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五章 原地後跳
“什麽？！”侍從嚇得原地往後跳了一大步，剛一落地，原本清瘦的侍從就變成一個快將過道橫截麵給占滿的駭人大怪物，怪物不住轉動著他那腥紅的大眼珠子，“你是誰？快給我出來！”
莊許看著被侍從的進一步變身給徹底弄呆的大壯，擺手衝笑了笑，“兄弟，接下來交給我就行了，你快跑吧！”
見大壯還是沒反應，莊許隻得從過道上摳了一塊牆皮扔過去。
大壯條件反射地一把抓住牆皮，他抬頭看了眼空空如也的過道頂，眨巴了下眼睛後終於反應過來，一邊後退一邊招手，“誒誒，你加油，兄弟我就先撤一步了！”
大壯剛退到廚房，一個熟悉無比的聲音從他右後方傳來，“嘿！你們這飯店開門了麽？我們餓得不行，但是身上忘帶錢了，能不能送我們點東西讓我們墊墊肚子啊？”
這聲音……難道是——！
大壯邁開了步子瘋狂跑出廚房，剛一出飯店門，那個依稀能看出幼時模樣的人就那麽大咧咧的站在他的麵前。
“葉鍾青？”日思夜想的人突然出現在眼前，大壯反而有些不敢動了，他呆直的定在飯店門口，大眼睛直勾勾的看著葉鍾青，雙手緊緊捂著嘴，整個人像極了少小離家曆盡千辛萬苦老大方落敗回家的無助遊子。
比起淚眼朦朧的大壯，葉鍾青整個人就顯得十分淡定，她雙手插口袋，眼睛望著身後的李夏，下巴尖兒衝著大壯點點，一臉完全不認識大壯的樣子，“怎麽？你朋友？”
李夏搖搖頭，他歪頭觀察了一會熱，“我怎麽覺得他像是你的朋友？”
“我？”葉鍾青嗤笑一聲，“不可能，我記性好著呢，如果真有這麽一朋友我絕對不會不記得。”
“小青！”大壯扒拉著淚水深情呼喚，“我是你的阿壯啊！”
葉鍾青愣住，她上下左右地仔細打量高大壯，愣是半點從前的樣子都看出來，隻是……
“嗬……”葉鍾青突然溫柔繾綣的笑了，“你這一邊哭一邊訴苦的模樣倒是一點都沒變……”
大壯聞言，眼眶裏的淚突然就停了，他苦笑一聲，“看來這習慣果然是刻進骨子裏的東西，自打我離了家後，這還是我第一次哭，這麽多年過去了，沒想到我哭起來的樣子居然還能和從前一樣……”
葉鍾青有些心疼，她走過去一把將高出她兩個大腦袋的高大壯攬到懷裏，“你呀！可千萬別聽那些人瞎說，什麽男子有淚不輕彈，什麽男兒膝下有黃金，我告訴你，隻要能活下去，隻要能過得開心，舒服，怎麽著都行！”
高大壯在葉鍾青的懷裏認真的“嗯”了一聲，無端聽得葉鍾青心發酸。
“唉……這段時間，你過得……很不好吧？”
高大壯在葉鍾青懷裏重重拱了一下，剛準備訴苦，然而嘴巴剛一張開他就想到了什麽，下一秒，高大壯猛地從葉鍾青懷裏抬起頭，興高采烈地從自己懷裏掏出一個布袋子小心翼翼地放到葉鍾青手上。
看著高大壯水汪汪的大眼睛，又看了看手裏那個有些分量的盒子，葉鍾青有些莫名，“你這裏頭是？”
高大壯笑得眉眼彎彎，他湊近到葉鍾青的耳邊，小小聲，“十根礦錠子。”
“什麽？！”葉鍾青瞪大了眼睛，“你這是都從哪兒弄來的？來路不明的東西咱可不能要……”
“哎呀你放心，這來路正著呢，這是他們做實驗發給被實驗人員的報酬，我這還算拿得少的，如果再待會兒說不定還能拿得更多——”
“你可拉倒吧！”葉鍾青抬手就是一個腦瓜崩兒，“哪兒來的實驗能發這麽多錢？我看這分明就是個騙局，估計人家從一開始就沒想讓你們豎著出去！”
“哦喲喲~”高大壯拉著葉鍾青連連往遠離飯店的方向走，“你這是說的什麽話，你看我這不就好好的出來了麽？”
注意到高大壯意圖的葉鍾青突然反應過來，挑眉一笑，“我看……你這不是人家讓你走的，你這明明就是你自己偷偷跑出來的吧？”
