白沙枯石死木相映，透著清冷的意境，一身白衣的男子坐於石桌之前，桌上的茶漸漸失了熱氣，他還拿著一封信來回反複地看，把幾張紙翻來覆去好幾番之後才終於不滿足地咂嘴，把信放下。
??“花兒每次都隻寫信，配些畫一起寄過來不好嗎，他畫不是畫得不錯嗎？”
??對此阿楊早早就義正言辭地拒絕了，你當我是你在外麵旅行的呱兒子嗎？？
??因為很多事情還不好透露，阿楊不好寫的太細，隻說需要在這地方再待上一段時間，等一些事情處理完才能回去，卻也沒怎麽抱怨。
??他時不時跑出龜茲國去找漂亮的玫瑰石，有時回來的路上興致上來還要摻和進集會跳舞的隊伍裏一起搖擺兩下，偶爾去看看商隊帶回來的有趣玩意兒，或者在拍賣會長長見識……總的來說日子過的還是有聲有色。
??那邊石觀音的事情還沒處理完，阿楊當初把那些雜七雜八的事情盡數丟給朝廷那些專業的人去處理，現下無聊了又有些後悔，天天出去亂跑。
??他找了不少樣子好看的石頭。挑挑揀揀想找出幾塊特別好的，回去之後給林姑娘送過去。
??阿楊昨天收到了師父的回信，這才知道原來師父已經隨著林家人一同上京了，林海被封了京官，之後林家人就在京城居下了。
??收到信後他就一直亢奮著，沒有什麽特別的理由，隻是知道了林姑娘最新的消息而感到高興，好像知道了她的近況，他也單方麵地參與進了她的這段時間裏一樣。
??隻要想起林姑娘來，阿楊慣來散漫的嘴角都會不自覺帶上溫柔的笑意。
??但是他卻不不好沒名頭地給林姑娘寫信，怕打擾她，暴露了自己的一腔情義，抓耳撓腮想找個理由出來給林姑娘寫封信，又因為找不到好的借口而輾轉反側，甚至會忍不住胡思亂想，擔心林姑娘被什麽人叼走。
??石觀音在沙漠的勢力不可謂不小，僅僅是朝廷知道的那些地方，光鎮壓處理就需要的再等再等上十幾天，而那還僅僅隻是一部分罷了，那些朝廷不知道的地方還需要細細搜索打探，也不知得等到何時。
??最近她手下的人因為一些地方的勢力忽然聯係不不上了，開始躁動起來。石觀音手下 對她有一種莫名的狂熱，像信奉邪教一樣的不管不顧地追隨著他，石觀音的名頭在這沙漠可能比真的觀音還要管用些。
??阿楊三人都老老實實地在沙漠，絕不與石觀音扯上半絲關係。在石觀音的殘黨被清除幹淨之前，一旦他們暴露了，那與他們相關的人將麵對的，會是他們魚死網破的報複。
??所以哪怕阿楊知道了黛玉的消息之後，躁動的仿佛是春天已經來了，也老老實實待在沙漠不趕著回去。
??他又不敢給林姑娘去信，怕她誤以為自己是個不斷向師父打探她的消息行蹤的變態。但是給師父去信的頻率從之前的半月一封漲到了三日一封，這還是他擔心送信的雕鷹和鴿子一直往外飛實在太過顯眼的緣故。
??尋常的鴿子耐不住沙漠幹旱，每隻鴿子飛回來阿楊都要耐心的無微不至地伺候上一段時間，讓它們養足精力，然後再讓它們往外飛。
??而雕鷹是從黑珍珠那哄來的，比鴿子厲害不少，也不知黑珍珠是怎麽訓的，識人辯路的本領不比鴿子差，而且比鴿子快上不少。阿楊主要還是使喚它來送信，這隻雕鷹曾經也是天空的王者，隻是如今隻要一看到阿楊拿起信，就把頭往翅膀下一紮，假裝自己是個弱小可憐又無助的柔弱小鳥。
??沙漠之大，阿楊卻不離開龜茲國是有原因的。
??其中，最大的理由就是楚留香這個浪蕩子，他終於栽了。而且他不僅栽了，還栽得頭破血流。難得對一個姑娘心動，可姑娘卻已經嫁給龜茲國國王做了王妃。若是平時出於道德楚留香早早就黯然離開了，可是王妃卻想著離開國王，還曾經向楚留香求救卻被楚留香拒絕。如今楚留香真香了，王妃卻已經黯然神傷不再反抗了。
??楚留香素來被姑娘喜歡，阿楊也想向他取經，學一些討姑娘喜歡的辦法，隨便看看他的熱鬧。
??不，這能叫看熱鬧嗎，這叫看話本照進現實。
??王妃有一張令人驚豔的臉，柔弱美麗而又堅強，嫁給那個半身入土的老國王更是為她添了幾分悲劇性的美麗色彩。雖然阿楊因為前幾日的噩夢對王妃總是有一些莫名的心理上的偏見，不太敢靠近，但也不得不承認楚留香的眼光真的不錯，而且一心動對遇上了地獄難度的。
??隨便說一句，火葬場這設定還真是經久不衰，如果這個世界真的是話本，那楚留香已經c位出道了。
??楚留香栽在了那個王妃身上，被折磨的夜夜難眠，那個王妃對楚留香雖然看似避之不及，但在細節上又處處關照，當楚留香要走時，她又會忍不住勸幾句，讓他在留下。其中的含義太深長，阿楊一頭栽進瓜地裏吃得不亦樂乎。
