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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落花有意人無情

  天峻峰險象環生,層巒疊嶂,山下人聲鼎沸,絡繹不絕。十年一度的武林大會,吸引各路英雄聚集。


  山下客棧人滿為患,江湖各門各派均有出師弟子參加十年才舉行的武林大會,都望能在武林大會中脫穎而出,從此名震江湖。


  這天,鼎鼎有名的嶽瓊客棧來了三個素衣俗家弟子。有一個俗家弟子清眉秀目,白白淨淨,英姿颯爽,頗有氣質。


  三人入住二樓客房,午時,三個俗家弟子便下來一樓,向小二要了一壺上好碧螺春,靠窗桌位坐下。


  三個俗家弟子中稍穩重的叫惠覺,機靈古怪的叫惠悟,他們二人奉方丈之命保護英俊少年惠清師弟,來天峻峰參加武林大會。


  三人邊飲茶邊目測客棧門口,不多時,一身月白衣裳,飄逸俊宇的月邑莊主帶著夜影進來。


  掌櫃抬頭瞥見,忙急步而近,畢恭畢敬抱拳道:“莊主大駕光臨,小店不勝榮幸,有失遠迎,望莊主海涵!”


  月邑莊主微微點頭,淡然道:“薑掌櫃客氣了!”言罷,隨著薑掌櫃帶領上了二樓東廂房。


  惠覺待他們進了房間,才低聲對英俊少年惠清師弟道:“此人就是江湖上鼎鼎有名月邑山莊莊主,至今無人知曉真實姓名,傳聞他的武功深不可測,在江湖上人脈很廣,各大門派都要承讓三分。”


  惠清輕輕飲了一口茶,沉思半晌道:“這樣神秘人物也來武林大會,莫不是也要來分一杯羹?”


  惠覺搖頭微笑道:“師弟此言差矣!你有所不知,月邑山莊在裕國與月國還有晝國邊界,是分封候屬地。也就是說,他可以自封為王,不受任何國製管轄,他之所以建封為山莊,許是他行跡江湖,名氣在武林的原因。”


  惠悟一聽,驚訝地道:“大師兄,如此說來,這個長的似妖孽的月邑莊主可自稱為王,自立一國?”


  惠覺點頭道:“正是,令人費解的是,他為何放棄為王名號,僅擬月邑莊主自稱?”


  惠清嘴角浮現一絲不易覺察的深意,喃喃道:“月邑山莊,月邑莊主…”他的眼眸忽而一閃,緊緊盯著東廂房,意味深長。


  深夜,晚風涼如水,黑暗籠罩,空氣緊迫而壓抑。


  一條黑影輕躍翻身上了屋頂,飄移瓦片之上,很快黑影騰飛到房間窗外,反身倒掛懸於窗前。


  屏氣凝神觀察,確定屋內的人已安然入眠,黑影輕輕一揮,窗戶自行打開。黑影倏忽穿入進屋,穩穩落地,正要朝床榻移幼。一道亮光霎時閃過眼前,頸部一陣冰冷,耳邊響起低沉喝斥道:“別動!”


  屋裏瞬間亮起油燈,黑影不是別人,正是白天三個俗家弟子的英俊少年惠清,他此時一身夜行打扮,蒙著臉。


  他的脖子上架著一把長劍,執劍人正是夜影,而他四周圍著七八個魁梧黑衣人,虎視眈眈盯著惠清。


  惠清暗吸一口氣,心裏震驚不已,原來自己早已暴露,倘若方才稍一動,隻怕早已身首異處。


  惠清注視著紗帳,清脆的聲音衝著床榻道:“在下久聞月邑莊主盛名,有事相求,不惜犯險,請莊主恕罪!”


  帳內平靜如常,層層紗帳隔斷外視,惠清無法看清楚帳內情況,隻能靜靜等候,不敢造次。

  許久,紗帳一掀,月邑莊主冷漠地出現床前,略掃惠清一眼,冷若道:“小兄弟如此莽撞,就不怕辱沒了一空大師一世英名麽?”


  惠清愕然,臉色慘白,心裏陣陣驚慌:還沒動手,他竟知道自己師出何處?此人果然可怕。他忍著驚恐,故作平靜道:“莊主息怒,在下純粹敬仰莊主大名,與家師決無半點關係,若有得罪之處,還望莊主海涵。”


  月邑莊主示意夜影放開長劍,讓其餘的人退下。


  惠清見黑衣人退下,心中大喜,抱拳道:“莊主明鑒,在下有事相求,請莊主容惠清稟言!”


  月邑莊主仍然冷若冰霜,不予理睬,示意夜影帶他出去。


  夜影嚴謹道:“莊主不予追究你的魯莽,趕緊走吧!”


  惠清很是失望,卻又不甘心,他連忙道:“莊主…”瞥見月邑莊主一臉漠然,他欲言又止。


  夜影作了一個請的手勢,惠清悻悻舉步,瞬時,夜影隻覺手腕一麻,長劍脫柄而出。他怔了,還未反應過來,惠清已用劍架在他的脖子上,一如他剛才所做,他一驚道:“你…”


  惠清瞥視月邑莊主道:“得罪了!莊主。”


  月邑莊主緩緩注視著惠清,冰冷而深邃的眼神令惠清不寒而栗,但仍迎著他深沉的目光,心裏暗暗發怵:他終於正眼看自己了,這人實在狂傲的很!


  惠清麵上故作冷靜道:“莊主,惠清此舉實屬無奈,請莊主聽惠清一言…”


  月邑莊主冷然道:“看在一空大師的麵子上,本莊主不為難你,走吧!”


