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再無退路
他說他知道是誰下的毒。
他說是君無痕。
他的語氣冷漠且帶了幾分疏離。
他是她心愛的男人，卻是此刻毫不猶豫用話語利刃傷害她的男人。
君無雙不由自主後退了幾步，垂下的手卻再也抬不起來。
玲瓏和鷹爪二人互相對視一眼，卻是誰都沒有再說話。畢竟以他們這些日子的接觸和相處來看，沒有人相信是君無痕下的手。
可是陌青嵐卻這樣認了，而且還是當著君無雙的麵。
君無雙隻覺得自己再站下去幾乎能崩潰，她急忙轉身正欲離開，卻聽得房內人忽然道了句：“既然來了就進來吧，何必站在門口？”
他的語氣是那樣冷漠，讓君無雙聽著都覺得心底發涼。原本想要離開的步子因著這一聲冷語被打斷，她重新轉身，深吸口氣推門走了進去。
也好，有些事，還說說清楚的好。
門內燭火有些陰暗，君無雙一眼望過去，就見陌青嵐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身邊站著依舊粉嫩的孫顏曦，滿目柔情且帶著炫耀。
然而君無雙隻這般看了一眼就很快將目光移開，不知為何她覺得很是刺眼，輕歎一聲，才複又鼓起勇氣看過去：“二殿下有什麽要說的嗎？”
“這句話該我問你才是。”陌青嵐神情依舊，隻語氣冷漠無比。
這般對待反倒更讓君無雙無話可說，她苦笑著，神色也漸漸冷了下來：“殿下希望我說什麽？”
“你為何會在這兒，是來看我死了沒有嗎？”陌青嵐一瞬不瞬緊盯著君無雙，像是要把她的每一個神情都看清楚，“還是準備再下點新的毒藥給我？”
“說起來你那弟弟還真是了不起，臨走之前還能在我府中給我備好毒藥，就等著我中毒身亡好給你這個姐姐出口惡氣吧！”
“我們前腳剛走，你後腳就中毒，二殿下，這世上沒有這麽巧合的事情吧。”君無雙緩緩開口，眼中帶了譏誚，“你一世聰明，難道真得認為我們會做這麽愚蠢的事？”
“嗬，一世聰明？我倒是要謝謝你的誇獎了。”陌青嵐冷笑，“誰知道你們是不是將計就計，想以此來掩蓋事情真相，好讓我將注意力放在別人身上，方便你們溜之大吉！”
心中募得就升起一簇怒火，君無雙竟不知道陌青嵐對他們已然討厭至此，連這種話都能說出來！
難道曾經的共患難在他眼裏就這樣不值一提，一個小小的誤會就能將彼此的信任消磨殆盡？
這到底是事出有因還是真得根本就沒有信任過！可笑！可笑至極！
“二殿下既然已經認定，那麽我無話可說。隻是二殿下，我需要告訴你一件事，”緊握雙拳，君無雙強壓怒氣，一字一句道，“若是我真的要你死，絕不是下毒這麽簡單！”
“我君無雙出身哪裏你很清楚，我若要你死，明刀明槍也不一定會輸給你！一刀斃命可比慢慢折磨來得爽快，二殿下覺得，我會用這種根本損害不了你的法子嗎？”
陌青嵐沒有說話，他漠然看著君無雙滿目寒冰的樣子，埋在被子下的手卻兀自握緊了。
“你走吧，二皇子府不歡迎你。”
良久，他看著君無雙，說了這麽一句。
心中緊繃的那根線像是忽然被人扯斷了，君無雙怔怔看著陌青嵐的樣子，忽然間就想放聲大笑。
那麽多個纏綿的日夜，那麽多個生死相依的過往，到最後不過是一句討厭一句滾！
他不信她！
“二殿下放心，以後即使你請我，我也不會再踏入這裏半步！”
猶如示威般地扔下這麽一句，君無雙轉身就走。
“君無雙，你簡直是無法無天！少得意忘形了，你還以為自己是誰，你怎麽敢……”
“孫顏曦，閉嘴！”沒有回聲卻擲地有聲地開口，君無雙聲音冷凝，“物極必反，這句話你可得給我記清楚了！下回在路上碰見，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這樣就好，這樣離開就好。至此生死再也跟對方沒有關係，她輸了，可是依舊要高傲的走出去。
她是君無雙，是誰都打不垮的君無雙！
君無雙的離開讓這本就冷靜的房間更為寂靜，陌青嵐拒絕了孫顏曦準備徹夜伺候的好意，隻一個人靜靜躺在床榻上。這一刻，心底那一絲隱秘的痛楚才慢慢滲透出來，慢慢進入骨髓，讓他自己都有些動彈不得。
還真是諷刺呢，作繭自縛，原來是這種感覺。
一旁的鷹爪看在眼裏急在心裏，猶自斟酌了許久，才小心翼翼開口道：“殿下，君姑娘那兒……”
