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雪上加霜
玉芙宮今夜並不像往常一樣燈火通明，宮裏麵的太監宮女一向都是見風使陀的高手，在得知今日禦花園中發生的一切後，對待齊妃的態度也有了幾分改觀。
雖然並沒有怠慢，但也沒有往日的貼心。飯食依舊，沐浴依舊，可麵上的表情，卻是冷得。
齊妃本就煩躁，看見這些人後就更覺得心煩。於是發了好大一通脾氣之後，便悉數將這些人趕了出去，身邊隻留下毓秀伺候。
無奈今夜本就是個無眠之夜，她在床上翻滾了兩三個時辰還是無法入睡，不得已爬起來喊道，“毓秀！毓秀！”
毓秀急忙湊上前來，瞧著齊妃沒精打采的樣子，擔憂道，“娘娘，都已經三更天了，還是快點休息吧！”
“廢話！你以為本宮不想嗎！”沒好氣地瞪了毓秀一眼，齊妃氣道，“不知怎地，我心裏總覺得不踏實，但又說不出哪裏不對。”說完，她想了想，複又道，“你今日可有派人過去跟著，看那劉姑姑是否去了二殿下處？”
“娘娘放心，奴婢已經派人去看了。瞧得真真的，劉姑姑的確進了二殿下那銘闔殿的後門！”
“那就好。”齊妃鬆了口氣，這才覺得鬱結的胸口有了幾分緩和。
毓秀瞧著她似乎還是一副難以入睡的模樣，趕忙去小廚房熱了新鮮的牛乳，兌上些許蜂蜜後，才遞給齊妃。齊妃喝過後這才覺得真的有些困了，躺下沒過多久便入了眠。
就這樣，玉芙宮一夜無事。而整個皇宮卻處在寂靜中，有一種風雨欲來的緊迫感。
第二日，君無雙一大早便起來，該梳洗梳洗，該吃飯吃飯。一切準備妥帖後，擠到自己視線內的自然是無所事事的陌青嵐。
“你倒是清閑，都快把滄瀾皇宮當成自己家了。”不免出言嘲諷，可君無雙臉上的表情卻很溫和，“你呆在這兒這麽久，風淮那邊也不催你回去？”
明顯看到陌青嵐慵懶表情一僵，隨後又正常道，“管他們呢！”說著，眨巴眨巴眼，“還是你這麽快就想跟我回去見公婆了？”
“無恥。”無語地翻了翻白眼，君無雙眼中卻帶著笑意。
“你不就喜歡我的無恥嘛！”陌青嵐說著，拽過君無雙在她嘴上一啄，“瞧瞧，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古人誠不欺我！”
“滾一邊去！”一巴掌拍開他的手，君無雙卻並沒有表現反感，隻是正色道，“你的人把事情辦妥了嗎？”
“那是自然，這世上還沒我辦不到的事。”陌青嵐笑得邪氣，“我現在真想看看那齊妃不可一世的臉上會露出怎樣的表情！敢動我的人……”
“別太掉以輕心了，墨祈那邊還沒動手，我怕他會暗中破壞。”君無雙沉思片刻道，“他、劉姑姑和齊妃三人是連在一體的，他再傻，也不會坐等著被一起拖下水。”
“關於這個，你大可放心。”陌青嵐高深一笑，“他手裏麵那些錢財可是要緊得很，不會笨到讓墨昊陽知曉他的動機。到時候隻怕撇清關係都來不及，怎麽還會救齊妃呢！”說完，看著君無雙緊蹙的眉頭，手指輕輕貼了上去，“到時候他隻會用盡全力洗清自己，不會想到這裏麵還有你我的存在。”
不知為何，陌青嵐的話總能在很大程度上讓君無雙放鬆心情。臉頰感受著對方溫柔撫摸，她唇角上揚，點了點頭。
今日天晴明朗，墨昊陽因為陸之行的事兒搞得心情鬱悶，便召了君無雙前去禦花園撫琴。陌青嵐自然也跟著一起去了，雖然最近他知道了太多滄瀾皇宮不好的事兒，可礙於他的皇子身份，墨昊陽心有不滿，卻說不出什麽。
淼淼琴音懸在禦花園上空，底下的妃嬪和皇子們各有心思，誰都不敢表現出太過高漲的情緒。明眼人都能看出墨昊陽潛藏的戾氣，帝王之怒，一個不慎就能死全族，他們都是聰明人，自然不會在這種時候觸黴頭。
君無雙今日所奏都是些清雅的曲子，不會讓人覺得煩悶也不會太過激烈，墨昊陽閉眼欣賞，隻覺得情緒放鬆了很多。
“啊！”
就在這時，一道尖聲驚呼打破了這方的平靜。墨昊陽猛地睜開眼，身邊劉庸很識趣地派人過去查看。不多會派去的小太監回來，卻也是一臉驚恐，身體都在瑟瑟發抖。
“是何人在禦花園大呼小叫，沒看到陛下在這兒嗎？”
“是、是、是一個宮女。”小太監結巴道。
“拖下去杖斃。”墨昊陽眼皮都沒抬一下，然而很快，他卻坐直了身子，“你怎麽這幅樣子？”
那小太監急忙下跪，音調也抬高了不少，“陛陛陛下，禦花園的池子裏，池子裏有死人！”
這話說出來，在場眾人不免都心裏一驚。而君無雙卻低下了頭，眼中閃過一絲精光，表情淡淡。
