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給我拿下
白馬寺派出了三十僧兵,各個手執戒刀法棍,都是寺中高手。
領頭的是白馬寺武僧團首座明秀和尚,一身棍棒功夫世間少有匹敵,從前的趙信曾經見識過,此刻也匆匆趕了過來。
太子常去白馬寺禮佛,和寺中僧眾大多熟悉。
一眾東宮勳衛見是白馬寺武僧來援,心中俱是心安,又哪會阻攔。
趙信也不阻攔,不過也留了個心眼,扶刀守在車架邊上。
明秀和尚隻看了趙信一眼,目光便轉向車架帷幔,雙手合十道:“太子無恙否?我等來遲,讓太子受驚了,萬望恕罪!”
一直不曾露麵的太子楊洪,此刻終於掀開了布簾,露出半個身子。
楊洪今年二十六歲,但自幼體弱,雖然一直調養,但依舊不算強健,不過此刻露麵,卻也讓趙信覺著有一股威儀和貴氣藏於體內。
隻見楊洪也是合十,麵色柔緩:“師兄不必如此。原是亂臣賊子枉造殺孽,於師兄何罪之有?也是幸得軍士武勇,舍命護衛,我倒是無恙。”
“阿彌陀佛,殿下無恙便好。”
“此番事大,怕是瞞不過陛下,唉……陛下本就不喜我訪寺禮佛,此事一出,日後再想往白馬寺去,怕是不易了。”
“阿彌陀佛!殿下自在仁德,隻要心中有佛,宮內宮外,何處不是白馬寺?”
楊洪聞言搖頭,“擺了,不說了,總是師兄性高。”
明秀和尚也難得露出笑容,卻又自然斂去,“且不多說,我等先護送殿下回城。”
楊洪略作猶豫,但終究沒有推脫:“那就勞煩諸位師兄了。”
明秀應聲安排去了,而太子目光這才轉向了趙信。
趙信此刻半身浴血,畢竟經曆了一陣惡戰,雖然得勝,也少不了受傷,好在都是輕傷,性命無憂。
楊洪上下打量著,目光中掩不住的讚色,但語氣還是清淡:“你是哪一營的,叫什麽名字?”
太子的親勳翊三衛,合有三千多人,雖都是勳親近侍衛、勳貴子弟,但又哪裏認得全?趙信雖說是一隊隊正,原本也不在楊洪眼中。
但今日一番力挽狂瀾的英武表現,無疑是入眼了。
“回殿下,末將名叫趙信,勳衛第三營第三隊隊正。”
“恩,莫非是雲野趙氏?中宗還是北宗?”
“殿下慧眼,末將正是出自雲野中宗,不過隻是旁支庶流。”
雲野趙氏源遠流長,距今已有五百多年曆史了。其祖是秦時名相趙藉,因開國有功被秦帝封為雲野君,於是便以此為號。
如今數百年過去,橫掃六合的秦帝國早已化作雲煙,但雲野趙氏卻繁衍生息,越發壯大,成為天下名門。
其後裔中有三支最是鼎盛,因位置上下,分別被成為北宗、中宗和南宗。
中宗就在周國,郡望北海。北宗本在燕國薊州,數年前燕國大亂,有一部北宗族人便向南遷進了周國。至於南宗,則是在南方的楚國紮根。
楊洪稍作沉吟,便猜出了趙信的身世:“令尊莫非是登州刺史趙敬之?”
