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接盤
心神投入到生死簿中之前，吳奈謹慎地留了些注意力在外頭。
一朝被蛇咬，十年帕金森。
選了個舒服點兒的姿勢，他打開了小冊子。
裏麵是一個破敗的世界，有很明顯的刪改痕跡，像是新手扣的野圖一般，邊緣坑坑窪窪，不清爽。
一看就是臨時趕工的結果。
所以說名頭再大，哪怕理論上是孫猴子當年撕著玩兒的泄憤工具，到現在削了不知道幾個輪回，還添個副本的名頭，果真就夠墊桌角了唄。
心裏念頭轉動，吳奈試圖把自己投影到其中，發現這個所謂的世界不過是個幻象。
看似是自己的心神化身到了冊子裏，其實卻是小冊子進了自己的靈體。
這個破敗的世界，大概算是基本的運行環境支撐罷了。
實質的內容，卻是個注冊程序。
空蕩蕩的心神空間裏，隱沒了細節的隱秘世界苟了起來，從善如流，隨遇而安。
以最摳的方式出特效，投出的，是提示你“文件已損壞”的注冊聲明，你還隻能點“確定”，才能進入下一個環節——
姓名：吳奈
靈體類型：地縛靈
活動半徑：十米
基本的靈體信息出現在了上麵，吳奈感覺還可以再多了解一部分，但收到了“你訪問的部分內存過大，無法展開”的提示。
接著往下跑流程——
出現的頁麵多半空蕩蕩，否則便是“文件已被刪除”的提示。
這生死簿看似五髒俱全，實則像是被削得胸都平了的刀妹，貧弱得連隻青蛙都打不死。
狐疑地退出看了一半的員工手冊，吳奈感知了一下周遭的環境，確認自己這回沒中元永澤的道。
“好你個老師傅，有你這麽削的麽？！”
不行，就憑本人蹲在廁所能靠著一張傳單苟半小時的強大覺悟，今天我必須把這生死簿給它盤明白了！
《囚徒鍛煉法》：文件已損壞，請聯係管理員。
《靈體自覺訓練全書》：待上架，請聯係管理員。
《冥王的智慧》：權限不夠，請提高權限。
《靈體使用手冊》：基礎文件損壞，打開失敗，請下載對應格式的閱讀器。
《靈體拉伸運動係統運動》：待上架。
……
……
折騰了半天，吳奈都快對文字脫敏了，終於如獲至寶般看到一本能打開的書：
《靈體養護指南》
迫不及待地用意念把這本不知道套了幾層娃的冊子翻開，吳奈頭暈目眩，好一陣才緩了過來。
裏麵雖然也有刪減的痕跡，但基本的框架還在，可以看到一些內容。
第一章講的是靈體的定義，一句話概括，就是精神力量的凝聚。
第二章講的是養護靈體的必要性，簡而言之，靈體存在“逸散”現象，需要好好養護。
第三章開門見山，直接把養護靈體的方法放了出來。
這一次，難得的不是文字，而是動態的畫麵。
這是一個生機盎然的星球。
生者和死者涇渭分明，卻也相敬如賓。
死不是生的對立麵，而是生的一部分。
萬類霜天競自由。
有騎馬砍殺的將軍，身隕之後，以槐枝為劍，枯草為甲，搏殺翼鬼。
有吟詩作對的才子，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心有鬱結不得發，死後沐風逐月，橫跨到另一片大陸，吟唱詩篇。
有大廚，四世同堂，百歲大壽，正午屠狗，紅光滿麵。日落時分，含笑而死。走街串巷，以喜怒哀樂，烹炒人間滋味。
……
……
吳奈靈體酥麻，環顧著這些扮相偏古的魂魄，雖然知道隻是幻象，但的確給了他很大的壓迫感。
“果然……變靈體了，也有基本法啊……”
隻想當個鹹魚的他越看越心裏發涼。
“這他媽不就是叫我死後也得兢兢業業麽！”
什麽狗屁《靈體養護指南》，壓根就是一陰間工具人福報宣傳片。
叫人幹一行愛一行，已經讓他亞曆山大了。沒想到死後還得繼續被剝削價值，這更是他不忍細想。
但的的確確，隨著宣傳片的播放完畢，吳奈能感知到一股信息流湧進他腦袋裏。
裏麵的信息非常堅決地宣布著一個事實——
想要靈體不逸散，光找回名字，找塊背陰的地方苟起來還不夠。
這充其量就圖一樂，當個孤魂野鬼還湊合。想過上平靜的生活，你還得找到自己的職業。
至於再往上的內容，由於信息的蕪雜和隱性的限製，他還不知道。
可以說，整個生死簿（副本），都是圍繞這個宣傳片來構建的。能完整地閱讀這個宣傳片，就等於獲得了認可。
在傳輸過程中被肢解，暗削的部分終於被整理清楚，存在他腦海中的生死簿開始適應他的思維模式，建立用戶界麵。
吳奈腦袋裏的漿糊也隨之少了不少。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能明白一點這一套迷幻操作背後的意義。
這套鬼係統，一開始設計上，有很多附加功能，又因為途中沒注意接口的安全性，捆綁了太多的強盜軟件。
而使用者苦於條件受限，沒法直接刪除。隻能破而後立，拿出陰間的官方宣傳片鎮壓萬古。再把係統拆碎了揉開了，直接把基本的功能刪了個七七八八。
原本的打算是依賴到了這邊之後靠著兩界規則的差異性摁死衍生物。靠係統自身頑強的再生能力，聯合著修複起來。
結果現在外麵是個盜版官方的殼子，裏頭就剩了一堆殘骸，僅有一點靈明，當個台燈都費勁兒。
那用戶界麵也跟2D頁遊似的沒點厚度。
隻能靠他破產重組，當個垃圾佬慢慢攢機。
所以說，吳奈現在等於上了條賊船，用了一些在陰間算不上多稀罕的常識，換了一套跟他性命相交的破係統。
好比是投胎成純情美少女出身，偏分配一個扶弟魔家庭，非得前世是究級無敵爛渣男才能甩得開這幫累贅。
吳奈一個小菜鳥，隻能老老實實當好這個接盤俠了。
死馬也隻能當活馬醫，他心念一動，那個廉價感十足的用戶界麵彈了出來。
上麵給出的提示信息，終於讓吳奈鬱悶的心情稍微得到了些許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