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錫杖
“阿彌陀佛……”老僧道，“施主無礙，當真幸事。”
這反應跟江昀所預料中的不太一樣。
他還以為，有一場惡戰要打呢。
看這老僧腳步虛浮、臉色有點發白的樣子——好像，他也不是什麽高手？甚至似乎都沒有武功在身的樣子。
不過，江昀仍舊沒有放鬆警惕。
“想來，玄一法師會給我一個交代的。”他捏緊了手中的劍，如是道。
“唉……”玄一法師的臉上有悲色，“我本隱寺主持，但是如此，過往幾十年間，都是隻有我一人在這間寺廟中。平日裏，靠著周邊村鎮的香火供奉，還有幫人做法事、賣些草藥，來保持生活。我不食肉、不求好衣物，花不了幾個錢。偶爾有些修繕工作，也可以靠積攢的錢財，雇些村民來做。”
“三年前，我上山采藥，發現了三個受傷的年輕人。我把他們救回了廟裏，養好傷之後，他們他們是被仇人追殺，回不去家鄉了，想要留下來。”
“隨著年歲越大，一個人操持這間寺廟就越來越力不從心了，所以我就答應了。我幫他們剃度，收為弟子，取法號為涅真、涅賢、涅宏。”
“知人知麵不知心，起初一年尚好，第二年開始，他們就有些不聽話了；到了第三年，他們與一對暫住本寺的旅人夫婦起了衝突，夜裏竟然喪心病狂的殺了男人，奸殺女人。”
“我知曉後，欲把他們逐出寺門，但沒想到這三人更加喪心病狂、忘恩負義！他們竟然在嚐到甜頭後，將我軟禁，霸占寺廟，然後專做劫殺旅人的事情！”
“後來我聽他們閑聊，才知曉，他們原來竟就是山賊出身，被太真劍派的幾位劍俠搗了老巢，他們三人受傷逃出，這才被我救了……都怪我自己，引狼入室！”
“一年間，死在這三個賊徒手裏的人，不下二十！”
到這裏，玄一法師痛心疾首。
江昀不為所動：“那你為何不在他們殺人之前做提醒。”
玄一沉默了一下，臉色變得有些難堪，默然了一會兒，才開口道：“第一次的時候，我有做提醒，那人想跑，還沒跑出寺門就被殺了。他們把我毒打了一頓，打斷了一根骨頭，還把我餓了兩……我是真的怕了……我也想過幹脆一死了之……後來覺得，我還是活著，也許有一能阻止他們……之前他們沒動手前，我也敲了木魚想要提醒你……”
玄一到後麵，都有些語無倫次了。
這些話，在江昀聽來，都是些沒有什麽服力的借口。
歸根究底，還是玄一貪生怕死罷了。
但這也是個可憐人，雖然江昀恨其在那三個賊人作惡的時候，沒有更多的阻止，但是作為一個並無武藝在身的老人，他又能怎麽辦呢？
他所有的錯，都建立在‘想活命’這個基礎上。一個人，想活命，又奈何？
原本，江昀是打算要將他也給殺掉的，到現在，他卻是有點下不了手了。
當然，搞不好玄一是在騙他。
常厲矞有通過神魂分辨謊言的能耐，江昀在‘隕靈奇術’上才剛入門，沒這種本事。
但他仍舊願意相信這老和尚得是真話，他要演技真有那麽好……那也沒啥辦法。
信歸信，懲罰歸懲罰。
江昀拿著劍，走上前去，道：“我不知道我該不該信你，不過也無所謂了，你最好老實一點。”
老和尚很配合。
江昀上來找繩子綁他的時候，從那鬆弛的皮膚、軟弱的肌肉上，可以確信，這老頭就是個普通人。
將其綁在房間裏，以免萬一。
“如果沒事，明早上，我離開的時候會把你放了。”
江昀如是道。
如果他有閑有錢，不介意把這次‘行俠仗義’弄得徹底一點，但是他自己都還是在逃亡路上呢，委實沒辦法關心這‘隱寺’未來會如何了。
寺廟後院一共三間房屋，之前江昀住的、現在擺著三具屍體的是西廂房。東廂房平常都是玄一住的，隻有在來‘肥羊’的時候，為了演戲更逼真，他才會住回正房。而涅真涅賢涅宏三個賊人，平常是住在正房的。
這會兒，江昀肯定不會去西側廂房，聞著滿鼻子血腥味休息。他當仁不讓的進到了正房，睡之前還‘搜刮’了一番。
他找到了不少的錢財，一百七十一個銀元，五百多個銅錢，甚至還有七枚金元。
一般而言，哪怕是江東這種地產豐腴的地方，一個農民，全年不吃不喝的收入，約麽也就一個金元的樣子。
這其實是一筆不算的錢財了，也不知道這筆錢是寺廟的財產，還是那三個賊人劫殺旅人的髒錢。
這個世界是有銀行的，不過相對比較原始，甚至存在隻有賬戶和密碼的不記名賬戶。
江昀前身是有銀行賬戶的，裏麵還有不少錢，不過……想來早被查封了吧。
眼下這筆錢，都是現金，在他逃亡路上會給不少幫助。
他留下了一些錢，不然好幾百個錢幣，他也一下很難帶走。
不過，他還是把所有的金元、以及一百個銀元，裝到了一個箱子裏，準備當做盤纏。寺廟裏還有一匹棗紅色的馬，明走人的時候他也準備笑納了。
有馬匹，後麵跑路會舒服很多，也快很多。而且，錢箱也比較好攜帶。
但他總覺得，在正房之中，有什麽東西在吸引著自己，而他卻沒有能夠找出來。
這是一種冥冥中的感覺，有點玄乎，但卻足夠抓心撓肺，讓他覺得不找出來不得安生。
於是，他就繼續翻找，終於在一個衣櫃中，發現了一根錫杖。
這錫杖通體白色，木質的杆子上，杖頭用一個個鐵環打造而成，也都刷著白漆，顯得聖潔高典。
錫杖是修佛者的用品，算是一種佛器，由高僧所持。
但這些並不被江昀所看重，他在意的是白光！
這錫杖上，正散發著柔和的白光，一如他在廬州大獄裏見到的那塊地磚一樣！
時空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