片刻之後，那屍體和驚呼的宮女一起被帶了過來。眾人看著那屍體臉都被泡得有些腫了，不由覺得惡心。幾個膽子小的妃嬪已然側過頭去不敢再看，其餘人也隻是皺著眉，總覺得最近這段時日還真是多事之秋。
“剛才怎麽回事？”墨昊陽冷聲問著宮女。
“回、回避下，奴婢剛剛從池邊走過，聽著不遠處的荷葉有動靜，就扒過去看了下。誰知……”那宮女說著，臉色越發白，“就、就看到這麽個東西從荷葉中飄了出來！”
劉庸看了看墨昊陽，對身旁的一個小太監點了點頭。就見那小太監過去查探了片刻，隨後抬頭道，“陛下，是個一等宮女。”
“你們誰宮裏的？”墨昊陽聽完，向下首的妃嬪們問道。
然而眾妃嬪瞅了一眼都趕快避開了眼睛，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明顯覺得晦氣。墨昊陽見此情況臉色一沉，幾乎又要發怒。
“父皇，還有一位娘娘不在場。”正在這時，墨童忽然起身對墨昊陽道，“兒臣記得昨日在花園的時候好像見過這宮女，貌似是齊妃宮裏的。”
“她還真是一點都不消停！”墨昊陽拍桌怒道，“來人，給朕把那賤婦帶過來！”
劉庸領旨正要過去，墨童卻再一步踏了出來，“父皇且慢，就這樣過去，隻怕不妥。”
墨童的舉動看在別人眼裏沒什麽異常，無非是兒子替老子考慮，天經地義。然而一旁的墨祈見他這麽上心，心裏卻打起了鼓，剛才聽這人是齊妃宮裏的就已經讓他在意了，墨童此舉，又是為何？
“這宮女是齊妃娘娘從娘家帶進宮的，照理說，應該跟娘娘很親厚。但經過昨日的事，齊妃娘娘尚未出過玉芙宮，而她的宮女卻死在了禦花園的池子……這事，怕是大有蹊蹺。”
墨童的解釋很有條理，墨昊陽低頭沉思片刻，“這事的確有問題！”說完，他轉向身邊的劉庸，“給朕查！之前誰見過這宮女！”
劉庸領旨正欲退下，步子尚未邁出幾步就聽墨昊陽身後舉扇的宮女忽然跪下，一臉驚恐道，“陛下，奴婢昨晚見過她！”
眾人的目光投向那小小的宮女身上，隻見她臉色發白，緊咬下唇的動作泄露了此刻驚恐的心事。
“奴婢昨夜換班後曾經遇到了這毓秀，當時奴婢就覺得奇怪，她一向是在齊妃娘娘身邊伺候的，怎麽會大半夜在宮裏亂跑。”
“大半夜？”墨童抓到了關鍵詞，問道，“大概什麽時辰？”
“好像……好像是過了子時！”
“你可有問她什麽原因？”
“奴婢、奴婢叫了她幾聲，可她根本就不搭理奴婢！而且聽見奴婢的聲音後，跑得還更快了！”宮女道，“奴婢見她這樣，也沒繼續跟過去看，就回房了。”
這樣迥異的動作的確讓人匪夷所思。墨昊陽陷入沉思，他想不通齊妃身邊的宮女大半夜在宮裏跑能有什麽原因。
難道是私會了什麽人？還是準備去給誰通風報信？
齊妃父親的事情正在風頭上，難道對方在宮裏放了什麽隱線，所以才夜黑風高地跑過去通風報信？
想到這兒，墨昊陽坐不住了。
君無雙在下麵觀察著墨昊陽的表情，大概猜到了他此刻的想法。事實上帝王都有一種通病，他們生性多疑，總覺得皇宮內外的角角落落有不知名的人在暗地裏窺探自己。
這些年後宮來來去去那麽多人，各個妃嬪都有從家族帶進來的下人，這些下人便成了妃嬪跟家族通信的唯一媒介。因而打探皇帝作息的時間以及揣測皇帝的心思，就成了妃嬪們的死罪。
因為她們很有可能在得知後聯係族人，策劃謀反。
君無雙無聲笑了，這種事放在平時，墨昊陽肯定不會聯想到齊妃身上，畢竟對方出身低微，隻是個縣令的女兒。可趕得早不如趕得巧，加上先前的事，墨昊陽可得糾結好一會了！
“你昨日可有看到毓秀往哪個方向去了？”墨童自然看出了墨昊陽的擔憂，先一步開口問道。
“好像是……”小宮女努力回憶著，忽然睜大眼睛道，“是西閣院的方向！”
西閣院……劉姑姑……
提起西閣院，墨昊陽想到的自然隻有劉姑姑。他滿是鐵青的臉上起了一分掙紮，隨後低頭對劉庸耳語了幾句。
劉庸領旨後很快退了下去，在場的人們依舊不敢出聲，如坐針氈般隻希望這次的事件別牽扯到自己身上。
唯一還悠閑地喝著茶的，隻有陌青嵐。他眉眼之間帶著慵懶，明顯是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似乎是為了達成他的願望，往日一向沉穩的劉庸幾乎是小跑般地回到了禦花園中，對著墨昊陽就道，“陛下不好了！劉姑姑她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