“這哪兒能啊！”眼看就要過一個大轉彎，高大壯用自己的身子擋住葉鍾青的視線，拉著她用力往拐彎另一頭走，“哎呀，你就算不相信我也該相信這些礦錠子啊，這些的成色和重量那可都是個頂個的好，聽我的，咱們現在就去把這些給處理了，等有了錢，誰還給這些吃人不吐骨頭的權勢小人奸詐商人賣命？咱們倆直接奔回家，陪著父母他們頤養天年！”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得久了的緣故，現在葉鍾青倒還真在高大壯的臉上看到了她之前懷念了很久的天真與赤誠。
當初，她因為短短幾句話就想跟了廣言，說到底，其實也是有廣言說話的聲音和語氣阿壯有那麽幾分相似的原因在。
葉鍾青歎了口氣，定住了腳下步子。
高大壯發現自己突然拉不動了，整個人有些慌，“小青，你……你能不能就聽我一次，咱們——”
“阿壯，”葉鍾青高抬起頭，輕輕閉上雙眼，將高大壯的臉龐壓向自己的肩膀，“其實，在我賺到第一筆錢的時候我就回去過了……”
高大壯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他拚命搖頭，拚命想從葉鍾青的桎梏中掙出來，然而，就像從小他就打不過葉鍾青，就要靠葉鍾青保護一樣，就像當年同樣是改造，但他就失敗葉鍾青就成功了一樣，這回，他同樣沒能掙過。
“哦~原來你已經去過了呀~”怎麽都逃不開的高大壯隻能努力的說話，好像自己說得越多葉鍾青就越沒有辦法說話一樣，他不停地碎碎念著，“那既然你已經回去過了那咱們這回就先不回去了吧，嗯……讓我好好想想，首先，這個魷魚國咱們肯定是呆膩了，誒？聽他們說殘月國的景色很不錯，咱們要不要去那兒看看？”
葉鍾青溫柔地理了理高大壯堅硬的頭發，笑笑，“乖，別怕……”
高大壯整個人驀的僵住，隨即，嚎啕大哭，“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葉鍾青垂下眼簾，動作輕柔地一下接一下的撫著高大壯的背，防止他被嗆著，“乖，哭出來就好了，咱們人啊，最重要的就是該哭的時候哭，該示弱的時候示弱……”葉鍾青慢慢彎下身子，眼前依稀浮現出小時候他們在父母的呼喚聲中一步步向遠方跑去的場景，嘴角苦澀，“阿壯，咱們一定得活下去，隻有活下去咱們才有可能改變這一切，才有可能在未來的某一天，某一個時間點，某一個關鍵的事件中，做出那麽一個小小的選擇，付出那麽一點小小的努力……”
哭了很久，終於哭得有些累了，高大壯幹脆扒著葉鍾青的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小青，那你說，咱們接下來該怎麽辦？”
葉鍾青跟著蹲下身子：“阿壯，你有沒有想過，咱們區裏出的那些事，可能並不是什麽意外？”
“什麽意思？”
葉鍾青抬頭看向好像永遠也看不到浸透的天空邊際，眼神縹緲，“當初我們國家被攻擊，咱們小區被攻陷，咱們被迫被抓來魷魚國，被迫接受改造，成功的分到一個地方，失敗的被分到另外的地方——”
“沒有另外的地方，”高大壯輕聲接上，“我們這些失敗品一被他們抬出房間就要被扔到焚化爐裏去，我們中間有個人又聰明又機靈，他聽懂了那些人說的話，策劃了個逃亡計劃，帶著大家找了個空子跑了出去……”
葉鍾青眼前一亮：“那他人呢？現在在哪兒？”
高大壯滿臉灰敗：“死了……那一大群人，除了我，都死了……”
葉鍾青愣住，她伸手捧住高大壯的臉，“乖，不怕~”
高大壯閉上眼睛安詳的在葉鍾青的手掌上蹭了蹭：“當時，因為那個人策劃的成功，我們大家沒費什麽力氣就都跑出了那個大院子，但誰都沒想到，就在我們大家商量著說要趕緊散開的時候，裏那個聰明小夥最近的一個人動了手。”
葉鍾青條件反射的問了句：“是誰？”
剛問出口，葉鍾青就知道自己是白問，被抓去的人那麽多，如果真是他們認識的，那阿壯肯定在一開始就會說名字，他沒說，那就說明他們肯定不認識。
