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走廊上不要打打鬧鬧,危險!
10號早上,我們照常去上課。
妹妹照常坐在位子上,不喜歡到處走動,我照常和同桌打鬧。
“死蚊子,來追我啊,你體育課上跑步不是很快嗎?”他這話肯定是在嘲諷我。
我跑步是在小組裏第二。
五個人,一個男生,四個女生,包括我的妹妹,按學號分的組,跑那個往返跑50米x8,放了兩個圓錐形的占車位的東西在兩端。
必須繞過它跑,不然不算。
這樣就不止400米了。
一定。
體育老師是個大塊頭,偏胖的老師,有次上課還問過我:“你爸爸是高高大大,還戴眼鏡的,在人民廣場對麵的那條街上開刻章店的。”
他可能和老爸是認識的。
我點了點頭,感覺看著體育老師上課都不自在了,我不想要別人看在爸爸媽媽的麵子上特別關照我。
雖然可能是我多想。
隻要組裏有女生,老師就會將一個圓錐擺設稍稍拉近一點。
“讓你們女生輕鬆點。”
體育老師還愛開玩笑。
這也沒輕鬆啊,比起跑整圈400米,這樣更累,關鍵跑這個要方法,不會跑的,到了轉彎往回跑就要耽誤很多時間。
死魚會跑得很快,在那邊刹車弄起一地的沙子,弄得後麵的人都吃灰,然後他呢,就腳底抹油不管不顧繼續跑了。
所以,這種損人利己的跑法讓他穩居第一。
反正不是跟他一起跑。
按學號,他是8號,我是21號,妹妹是22號,可以斷定不是按姓氏的首字母來排的,因為我的首字母是z。
26個字母,我會背拚音版的。
abcdefg
h ijkl mn
opq rst
uvw xyz
大概就是這麽背下來的,很流暢,不喘一口氣背下來,背英文版的abcd,我會卡在第二行背不流暢。
很顯然,這z是最後一個。
z zhang
我姓章。
爺爺又是刻章的,算不算和章有緣。
章和生,是爺爺的名,我記得這個,但不知道爺爺的生日是哪天,雖然問過奶奶,但連奶奶的生日都記不住,更別說是爺爺的了。
況且,我到現在都不知道外公叫什麽名字,外婆叫什麽名字,平常老媽說過幾回,但說的都是土話,我想象不到那個字,很容易就給忘了。
問下去,她走說,就是那個字啊。
那麽,到底是哪個字呢?
我一直不知道。
爸爸的名是偉弟,他們五個兄弟姐妹,中間那個字都是偉,以前老一輩取名都是那樣按著族譜來的,族譜是什麽反正我也不清楚,也沒見過,三姑姑是和爸爸交好的,叫偉麗,大佬叫偉民,和爸爸關係也不錯。
大姑媽不知道,對誰都很好。
四姑媽人在市裏,聽奶奶說,因為看不慣小時候奶奶寵著爸爸,覺得自己是最不受寵的那一個,就一直和兄弟姐妹的關係不好。
過年也不會回來看爺爺奶奶。
爺爺常說四姑媽不孝順,我卻覺得這是情有可原。
沒有什麽好多怪的。
反正,其餘四個,大姑媽,大佬,三姑姑,還有我爸都會在過年的時候來看看爺爺奶奶。
尤其是我們,平常就住在奶奶家,爸爸還要買東西送,媽媽就不太高興。
雖然最後都會答應,但她的臉色告訴我,她不希望送。
每一回,奶奶家收到的禮物都是應付。
拆禮物是我和妹妹。
買給爺爺奶奶的,其實就是買給我們的,爺爺奶奶會讓我們挑喜歡吃的,不喜歡的才會拿出去送人,要麽就自己留著吃。
黃金搭檔,每年都有。
腦白金是電視上總看到,今年過節不收禮啊,不收禮,收禮還收腦白金啊,腦,白,金,兩個老年人在那蹦蹦跳跳的,穿著西裝和裙子,好像因為喝了這個才這樣年輕態的。
我是真的被洗腦了。
買過一次,爺爺奶奶不喜歡就沒買了。
奶奶說喝了以後,整個人都想要睡覺,沒什麽用不要浪費錢。
後來也傳出過什麽謠言,大家一傳,都不喜歡買了。
而外婆家,媽媽的媽媽,去超市買的東西一定是比給奶奶的多,還有貴。
表弟還有旺旺大禮包,要幾十塊,我和妹妹隻有旺旺仙貝,十幾塊超級大一包,雖然味道還可以,但一比較,我變得討厭吃旺旺仙貝了。
外婆那邊的東西送去還是不能讓我們碰的,外婆也說,還要送給別人,讓我們別拆掉。
東西送來送去,有病嗎?
別人送過來那種沒牌子的蛋黃派,吃過,一點都不好吃,那一箱才多少錢啊,為什麽要還貴的東西過去,不能還一袋旺旺仙貝嗎?
