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不想讓你跟著
林慶所料的不錯,匈奴的事情根本沒有那麽簡單,十幾天之後,探子又給他送來一封奏報,讓他的眉頭深深地鎖了起來。
朝中的文武群臣又一次被景惠帝召集了起來,依然是討論關於匈奴的問題,不過這一次景惠帝卻神情慌張,眼神焦慮急切,這一切都深深地出賣了他內心的忐忑。
司徒耀華看過緝事府探子送回來的奏疏後,心裏也是一震,匈奴人竟然還在他們曾攻占的城池邊徘徊,這是為什麽?
司徒耀華的心中有了一個很不好的猜測,卻不敢肯定,而朝中的大臣看了奏疏之後每個人的心中也有了同樣的猜想,卻也沒有人敢說出來。
滿朝文武的重臣們沒有一個人敢出聲,也沒有人敢出主意,這次的集會就在一片詭異的沉默中不了了之了。
不久之後,趙子慕替林慶揉著太陽穴,有點擔憂地道:“怎麽了?”
林慶一回府就心事重重的樣子,讓趙子慕很意外,有什麽事是能讓這個人露出這種憂慮的表情呢?趙子慕沒見過,就算是前世被追殺時也不曾有。
八皇子糊裏糊塗地入了她的套,她之前的安排也進行的很好,而現在若是他突然有什麽危險,她也有應對的辦法,因此雖然擔心倒也不慌張。
林慶閉著眼睛道:“大梁現在的形勢很不對,自出了匈奴和親這檔子事後便總是讓人有種不安的感覺,我擔心……”
“擔心什麽?”趙子慕道,林慶猶豫了一下才道:“匈奴有問鼎中原的野望。”
“穆珂即位,耍了大梁,得了公主和王位,又一下便攻下兩城,這一切都會滋長他的野心,或許你說的沒錯。但這一切都不是你管得了的,別瞎操心了。”
林慶做什麽事是都沒有避著她,因此朝中的一些大事她也知道,低吻了吻他修長又勁瘦的手指,目光直直地看向他,眼裏透著一些明顯的渴望。
林慶不自在地別過頭,知道她並沒有忘記跟他提起的那件事,於是便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盒子,打開,裏麵放著一堆金色又小巧精美的東西。
趙子慕眼裏露出愉悅,將裏麵的東西取了出來,然後給他帶上,再細細地握著他修長的手把玩。
林慶靜靜地看著她好奇的擺弄,目光如水一般溫柔與疼寵,他知道這人自和他在一起之後便變了,有時一些無意識做出來的舉動總會讓他心疼。
一直將自己掩藏在冰冷又堅硬的外衣下,看似溫和卻不讓任何人靠近,現在好了,有他陪著她也足夠了,他也不會讓她的身邊有別的人。
林慶對自己的心思一直都有清楚的認識,他知道即使這個人陪在他的身邊,他本身的陰暗也不會改變,而他卻甘願將他僅有的溫柔全都施諸於眼前這個人,他知道在某些方麵他們其實是一樣的。
溫柔的摸上她的頭,迎上她正抬起的目光,似乎對他的這個舉動有些不滿,眉頭微蹙,卻在下一瞬便舒展了開來,笑意盈盈的眉眼中是對他的縱容。
果然,他們是一樣的,帶著精致護甲的手指緩緩將她的手握住,他想,如果一輩子這樣該多好。
可是事事往往出人意料,不久後發生的事便打破了他們平和美好的生活,將他們卷入了無邊的戰火之中。
幾天後邊關急報,匈奴人連克了大梁兩城退出之後,沒隔幾天卻又一次攻入了那兩城中,且派兵馬進駐城中,意圖不明!
雖說意圖不明,卻是已經很明了了,如果不是想以此為基礎,進攻大梁各處問鼎中原,就是想永久將那兩地化為匈奴的領土,成為草原人牧馬的一個落腳點。
情況緊急,平西將軍上奏要求朝廷增派兵力,抵禦匈奴人的進攻,因為如果匈奴人真有大逆的心思的話,隻需再下兩城,他們的刀鋒便可以威脅到京師!到時大梁內腹空虛,他們若想兵臨梁京城下也不是沒有可能!
景惠帝聽到這個消息後因為太過激動而昏過去了,群臣震驚,這不是火上澆油嗎,值此關頭景惠帝是萬萬不能再有什麽閃失了。
聽到這個消息,司徒耀華和林相第一個趕到了景惠帝的床頭,也不知道說了什麽,第二日景惠帝就下了一道讓所有人都詫異卻又暗中拍手稱快的聖旨。
景惠帝命令林慶為監軍協同司徒元囂和平西將軍之子陳敬,共同開赴上良城抵禦匈奴,並各府召集而來的十萬大軍共同北上。
太監是天子家奴,而大梁的皇帝一向有派太監監軍的習慣,因為他們誰也信不過,軍權這一東西又能輕易地挑動帝王那敏感的神經,因此隻有將身邊最信得過的內臣派過去,他們才能放心。
因為這些人無後,威脅不了他們的大位,而這些內臣隻有倚靠他們才能榮寵人前,因此他們信得過這些人。
所以群臣聽到這個消息並不意外,而且若果能借著這個機會除掉他們的眼中釘那就再好不過了。
林慶聽了這個消息之後呆了很久,麵上出現了詭異的笑容,在司徒耀華和林相之後又一次地進了景惠帝的寢宮,而出來之後,景惠帝便又下了一道聖旨,而這道聖旨卻讓所有人都詫異。
聖旨下,封司徒錦康司徒文瑞司徒元囂為王,待年後眾皇子就將赴各地治理自己的封地,無召不可進京。
亂了,全亂了。
朝中幾位爭位的皇子麾下的勢力一下亂得愧不成軍,若是幾位王子都不在京師了,又如何去爭那大寶之位,十有八九隻能在自己封地終老此生了。
眾人都以為林慶這是被逼瘋了,不知他怎樣蠱惑的景惠帝,竟然使這些皇子都被封了王,而他更是和司徒文瑞一個陣營的,如此敵我不分,不是瘋了是什麽?