葉鍾青擺擺手：“沒事，你繼續說。”
高大壯苦笑一聲，他痛苦地望著葉鍾青，“小青，我不願意說他的名字……”
葉鍾青愣住：“是我們認識的人？”
“嗯……”高大壯湊近了緊緊抱住葉鍾青，“還記得住你對門那個老是說讓我趁早放手，說他遲早有一天會打敗我，遲早有一天會讓我看到你們有多般配，遲早有一天……”
話說到一半，高大壯就已經抽噎得說不出話來了。
葉鍾青滿臉不可置信：“是他？怎麽……”葉鍾青搖著腦袋，“怎麽會是他？他為什麽要當賣國賊，不是，就他那點能力，就他能接觸到的人，就他——”葉鍾青突然詞窮，不知道該怎麽繼續說下去，末了，也隻能喃喃念叨著，“就他……”
不遠處，李夏雙手環抱，靜靜地看著抱在一起的這兩人，臉上既有感歎又有無奈。
“呃……雖然我知道我不該在這個時候說話，但你們倆能不能稍微注意一下時間和地點？”
“哦！對！”高大壯拽著葉鍾青一咕嚕從地上爬起來，“小青，聽我的，咱們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葉鍾青搖搖頭：“我剛剛就是要跟你說這事，不管——”葉鍾青頓了頓，“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做了昧良心的事，總之，他絕不可能是幕後黑手，我為這事兒已經奔波了很多年，前段時間剛跟上了一塊大肥肉，這不，還沒等我立功，這人就害得我直接丟了飯碗丟了組織……”
深知自己當時借口的葉鍾青偷偷衝李夏使了個眼色，讓他別把真是原因給說出來。
李夏聳聳肩，隻要葉鍾青願意放自己離開，她讓自己幹啥他都願意。
誒？
李夏突然反應過來。
對啊，這不正是個離開她的好時候麽？
李夏笑眯眯的望著葉鍾青：“過去是我害了你，但我跟著你這一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要不這樣，咱們倆就此別過，從此——”
“不行！”葉鍾青眼神一厲，“這事兒你想都不要想！我告訴你，現在關鍵線索就在咱們眼前，如果一旦錯過，咱們不知道又要等到猴年馬月！”
“關鍵線索？”高大壯有些楞，“你是說我剛剛說的那個實驗？”
“當然！”葉鍾青冷下臉，“一個人十根礦錠子，嗬！做實驗？誰信？！”
看著葉鍾青那猙獰的表情，剛準備說我信的高大壯乖巧的閉上了嘴。
李夏在兩人對麵麵無表情地抱著手：“不是……這說白了就算你們倆的私事，這和我有什麽關係？我為什麽要留在這兒看你們破你們的案子？”
葉鍾青挑眉：“你打得過之前賣給咱們營養劑的那個男的麽？”
李夏神氣揚揚的抬高了頭：“那個我當然打得過。”
葉鍾青歪著腦袋：“那你打得過我麽？”
李夏耷拉下腦袋，有氣無力，“那當然不能……”
葉鍾青攤手：“那不就得了。”
李夏無奈：“不是，你為啥非要把我栓身邊啊？”
葉鍾青一臉爛泥扶不上牆的表情看著李夏：“我剛不都說了麽？你既然還是有打得過的人，那就說明你還是個勉強能用上的戰鬥力，現在正是我們需要用人的時候，一個現成的勞動力就擺在麵前，那我們當然是無論如何都不能隨便放過。”
李夏四十五度抬起頭，悲傷無比的看著上蒼，粗礦的臉上寫滿了痛苦和憤懣。
“行了，別在那兒禱告了，有空禱告上天你還不如多來抱抱我的大腿，說不定我高興了待會兒看情況不對還能撈你一把。”
李夏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嗬，得了吧，指望你我還不如指望我自己，你把你那另一半照顧好就行，至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