也很大,還稍稍好吃一點呢。
吃了那邊的東西,我就要拉肚子。
這是我討厭外婆家的一個原因。
當然,還有別的。
討厭,喜歡,都有。
而奶奶,也是一樣的,我知道奶奶對我們好,但偶爾也會有不懂事和奶奶吵架,嫌棄奶奶囉嗦的時候,每天都要見麵,所以可以說,不用隔天,隔一會,可能幾分鍾,吵完就不討厭了。
奶奶會拿著吃的來哄我們。
又或是關心我們的嗓子,聲嘶力竭地發著脾氣喊過以後,會很痛,到最後喊不出話,就都是“啊啊”地嘶喊著。
奶奶和我們爭吵的聲音就小了,看著坐在桌子上的我們,站在一旁,腳下不安地走動著,卻又無從下手,隻能來來回回地勸著:“別再這樣喊了,嗓子要壞了。”
“要你管。”
我們生氣的時候,根本不管這句話到底有多傷奶奶的心。
那一瞬間,奶奶的眼睛紅了,哭著抹了一下眼淚還要裝作沒事地來管我們:“好,好,我不管,你們先別喊了。”
我們卻還要哭鬧一會才肯安靜下來,期間隻要奶奶再多說什麽,我們又會身子前傾不管不顧地喊著那一聲聲的“啊”。
沒辦法,爸爸媽媽那邊受的委屈,隻有在奶奶麵前發作不會被罵,也不會被打,甚至在最後,給我們遞上餐巾紙的也是奶奶。
可我們卻連奶奶的生日都記不住。
好像,好像是農曆正月初五,應該是吧,不是我們過的是陽曆,對應陽曆的哪一天都是在變的,所以,我記不住。
奶奶的生日從來不過,也沒有什麽壽辰一說。
那是有錢人家過的。
媽媽常念叨眼瞎找了老爸這個窮光蛋,可老爸不單是窮啊,還有別的很多優點。
比如說,有很多認識的人。
不三不四,媽媽又會這麽說,可既然如此,又為什麽偏偏要我交一些我不喜歡的朋友呢。
我和妹妹躺在床上,可以從明天早上吃什麽,討論到明天晚上吃什麽。
也可以從電視中的一個喜歡的人物說著一些滾車軲轆的話。
不是明星。
我五音不全就不喜歡看那些放歌的節目,雖然後麵一度喜歡上了浙江衛視的《我愛記歌詞》,喜歡看那些歌手唱歌,和原來歌手比起來,相似度,音準度是如何。
這些,我一竅不通。
但是大屏幕上有一個能測評的軟件,那時就好想能讓家裏的電視機也有這樣的功能。
好高級的感覺。
“死蚊子,死蚊子,發什麽呆呢?”同桌把手伸到我腦後,拍了我一下就跑出去。
我看著他,不甘示弱地回罵道:“死魚死魚,你有病是不是?”
“我就是有病啊。”他還沾沾自喜,見我不去追又慢慢走回來,試探性地再抬手。
我站著不動,就等他再過來一點,然後抓住機會能夠一下子抓住他,如果沒有辦法一下子抓住,那我就追不上他。
他伸手的時候,我也在摩拳擦掌。
不過,他長記性了,中過一次計就更謹慎,眼睛一直留意著我的手,最後也沒膽子伸過來,往我麵前甩了一下,沒被我抓到就得意地跑出去。
教室裏密密麻麻都是桌子。
我們追趕的時候會撞到,鬧出動靜。
撞著撞著,膝蓋也習慣了。
在這裏,我勉強還能跟上,到了教室外麵,他跑得快,出去時還總是喜歡用一隻手貼在門上,然後來一個大轉彎。
那一刻,也是一個抓住他手的機會。
但還是晚了一步。
他邊跑邊回頭朝我笑,甚至倒著走。
我停在門邊氣勢洶洶地走著過去,前麵是從樓梯上來的一塊空地。
那邊有著一個廁所。
男廁所在左邊。
廁所門和辦公室的門一個朝向。
走到那裏,一眼就能看到的是站坑,不知道誰設計的,不關門誰都可以看到。
關鍵是同桌這個變態還拉過我的手臂,把我往男廁所的門口拽,要不是門小,我死命撐著,又有人要出來,就真的要被他拉進去了。
不過,該看的都看了。
男廁所就比女廁所多了幾個站坑,我看到有男生站著方便的,別過頭不去看,就沒看清。
以牙還牙,我也拉過他去女廁所,趁著他給出來臉都紅了的男生讓路,我一下子抓住他手臂往下拽,然後就往女廁所拉。
沒有顧忌女廁所裏的同學。
哪怕明明有隔板也不行。
這一點被班上的一個女生看到告狀給了老師。
她是我們班笑得最漂亮,請注意,是漂亮,紮著燙過頭發的辮子,臉旁邊的那兩撮毛是彎曲的,波浪狀,很好看。
人稱,燕子。
聲音也很好聽。
我承認我羨慕她,所有男生都讓著她,把她當成是小公主一樣寵著,但我討厭她的地方不是因為這個。
窗戶往身後退去。
死魚在前麵倒著走,歪著頭,似乎很奇怪我為什麽沒有追上去。
我追不上就對著他笑,用那種詭異的笑。
從樓梯上來到教室這邊要下一小節台階,我要把他嚇得摔倒。
不過他被絆了一下並沒有摔,好像知道了我的計謀,得意一笑還用手給我做鬼臉,繼續快速往後倒去。
那後麵是牆。
我走得快一點,擔心他被撞暈。
沒錢給他看病。
當我往前走過我的班級,前麵的視野漸漸開闊,我看到了早一步出去上廁所的燕子,已經快要接近女廁所了。
而死魚離她很近。
會撞上。
不知道為什麽,我腦子裏就是閃過這麽一個畫麵。
要不要出聲提醒。
我猶豫了。
現在這樣是撞不上的,我貿貿然喊了,那燕子同學一定會說我是大驚小怪,嚇到她了。
可她也是那麽小題大做。
是在1-3年級的時候,我和她算是有過一次交集。
早上奶奶起早了,看錯了時間,把我們也叫了起來,來到學校才發現根本沒人。
等了一會,陸陸續續來了兩三個人。
其中就有燕子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