??這邊的感情戲難舍難分，那邊的政治片場也是如火如荼地進行著。琵琶公主是龜茲國的珍寶，她對龜茲國這幾年的發展有著不可小覷的作用。若真要計較起來，她在龜茲國比她的父親更負盛名。隻是比起困於王位，她更喜歡跟著黑珍珠四處行走，隻要她有意思，即使他以女子之身登上王位也不會有人反對。
??在關於龜茲國的大事上，琵琶公主做的決定從來沒有出錯過。在上次出門之前，她早早就與龜茲國國王商議好向大宋的天子投誠，主動撤去自己這名不正言不順的國王的稱號，改為龜茲國為城，老老實實做一個城主。朝廷遲早要整頓大沙漠，現在國力充沛，大沙漠也漸漸離不了朝廷，不如在朝廷動手之前自己主動投誠，還能多撈點好。
??本來已經說的好好的了，但是她回來之後，龜茲國王卻堅決的反對，隻是因為他深知，一旦他失了國王的名號，再留不住王妃這樣的美人，為此，他甚至暗中向石觀音投誠。王妃是個美人，連琵琶自己看到她都忍不住被驚豔，這樣的美人和該是用著天底下最好的東西的養著的。
??琵琶公主本來以為是這個王妃慫恿龜茲國王產生這樣想法，但她與王妃談話後，也忍不住對這個柔順安靜的美人心生同情，認定自己父親的這種想法是自發的一廂情願。畢竟他一旦沒了這個身份，他又有什麽理由來強行要求這美麗的王妃陪在他的身邊？
??琵琶公主對消去了心中對王妃的怨，看著那張美麗溫柔的臉又有些愧怍，她無法譴責自己的父親做法，因為如果她是男人，也恨不得讓她日日相伴。
??龜茲國國王強撐著不願意對朝廷低頭，哪怕他知道琵琶是對的，琵琶公主歎了口氣，意識到自己一直尊敬著深愛著的父親終於老了。
??阿楊來花園喂魚時，無意中看見琵琶公主抱著這個看上去年紀和自己差不多大的母親，柔聲地安慰她：“別怕，這一切很快就要結束了。”
??阿楊覺得自己知道的好像有點太多了，仿佛見證一場政變的開端。但是不得不說，兩邊的片場，楚留香對上琵琶公主簡直完敗。
??不知道琵琶公主打算做什麽，無花卻隱隱有了不好預感。石觀音對那老男人裝得深情，無花卻還沒有這種段位。在琵琶說出一些莫名又好像暗示一般的話時，他隻是沉默的點點頭，不知道該回應些什麽，隻是像往常那樣靜靜地微笑。他眼中含著幾分憂愁的樣子，惹得琵琶公主不顧他的身份，上來憐愛地抱住他，輕輕撫摸他的麵頰，心疼的說了句：“好姑娘……很快就結束了。”
??無花：？？？？
??暗潮不斷湧動，阿楊他們幾個還是過的沒心沒肺，像一隻癱在瓜地的猹，時不時快樂地吃幾口瓜，險些被瓜撐到。
??————
??賈敏和黛玉推不過賈母的一腔關愛，在林府收拾好之前便在賈府暫居，二人住的便是賈敏兒時的院子。就算賈敏已經出嫁多年，這裏有東西要好好的留存著，時時有人打掃。除了被褥需要重新添置之外，連紗窗都是不久前新糊的。
??賈府客居的除了賈敏與黛玉之外，還有薛家一家人，就在梨香院住著。
??這梨香院原來是當年榮國公暮年養靜的居所，榮公在世時最疼賈敏，這地方對賈敏來說自然不同，當初林瑾初到京城，在賈府小住時他就是住在這裏，還被母親反複叮囑不可墮了外祖名聲。可是現在住的那薛家人，那薛蟠那醃臢玩意兒，會酒觀花，聚賭口口，無所不做，甚至還用不正經的眼光打量她的玉兒，賈敏氣急。
??賈敏在閨中時本來就與王夫人有怨，知道是她做主把父親曾經靜養的地方讓這些種玩意兒住著更是不滿。隻到底不能像少女時期那般班任性，沒當眾下她麵子，卻也時時避著薛家的人。
??每日飯後或晚間，薛姨媽或來與賈母閑談，或去與王夫人敘舊。賈敏私下不太與王夫人來往，隻做個表麵功夫，賈母那邊卻是日日去問安，隻若是薛姨媽來了，賈敏便尋個由頭告辭，薛姨媽知道兒子唐突了黛玉，自覺理虧。
??博人館廣招天下奇才，隻要有出眾之才，無論身份性別，皆可受用。薛寶釵一直在在砸重金研究海船，能爭得博人館的一席之地，以某工部的位置。隻有身上有點官銜，才好護著家裏那不成器的哥哥，才能守住家業。
??薛家那海船做出了略微的成績，上回拿著圖紙上京，想等到廣州那邊的海船完工再遞上去，哪想還沒有等到海船完工，朝廷先開了科舉。
??原本薛家一家人一直租了客棧的小院住著，得到消息後想借賈家的勢行個方便，這才一家人住進來賈家。
??開封書院的先生與別處不同，是由朝廷精心選的授課官，接觸的是朝廷發下的課題，學生的文章有機會遞到官家的案上去，書院結業試中的前三甲甚至可以不過科舉直接授官。開封書院入院考試的名額需要地方推薦，除此之外一些官員每年也有一兩個推薦的名額。林瑾當初就是以杭州書院統考的榜首的身份被推薦來參加入院試的。
