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誰人縱火
胡讓,說起來也算是寧王舊部,年紀比王展還要大些,不過出身毫末,卻比原先的王展還要不起眼。
不過這一次,在軍亂之中,胡讓的表現卻是比誰都要積極。王展之所以會參與進來,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因為這胡讓的鼓動。
眼下形勢變化發展,並沒有循著王展、胡讓他們的計劃進行,已經是讓很多人陷入驚恐和絕望之中。
倒是王展對於胡讓的信任,卻是依舊絲毫不減。
此刻,王展自己的心中已經有所打算,但還是要和胡讓商議。
胡讓看上去約莫有四十歲,麵上有著一個刀疤,讓原本應該還算英武的臉龐變得略有些猙獰。
此刻聽著王展的話,胡讓的眼光中流露出一絲莫名的異彩,就這麽直直的盯著王展,隻看的王展都要有些心虛了,這才開了口,卻是問道:“你考慮好了麽,事情走到這步,沒有朝廷赦免的旨意,我等便是謀逆的大罪,即便我等願意回歸,去和燕軍戰鬥,我看高君謙也未必會接納我們吧。”
聽到胡讓的口中並沒有將話說死,似乎還有回旋餘地,王展不由鬆了口氣,卻又開口道:“我想過了,機會還是很大。若是尋常,那高君謙沒有朝廷的旨意過來,斷然不會讓我們回頭,不過眼下,大戰將起,燕軍圍城,卻是我們機會。我們好歹也有一百多人,城內守軍本就不多,與其讓我們內戰而死,平白無故的損耗實力,倒還不如當我們去和燕軍廝殺,便是要借刀殺人,也算是一條好計策,我若是高君謙,必然會接受,胡兄,你看呢。”
胡讓默默的點了頭,“既能借刀殺人,又能殺傷燕軍,高君謙確實可能同意。”
王展苦笑了一聲:“我等一時衝動,走差了路,犯下滔天大罪。若是被高君謙所利用,雖然勢必要承受極大的危險,但若是能夠僥幸不死,也算是將功贖罪。而且,就算是真的死了,看在我等為國死戰的份上,至少也能保證不牽連家小。你我二人雖然無牽無掛,但跟隨我們的弟兄中,卻也還有妻兒老小的。以我們的命換他們的命,也算是死得其所了,不是麽?”
王展說的頹然,胡讓低著頭,默然良久,方才再抬起了頭,“既然你已經想好了,那就做吧,最多也不過一死。”
“好,有胡兄你能支持我,我心中也是大定,情況未必就會向著最壞發展。”
胡讓點了頭,“此事倒也不能倉促,兄弟們跟著我們冒著殺頭的風險造了反,現在突然又讓他們跟我們一起撥亂反正,怕兄弟們一時會難以接受。事情再急也不急於這一時,不如我們分開兩頭,先和弟兄們好好說說,把這邊都安頓好了再去和高君謙談判,也省的再出變故,事情反複。”
“對,確該如此,還是胡兄考慮的周到。走,我這就去跟弟兄們說。”
王展說著,臉上露出振奮的神情,就去找其他人去了。
胡讓輕歎了一聲,看著他的背影,眼神之中複雜難明,但最終卻是化作了一絲陰狠,轉身也走開了。
……
王展突然之間的決定,讓之前跟隨他們一起作亂的其他人,一時間都陷入了混亂和手足無措中。
王展將他的理由說了出來,眾人聽了,雖然覺得他的想法確實有著道理,但內心卻是一時之間難以轉換過來。
這結果,導致的不僅僅是他們對自己立場的混亂和模糊,也讓王展用了很長時間才在眾人心中樹立起來的威望幾回摧毀。
一個猶豫不定,反複無常的人,如何值得人們去信賴和追隨?
一時之間,除了少數幾個王展的鐵杆心腹還一如既往的支持信賴著他,其餘人大多是心生悔意,對王展這領頭之人,也是不滿埋怨了起來。
這倒是在王展做出決定之時,心中就已經有所預料了,不過事情真的發生了,看著往日的手下兄弟都用失望甚至怨憤的眼神看向自己,王展的內心,也是覺得十分不是滋味。
不過,已然反複了一次,總不可能再行反複。
而且,不管這些弟兄們能不能夠理解他,他也都必須要去試一試,這也是為了所有人的生路而著想。
就在王展咬著牙,準備走出倉城,去和高君謙談判的時候,身後的倉庫之中,確實忽然冒出了濃煙滾滾。
濃煙仿佛突然就冒出來的一樣,而且還不止一處,而是一瞬間冒出了了十幾道濃煙,其中隱約還有火光閃現。
“完了!這下徹底完了!”
王展一瞬間仿佛就徹底的墜入了冰窟之中。
所說至少他們要反正,哪怕是他們作亂時殺了幾個守軍,但形勢所迫,高君謙應當也是會接受。
可眼下,若是將這倉城給燒了,那可就真正絕了後路了,高君謙別說接納他們反正,怕是恨不得要生吃了他們。
而且,天字一號倉庫中,整整儲備了整個石堡城中將近三分之一的物資,這一把火若是燒了,燒掉的,可不僅僅是他們的後路,便是整個石堡城,說不定也會因而淪陷。
那真是萬死難恕其罪了。
隻是,好端端的,為什麽會突然就著火了呢?莫非是有人故意縱火?
先前,燕軍還未南下之前,為了和倉庫外的守軍對峙並且要挾,王展和胡讓確實向高君謙威脅過,若是走投無路的話,他們就會放火燒倉,大家一起同歸於盡。為了讓他們的威脅更加真是,他們也確實搬出了一些火油出來。
隻是,這在王展看來,畢竟隻是威脅,隻是他和高君謙談判的一個策略,他從沒有想過真正要放火燒掉倉庫。
可眼下,竟然有人真的引燃了大火,這不是要交他們所有人推上絕路麽?
究竟是什麽人,又為什麽要這麽做?
王展先是徹底的陷入了震驚和絕望,緊接著,便又從絕望中生出了無盡的怒火。
之間王展噌的拔出了腰間戰刀,便往著火的地方衝去。
倉庫中存放有許多禦敵守城的軍資,其中便是有火油。
這是從西方傳過來的一種戰爭利器,遇火即燃,而且很難熄滅,用水也不行。
此刻,倉庫的大火,燃燒的異常迅猛,幾乎瞬間,邊將大半個倉城所吞沒,很顯然,縱火之人無疑是點燃了火油。
這是要徹底燒毀這座倉城啊。
王展急匆匆的充進去,濃煙已經迅速的彌漫開,黑色的煙塵之中,之間幾個人正反衝出來。
“不好了,有人縱火,有人縱火!”
王展又走近了些,才發現呼喊之人真是胡讓,當下便一把攔住了他,“是誰,究竟是誰在縱火!”
隻是,令王展沒有想到的事,看似逃的狼狽的胡讓卻是忽然發出了聲獰笑,猛地抬起手,揮刀就向他狠狠砍了過來,口中還大聲喝著:“放火的,已然是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