“別說了。”揮手打斷鷹爪的話，陌青嵐雙眸緊盯床頂。隨後他慢慢閉眼，像是微不可聞地輕歎一聲：“這一次，恐怕你是真得再也不會原諒我了吧……”
君無雙回到客棧，沒有驚動沈笑和君無痕。她叮囑玲瓏千萬不要把今日的事情告訴給那二人知道，說完之後便覺得渾身力氣盡失，整個人倒在床上，忽然覺得眼眶濕潤了起來。
該死的，這有什麽好哭的！不就是被人放棄了嗎！又不是第一次了！
她這樣安慰著自己，可是眼淚卻像斷了線一樣從她的臉上悄然滑過。
滿室寂寥，這個時候她覺得自己渾身都在發抖。
還真是很冷啊，身子冷，心也冷。每每想到最後陌青嵐的眼神和語氣，她就覺得如臨冰窖。根本想象不到他有一天會對著自己說出那些話，過往柔情皆成空，原來不過一場夢。
當君無雙慢慢平靜下來的時候，新的疑慮就這樣悄然湧上心動。
正如她跟陌青嵐所說的一樣，他們前腳剛走，陌青嵐後腳就中了毒，這麽巧合的事情一看就是有人故意為之。而眼下在二皇子府中的除了孫顏曦外就再無他人了，若說是那個女人做的，君無雙覺得對方還沒那麽大的膽子？
或者，是華宸？
想他自來了客棧後就再也沒見過人，若是他趁著他們不注意的時候回到王府中下毒也不是沒有可能。不過陌青嵐的身邊很少有生人能夠靠近，於是由於這個原因，華宸的可能性又小了很多。
然而既不是孫顏曦也不是華宸的話，那會是誰？最關鍵的一點是，為什麽陌青嵐會認定這毒是君無痕所下？
想到自己之前從君無痕那裏聽到關於風帝的事情時，君無雙倒是想過給陌青嵐下點藥，造成他中毒的假象。這樣一方麵是為了製造陌青嵐身體不適在府中休養的假象，另一方麵便是避開陌青湯他們的眼線，讓他們捉不到把柄。
然而自己這邊還未動手就已經被趕出了府，一路上君無痕也是跟自己在一起的，哪裏有時間和機會去下毒？
越想越覺得匪夷所思，君無雙忽然有一種感覺，似乎有什麽不可預料的事情正在步步逼近他們，讓他們每一個人都無所適從。
輕歎一聲，天已然大亮。君無雙看著那泛白的天際，無聲笑了。
自己還真是瞎操心，她跟陌青嵐跟二皇子府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又何必在這裏庸人自擾？
因著暫時沒有新的打算，君無雙幾人便一直住在客棧中。君無痕的身體在調理下已經大好，算是這幾日來不幸中的大幸。
對於她跟陌青嵐的事，誰都沒有再說一句。君無雙心知自己雖然囑咐過了玲瓏，但恐怕以她的性子還是偷偷告訴了君無痕和沈笑。於是在往日的交談中，他們盡可能避免了關於陌青嵐的所有內容，氣氛漸漸好轉，君無雙的精神也慢慢恢複。
華宸有的時候會加入到他們的談話中來，盡管沒有一個人歡迎他，但他還是樂此不疲地聽著他們閑話談笑，有時插插嘴，也不算太過尷尬。
雖然他經常神龍見首不見尾，不過君無雙等人並不關心。因著不是一路人，所以交往起來也都帶了防備之心。他們不過是由於外力因素才不得不暫時站在一邊，可那不代表君無雙他們會將他當做自己人。
五天的時間過得飛快，君無雙有時候會在市井處聽聞一些關於陌青嵐的消息。比如風帝聽他身體不適賜了補藥給他，又比如二皇子未來的皇子妃嫌棄府內眾人於是將所有下人都大換血。
心口還是會痛，但她選擇一笑而過。
最近幾日他們開始商討著接下來要去哪兒，風淮已然呆不下去，滄瀾那邊也有墨童坐鎮更是去不了。雖然齊若楠曾經說過若是君無雙難過了可以回來找自己，但對她來說，一切跟陌青嵐有關的人，她統統都不想再見。
於是乎君無痕便提議，幾人可以回到他之前居住的竹林。那兒山清水秀，是個隱居的好地方。且當時因著有殷楚慕在一旁虎視眈眈，周圍都布下機關陣法，旁人輕易找不到那裏。
君無雙稍加思考便答應下來，幾人立刻收拾行囊，準備第二日清晨上路。
沒想到這麽快就要告別，再見再見，終究是再也見不到了。
一夜未眠，大清早君無雙就起身等待其他幾人。她不願再等，她怕自己的內心不夠堅定，怕自己再看一眼就再也舍不得離開。
人還真是夠賤的，她想著，無言一笑。
收拾妥帖，退房下樓。站在門外，君無雙深吸口氣，像是鼓足了極大的勇氣，轉身向著城門走去。
然而她剛剛邁步就聽到周圍嘈雜響動，心頭一驚，便見四周忽然湧出無數侍衛，將他們包圍起來。
她步子僵硬地轉過身，看向身後。
晨光映射中，陌青嵐正慢慢向她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