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出租屋
春雨稀疏，貴如油，可落在等待拆遷的老住宅區，就顯得頹唐的味道。
沒精打采的風敷衍地瀏覽者散落的春衣，掃過草綠色的黴味兒，惹得男孩弓起的背又佝僂了幾分。
高人一頭的矮牆遮住一樓所剩無幾的天光，灑到屋裏頭，也隻剩下一米的深度，不夠一個活物伸一個清清朗朗的懶腰，心思自然也少了幾分明鏡般的澄澈。
男孩學雨潦草地活，寄生在屋子裏，看吝嗇的天光陪著衰敗的節能燈映襯出一片慘淡的物件。
直到有人進來以前，都是如此的姿態。
空蕩蕩的住宅樓裏，回蕩著的，便是腥綠色的呼聲。
“餓……”
……
……
吳奈打著哈欠，飄進了位於龍靈區一處城鄉結合部形式的鎮裏。
略顯光鮮的大街後麵，便是頹唐的老住宅樓，密密麻麻的防盜窗像是絞死魚的絕戶網。
三葉鎮，蘭溪街道。
“一個月了！一個月了！你知道我這一個月是怎麽過的麽？！”
用力搖晃著黑色手機，吳奈咬牙切齒地說道。
說好要給他獎勵，結果老師傅事後莫名其妙提出了很多附帶條件，還說什麽最終解釋權歸他所有？
這尼瑪比剛開始咕了一天還過分啊！
黑色手機有氣無力地晃了晃，表示自己有在聽。
“哎呀，知足吧。老子難道不想給你點獎勵麽？我也沒想到，我們這邊好不容易穩定下情況了，隔壁又鬧騰出一些幺蛾子，這下子想隔空送點東西是真的麻煩死了。”
“那你也不該騙我說什麽隻要找個陰氣重的地方就行！”
“讀書人的事情，哪能叫騙啊？的確得陰氣重啊，隻有這樣，才方便踩線過。但你理解錯了啥叫陰氣重我也沒辦法，又不是哪裏墳墓多，天氣冷就是陰氣重的。”
吳奈發狠地想砸了手機，但還是堪堪忍住了。
“老東西，你這回最好靠譜點，這是爺最後一次找聚陰地，你要是再不滿意，我把你毛都拔了！”
“哎呦喂，臭小子，你不想想自己從個孤魂野鬼是怎麽變成現在一個人模狗樣的玩意兒的。這年頭啊，真是白眼狼多。”
吳奈不想再做口舌之爭，趁著天氣陰冷，直接飛到天上尋找目的地。
在一個月的時間裏，吳奈為了找一個靠譜的聚陰地，真的是上天入地。
醫院的太平間，他去了。
老村的荒墳堆，他去了。
學校的廁所間，他還是去了！
麻痹的，根本沒半根毛的用！
老師傅又是半天聯係不上，直到前幾天蹦出來，才說所謂的陰氣重和他理解的不太一樣。
“臭小子，陰氣這種東西，本質上是人氣和靈力交織的產物。這個地方，必須得是既有人流量，而且長期有人被吸取人氣而不知道，同時又有些不可名狀的樂色貨色的地方，你知道吧？”
這就是老師傅給出的解釋，也就是說，如果循著什麽怪談去找，找到的隻能是些奇形怪狀的東西，而找不到一個比較幹淨的，可以用來收獲的地方。
“快遞員喜歡的是幹淨的收貨地址，而不是直接丟個糞坑讓他跳。”
老師傅的吐槽永遠是那麽無語凝噎。
這一路上吳奈順手超度的小怪物少說也有七八九十個，的確，沒啥力量，同時又喜歡亂排泄一些怨念，有夠惡心。
“所以說，排除那些怪談頻發的處所，而應該考慮那些老舊的出租房……”
吳奈喃喃自語道。
老舊的出租房既不像老村子一樣，是老人的養老地，也不像公寓樓似的，是年輕人的築夢場。
選擇租住在這種地方的人，有一種病肯定是跑不了的。
窮病。
窮，能人容忍非常多的小毛病。
窮，催生出的是一個又一個亞健康的衰敗人生。
能在這種地方長期居住的人，高不成，低不就。退一步，不想回到農村種地，進一步，也沒法去城市拚搏。
當然，僅僅如此，也隻是窮罷了。
這種病，得的人太多，也就不成了病。
吳奈與時俱進，直接上網搜新聞，挑著有舊城改造文件的區域找。
比老舊的出租房更不堪的，那便是即將拆遷的老出租房。
這一次，吳奈不希望自己再跑空。
手中的飛劍開始像帕金森一樣不住的抽搐，連帶著吳奈都開始被動跳起了迪斯科。
雖說這柄飛劍的出處還不太清楚，裏麵的盲女自我摒棄的執念也沒有化解完全。
但憑著吳奈相對強橫的靈體實力，隻要不給飛劍蓄力的機會，其實它並不能反抗持劍人的意誌。
雖然不能複製展開靈域朝花夕拾時候，三劍綻出一個劍氣循環，手捏微型黑洞的榮光，隨手砍兩下還是在可控範圍內的。
當然，比起當西瓜刀用，吳奈更擅長的事情，是把它當成一個陰氣鑒定器。
如果禮節性，抖兩下。
說明今天飛劍心情不好，吳奈該擦擦飛劍了。
如果抖十幾下呢？
說明有不入流的怨靈出現了。
而以此類推。
能讓飛劍抖出帕金森的……
吳奈愣了愣，摸了摸自己的臉，確認自己現在狀態還行。
“我這麽找過去，到底是找個收貨地點，還是去送死的？”
他還算清楚地記得，飛劍當初看見他元永澤喬思三個靈體的時候，抖得還是很有節奏感的，這會兒直接亂抖，豈不是說明對麵的實力更猛？
這般想著，吳奈謹慎了不少。
確認了一下自己逃命的手段有沒有齊全。
靈力，滿的。
精神狀態，有點疲倦。
飛劍不聽他使喚。
黑色手機的手感依舊不錯，砸起來肯定很順手。
靈域展開……
說到這裏，吳奈就頭疼。
要真正晉升到冥禍境，最關鍵的一點就是純度，不能混雜別人的意誌，同時對自己的力量挖掘有一定的深度。
他機緣巧合靠著盲女的助力混到這境界，但隻是半隻腳過了門檻，然後寸步難行。因為他的力量組成太過雜糅。
這也是為什麽之前的元永澤老是想殺他的原因，因為命源不純粹，意誌不清晰的話，沒法進步。
所以他在離開芒家鎮之前就把命源綁定解開了。可盲女卻早就死得透透的，他沒法解綁，而老師傅送過來的快遞就是解決這個問題的。
而現在，他就得頂著個組裝機的靈域去幹人家了。
遇事不決，量子力學。
“等晚上出月亮了再說，現在還早，最長的一夢，給爺展開，我要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