  惠清蹙眉道:“莊主的人可在我手裏,難道莊主要置他性命於生死不顧麽…”話未落音,惠清隻覺臉上一涼,蒙麵巾已飄揚落地,露出淨白清秀的臉。


  惠清錯愕,還未看清怎麽回事?架在夜影脖子上的長劍霍然飛落而去,“啾”一聲,插入窗框。


  惠清回過神來,月邑莊主已佇立在他眼前,他驚慌不已,揮掌而出。然,未等他手掌落下,一股疾速力量撲麵而來,胸前一緊,令他蹌蹌後退。正要跌落之時,卻又被生生扯住,穩定身子。


  月邑莊主陰沉著臉,及時收回掌力,冷然轉身,俊逸的背影戾氣重重。


  夜影愕然望著莊主,不知他為何急疾收回掌力?當他觸目惠清淨白的臉上緋紅羞赧,愣了愣,遂明白什麽!他打開門沉聲道:“還不走?”


  惠清咬著唇,臉頰羞紅,耳根發燙,心裏恨恨想:可惡!竟然被識破…慌亂之際,狂奔而去。


  夜影皺眉望著惠清遠去身影,想道:怎麽又一個女扮男裝?他回頭低俯道:“莊主,都怪屬下輕敵,方才失手…”


  月邑莊主沉默地進入帳內,紗帳徐徐落下,遮住他的神色。


  夜影見狀急忙退出屋內。


  月邑莊主合衣躺在床上,劍眉緊皺,墨眸微眯:剛才掌力近惠清胸前,卻輕觸到他胸口軟綿綿,才驚覺到異樣。沒想到一空大師竟然破例收了女扮男裝的俗家弟子,這其中恐怕另有深意隱情!更沒想到他卻被蒙蔽眼目,竟不識惠清是女兒身,如此爐火純青,看來惠清女扮男裝決非一朝一夕。

  思及至此,他的眼前浮現出嬌小多姿的身影,純淨無瑕的容顏,晶瑩剔透的明眸。他的眼睛逐漸變暖,嘴角微微上揚,掠過一絲笑意,目光迷離:如此單純心思,幸而遇上他,若是碰上歹意之人,後果不堪設想!


  臆想朦朧揮之不去傾心笑容,縈繞心間,她如今身處何方?是否也在執念著他?多年混跡江湖,見慣了爾虞我詐,人心險惡,她的出現猶如混沌霧霾中的一抹晴空,淨化他內心的戾氣,融解他冰冷的霜寒,深烙他心底溫存珍藏。


  他幽幽歎息:今晚注定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惠清狼狽回房間,脫掉夜行衣,解開層層纏繞胸前的繃帶,釋放出傲人豐滿雙峰。


  惠清呆呆凝視自己胸口韻味獨特的風景,若不是今晚他的手觸碰到,她幾乎忘了自己還是個女兒身。


  十年的女扮男裝令她更加英姿颯爽,豪氣宇軒。而今晚的意外令她心間洶湧澎湃,難以平靜,原來她再怎麽豪情蓋天,卻無法掩飾她內心小女人的情懷。原來她也渴望被愛被關懷被嗬護,可是,她的出身注定無法嬌氣,無法軟弱,她除了堅強還是堅強。


  她苦笑著,眼眸濕潤了,良久,她才猛然驚覺,她竟然哭了,十年不曾流淚,堅不可摧如銅牆鐵壁。而這一刻卻是為什麽哭泣?她茫然失措,不解自己為何瞬間變得如此脆弱不堪?


  原打算接近月邑莊主,借他的手幫助自己擺脫目前的困境,豈料,計劃未實現,而她卻暴露身份。想著他冰冷陰沉的俊朗臉龐,她陷入深深沉思。


  翌日,惠清仍然一身素衣打扮,她與兩位師兄來到一樓用飯,正閑聊之時,瞥見月邑莊主淡然從二樓下來,身邊跟著嚴謹的夜影。


  惠清禁不住低下頭,心跳慌亂,目光閃爍,臉頰緋紅,竟不敢看他一眼。


  而月邑莊主一臉冷峻,靜然地經過一樓,並未停留,直徑出門,留下飄逸瀟雅的背影。


  惠清抬頭怔怔望著背影遠去,心頭莫名泛起一陣失落。


  惠悟搖晃著腦袋道:“月邑莊主出現在武林大會,必有其目地,不知是什麽原因?”


  惠覺看了一眼門口道:“愛才若渴,廣納賢士是月邑莊主一貫作風,此次前來,肯定是衝著武林大會脫穎而出的人才。”


  惠悟聞言大喜道:“如此說來,咱們若能勝出,豈不可以入月邑莊主的眼?”


  惠覺點頭道:“不錯!正是如此!”


  惠清低頭不言,心裏冷笑:這人如此傲慢!恐怕沒那麽容易入他的眼。她的手不自覺地握緊,指節泛白。


  惠悟並未發覺惠清有異常,扯了他一把道:“師弟,你怎麽不說話呢?”


  惠清回神,嗤笑道:“那月邑莊主隻是江湖傳說,不知真實幾分?師兄竟如此有興趣江湖傳聞!”


  惠悟也不惱,反而嘻笑道:“師弟自幼深得師父師伯的喜愛,自然不用為日後打算,但我和惠覺師兄並不如你這般悠閑,隻能為自己好好打算一番,畢竟此次出寺修練後都要出師了,總得尋個出處,日後得以生存。”


  惠清不以為然抿嘴,沉默不言,目光卻仍注視門口,心頭隱隱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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