??開封書院結業的學生可以不過解試和省試直接參加殿試，杭州初冬的書院統考黛玉一舉奪魁，帶著書院的薦書上京，林海雖然麵上不顯，但私下頗為得意。
??若從博人館入仕，薛寶釵日後隻能圍著海船打轉，反倒成了下選。薛寶釵想要參加入院試，求的就是賈家推薦的名額。她為了鑽研海船，結業後並不常去書院，又人脈不足求不到名師，所幸她素來聰穎，請的又是專門針對開封書院入學試的先生，漸漸把那些她放下的東西撿起來了。課餘時常與黛玉一處看書下棋，同做題目文章，倒也樂業。
??林黛玉在榮國府受賈母萬般疼愛，寢食起居一如賈敏幼時，三春還且靠後，隻那叫賈瑛的姑娘及得上她。黛玉對這賈瑛的身份心知肚明，緘默不提。
??隻是那賈瑛，日日想著與姐妹親密友愛，恨不得日裏同行同坐，夜間同息同止。寶釵豐美，黛玉纖麗，寶玉時常與二人處著，卻也看不懂她們正討論的文章題目，隻能在一旁坐著，嘴裏嘟囔著花似的姐妹，快被這些書讀成死木了，卻又不敢讓她們聽見，隻能自己小聲的嘟囔著。
??黛玉去看了父親回來，在側門前邊聽見隔壁寧國府貓兒狗兒打架的聲音，還有一些丫頭的笑鬧，忽然想到阿楊慣愛看貓狗打鬧，還要給他們助威作畫，不由輕笑。
??才回了屋，便聽見有人遞信過來。來人是個眼熟的，顧修竹住在阿楊那住著卻沒個伺候的人，不得不去采買了下人來打理起居，黛玉寫完了新的文章便是他來取的，故而陶蓁對他也算熟悉。
??他這次卻沒有帶新的題目來，遞上一封厚厚的信就個告辭了。陶蓁回來與黛玉解釋阿楊也不知怎麽跑到西域浪去了，聽聞師父在林家給黛玉做先生，硬說黛玉四舍五入算是他半個小師妹，道西域有不少玩意兒，問問小師妹有什麽想要的禮物。
??這已經是阿楊能找到的最順理成章的借口了，黛玉知道阿楊對她一向矜持自製笑道：“倒是難為他想這麽個理由了。”
??沙漠常見的物什首飾早就隨著商隊這賣向大宋各地了，倒也不至於讓阿楊特意從大沙漠帶，隻是阿楊還是忍不住想和她分享自己所見的一切能讓他快樂的事物，洋洋灑灑停不住筆，畢竟這個理由隻能用上這麽一次，他隻能趁這個機會多寫一些。
??他與她分享日曬下剝落出漂亮花紋的石頭，分享沙漠午時隻要把雞蛋放進去就很快便能熟的黃沙，分享在日照充足，溫差大的地方長成的香甜的各色水果，還在信裏夾了畫，讓黛玉看看沙漠裏的人與中原不同的生活景象，看看大漠孤煙直的壯麗，看看與中原各處都不同的沙漠的建築和黃沙中晶瑩的綠洲……
??他還在信裏跟黛玉吐槽他見到的那些賣奇奇怪怪的秘藥的人，幾乎和中原一個套路。先上來唬你一頓，告訴你你身體如何如何，又介紹他們的東西多麽厲害，最後總結道，你若再不買他們的藥，你就要不行了，恭喜你還好遇上他們。跟天橋下賣大力丸的和街上騙人的假道士幾乎一個套路，感慨便是這麽遠的西域騙人買東西也沒半點新招……
??厚厚的一封信，黛玉看完花了不少時候，阿楊寫了大半才想起自己找的借口，這才轉回話題獻寶似的寫了各種他覺得黛玉可能會喜歡的東西，一副任君挑選的樣子，期期艾艾地等著黛玉給他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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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師父：寫信還要帶畫，你以為我是在外旅行給你寄明信片的呱兒子嗎？
??對黛玉：奮筆疾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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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觀音：虛假的紅顏禍水，隻會自己不斷搞事
??無花：真實的紅顏禍水，身邊的人為他憤然搞事
??無花：？？？？我有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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