但這也情有可原,被派去與匈奴交戰的地方,先不談能不能勝,就是命能不能保住都成問題,他又有什麽好在乎的呢?更何況司徒文瑞一直以來也沒有幫上他什麽。
而且,撇開匈奴的問題不談,就是他一個太監若果到了那種偏遠的地方,在那種軍政自成一係的地方他又該如何自處?天高皇帝遠,離了景惠帝的恩寵那種地方誰還會買他的賬呢?
何況朝中的文武又怎會放過這個除掉他的極好機會?隻要稍稍給林慶下點絆子說不定就可以將他永遠地留在了邊關,而在那種地方,死一個人跟本不需要什麽理由。
林慶的轎子回到了千歲府,趙子慕早就已經等在了前門處,一身白衣,臉上掛著一絲淡然的微笑,眼神平靜地看著那個沉穩地從轎子裏走出來的身影。
沉默地向門口的女子走過去,卻像沒有看見她一樣從她的身邊走了過去,趙子慕的眼神在他過去的那一刻瞬間晦暗了下來。
這一晚,林慶將趙子慕關在了門外,任她杵在門口他也沒有將人放進來。
林慶的內心在掙紮,他這一去很有可能就回不來了,他不想讓她跟著去送死。
邊關那麽危險的地方,處處充滿了戰爭和鮮血,而且那些地方的官員們恐怕還會給他設下各種陰謀詭計,他就不信朝中那些想他死的人,會放過如此能要他命的好機會。
處處危險,處處詭計,他連自保都難,又怎麽能護得她周全呢?
林慶在門內想了一夜,滿是糾結和憂慮,而門外的人卻沒有站一夜,第二日,林慶開門的時候卻發現門外已經沒人了。
心慌地將小蓮子找來詢問,小蓮子又哪裏能說得出來,因為自趙子慕住到了林慶的屋子裏之後,門口的守衛就自動自覺地將戊守的地方離得稍遠了,現在詢問他們又怎麽答得出來,更何況以夫人的本事想甩掉他們,他們也發現不了啊。
林慶沉默了一刻,然後握緊了拳頭,低聲道:“月一!”
月一瞬間出現在了林慶的身前,恭敬垂首,在趙子慕訓練了他們之後,他們便成了林慶的專屬暗衛,為了林慶的安全平時隱在暗中,輕易不現於人前,而有了他們之後,甲一和甲二也被派回了緝事府。
“夫人呢……”
月一沉默了一刻,林慶心底發慌,目光銳利地看著他道:“說!”
“秉千歲,夫人……出府了。”月一垂首道,顯然一直在暗中跟著林慶的他們很清楚這些天發生了什麽,而趙子慕此時出府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不好的事。
沉默了片刻之後,林慶突然麵色猙獰地道:“找!給我找回來!”
不惜一切代價!
被林慶眼裏的凶光嚇到了,月一立即領命飛也似地消失不見了,看來如果找不到夫人他們所有人都要承受千歲的怒火了。
而待月一走了之後,林慶又下令將鈴兒囚禁了起來,同時緝事府的探子密切地注視著風雅閣的所有動靜,並在京師城中暗中尋找趙子慕。
做完這一切之後,林慶便疲憊地一個人坐在了自己門口的台階上,雙手放在膝蓋上將頭埋在了裏麵。
陛下給了他三天時間做準備,而司禮監中的事情他都交給了王嶽和林九。所以他這幾天可以不用再去司禮監了,那個人不知去哪了,所以他要在這裏等著她回來。
沒有人敢靠近林慶,他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冰冷的石階上,身影寂靜又孤涼。而小蓮子就守在他的不遠處,不敢靠得太近也不敢離開,心中隻盼著趙子慕快點回來。
雖然外界一直傳聞千歲爺有多麽多麽的窮凶極惡,但他們這些在他手低下做事的人都知道,千歲爺對自己手底下的人一直都很好,不會虧待和欺壓他們,更不會允許別人欺負他們,一個人就將兩個諾大的衙門打理的井井有條,因此手底下的人都服他,忠心於他。
外界將他們傳得那麽不堪,可是他們又做過幾件禍國殃民的事?他們下手的對象都是那些假仁假義道貌岸然的官員們,又何曾真正跟那些升鬥小民計較過?
現在看到林慶這個樣子,小蓮子也很難過,心中隻盼著趙子慕快些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