這太子倒是胸有城府。
“正是家父!”趙信應道,自然也記起這現世的父親,一時心中情緒莫名。
而楊洪再望向趙信,卻又增添了幾分看重。
趙敬之身為登州刺史,又兼管著東牟守捉的水陸兵馬,雖然權勢不及鎮守一方的節度,但也是封疆大吏,便楊洪是太子,也不能等閑視之。
“很好,不愧出身名門,今日你護衛有功,本殿記下了,不日會有恩賞。”
“多謝殿下!”趙信聞言,心中一喜,並不推脫。
趙信並不刻意去求,但也並非心中無欲。他秉性如此,既然已經身在此世了,自然就要奮力向前,豈能渾渾噩噩。
楊洪將趙信眼眸中的一點炙熱看在眼裏,稍稍點頭,不再多語。
……
太子車架在團團護衛中回轉都城。
眼看著就要到城下,才見一支騎軍從惠安門中衝出來。
仔細一看旗號,卻還是太子六率的騎軍,約有三四百騎,馬蹄飛奔,疾馳而來。
楊洪掀開車簾,遠遠望了一眼,臉上並無喜色,反倒是更添了幾分冷色。
趙信同樣就在車架邊上,瞥見了楊洪的神色,心思稍轉,便明白過來。
呼嘯間這一部騎軍便來到架前。
趙信自然也認得太子衛率的旗號,但依舊下令勳衛和武僧戒備。
衛率騎軍倒是沒有放肆衝擊,在百步外停了下來,翻動的煙塵中,有四騎迅速靠近。
趙信看清來人,當先的是兩個身著鎧甲的武將,一個是太子左率劉正嶽,一個是太子左司禦率王平。
剩下在後的二人卻是文官,趙信也都見過,一個是東宮屬官之首,尚書左仆射兼太子太師於誌寧,另一個則是禮部尚書兼太子賓客許景文。
這四人直抵駕前,趙信不能抵擋,隻在一旁施禮。
太子太師於誌寧已經有六十歲了,但依舊精神矍鑠,此刻騎馬趕來,神色本就緊張,再看見旁邊一身血衣護衛著的趙信,臉色頓時就更加陰沉。
至於其餘三人,倒是惶恐居多。
“殿下……殿下無恙否!”
於誌寧疾呼著就要從馬上跳下,趙信見著,是真嚇了一跳,連忙上前扶住:“老大人莫急,殿下無礙。”
說話間太子也從馬車中出來,連忙落地:“於師、許尚書,你們怎麽來了?”
露臉的可不止太子楊洪一人,另有兩個女郎也一起跟著出來,一個正是那小公主楊蓉,至於另外一人,則是太子妃裴清,也是出自名門,大方溫婉。
太子快步上前,從趙信手中接過於誌寧扶住,這二女跟在身後,也是連忙行禮。
“殿下,究竟是發生了何事,竟發出了求救火信!”
白馬寺武僧和太子六率的騎軍,自然不是心血來潮就來救援,實是太子他們在遇襲的第一時間便釋放了求救信號,這才招來援兵。
火信意味著有十萬火急的重大危情,凡見到信號的各官衙軍府都應做出響應,並就近馳援。
但直到此刻,都中援軍,卻隻出了太子六率的一部,巡防京畿的金吾衛和守備都城的領軍衛竟都遲遲沒有反應。
這其中意味,可就值得深思了。
太子輕歎一聲,默然不語,神色頗為落寞。
這種時候,自是需要別人來替他開口,於是趙信便當仁不讓,將半途遇襲血戰一事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
幾人聞言,自然都是驚怒不已。
隻聽許景文喝道:“哪來的賊人,竟如此喪心病狂,大逆不道!”
於誌寧的反應就簡單的多,隻是連呼:“大膽!大膽!”臉色卻又陰冷了幾分。
而此刻,城門那邊,終於又有了反應。
隻見城門那邊又出來一軍,步騎夾雜,足有千人,正是就駐守在惠安門邊上的左領軍衛一部,為首的正是左領軍衛將軍司馬暢。
左領軍衛的兵馬同樣停在了百步開外,司馬暢騎在馬上,甲胄周全,隻是神色有些莫名,似乎並不想來見太子,但終究還是咬著牙,領著幾個親兵趕來。
於誌寧眯著眼睛,冷冷的盯著靠近的司馬暢。
隻見司馬暢也是不待馬匹停穩,便跳了下來,奔走中就要開口的時候,於誌寧卻先是一聲冷哼,突然喝道:“來人!給我將此賊拿下!”
司馬暢頓時如遭雷擊,愣在當場。
但何止是他,其餘人也多是一般愣住,唯有趙信,以眼神往太子楊洪探視過去。
楊洪沒有開口,甚至點頭的動作也不曾有,隻是淡淡的也看了趙信一眼。
趙信會意,嘴角浮起一絲冷笑,也是高聲喝道:“給我拿下!”
喊話間,已是第一個直向司馬暢撲去。
司馬暢反應過來,掉頭就走,一邊以親衛抵擋,一邊還在口中還高呼著,“吾有何罪!於尚書你敢下亂命,是要謀反麽?”
這一頂高帽子壓下來,差點把於誌寧氣的吐血,臉色也是鐵青。
當然,這表情趙信卻是看不見了,他已經一馬當先的先撲了過去。在他身後,另有幾個膽氣頗足的侍衛也跟著一起衝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