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月恒美風未柔(4)
“放文叔叔，爹爹怎麽還不來接芽芽，我肚子好餓！”芽芽一臉委屈的對林放文說道。
“你一個畫中仙，餓上一頓也不少什麽！”
“可是娘親說，芽芽正在長身體，不可以不吃東西。”芽芽睜著天真的眼睛看著林放文。
“你爹爹與娘親這會兒恐怕也顧上吃飯，你們一家同甘共苦，你且餓一頓吧！”
“芽芽不能與爹爹娘親同舟共濟，芽芽要吃飽了才有力氣勸架。”
“人小鬼大，你歪理一套套！”林放文斜眼瞧著坐在床榻上的芽芽，這孩子說話帶著幾分稚氣，但卻十分在理，他繼續對芽芽問道：“現在你爹娘吵架了！你幫著誰？”
“嗯？”芽芽歪著頭思考了一下，才對林放文說道：“幫娘親！”
“晚楓帶你如親子，你這小子怎麽胳膊肘向外拐？”林放文語氣帶著斥責的說道。
“放文叔叔你這句話就不對，爹爹與娘親都是芽芽的親人，這不能叫胳膊肘向外拐，而且爹爹總是欺負娘親，我若是不幫著娘親便無人為她出頭了！”
“晚楓欺負妖婦？這話是不是太滑稽了？”林放文覺得芽芽這話說得十分好笑。
“放文叔叔這有什麽好笑的？爹爹這樣麻煩纏身的人，若是換成女子自保都是問題，更不要說跟著爹爹一起胡鬧。”
“你才多大懂什麽！”
“放文叔叔你懂嗎？”
“我……”林放文被芽芽懟得一時無言。
“放文叔叔，芽芽要吃烤鵝！”芽芽見林放文發窘，決定還是給這個一根弦台階下。
“小孩子不許挑食，我到廚房去看看有什麽你吃什麽！”林放文避開芽芽一臉祈求的小眼神。
“放文叔叔，芽芽不喜蔥蒜！”
“要求還挺多，我知道了。”林放文揉了揉芽芽的頭起身到廚房為芽芽弄些吃的東西。
轉過回廊林放文便看到坐在廚房門口，邊啃著幹饅頭邊喝著水的黃蓮，那副樣子著實讓他聯想到街邊的小乞丐，林放文頓生煩躁她走到黃蓮身旁，一把奪下黃蓮手中的幹饅頭。
“這東西扔街上，狗都不理！”
“一根弦，你說話能不能委婉些？”黃蓮餓著肚子脾氣自然也大了些，尤其聽到林放文此時正吼她。
“晚楓說話很委婉，結果還不是被你家姑娘耍的團團轉。”
“林公子你這話我怎聽出兩個意思？一則說暮大哥華而不實，二則說我家姑娘是那市井的無賴。”
“你們女人就是想得太多，我隻一句話你便聯想出這麽多。”林放文走進廚房，黃蓮憤憤不平的跟著走進廚房。
“這與女子有何關係，這叫做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別再那裏站著廢話，過來幫忙！”林放文拿起廚刀將案板上的幾個饅頭紛紛切成片狀。
“你要作何？”
“生火本禦食師要露一手。”林放文並未停下手中動作。
“幹活還要拖家帶口，算什麽禦食師！”黃蓮坐到灶台旁邊抱怨便將一堆幹草放胡亂塞到灶膛中。
“打住，你充其量就廚房一燒火丫頭，我的幫廚都算不上別跟我攀親戚。”
“燒火丫頭至少有工錢那，若是親戚可救免費了，怎麽算怎樣劃算，林公子十文錢生一次火拿來吧！”黃蓮伸出手向林放文討要。
“十文錢沒有，十調羹我倒是付得起，拿去！”說著林放文拿起一旁的調羹，向黃蓮的手上打去。
黃蓮看著調羹要將下，她立刻抽回手，嘴裏嘟囔道：“沒見過你這樣小氣的人。”
“我也沒見過你這樣貪財的人！”
“轟”的一聲灶膛的火被黃蓮點燃，紅彤彤的火焰逼退窗外的月色，黃蓮伸出有些微涼的手，一臉滿足的烤火笑著自言道：“終於暖和了！太幸福了！”
“你倒是很知足！”林放文將手旁的油倒入鍋中，等待油溫慢慢上來，他不經意瞥了一眼坐在灶膛前在爐火映照下的笑臉。
“要是有一晚熱湯，我會更加的滿足！”
“你這人還真是矛盾，貪財又容易滿足！怎會有你這樣的人？”林放文將切好的饅頭片，裹著蛋液放到油鍋中。
“我是黃蓮精！”黃蓮出聲提醒道，同時一股香氣從鍋中飄出。
“你不提我都忘記你是黃連精。”林放文將鍋中的饅頭翻了一個麵。
“明知顧問！這饅頭什麽時候能好？”黃蓮飄向鍋中的饅頭片。
“馬上就好了！你到那邊等著吧別再這裏礙手礙腳。”林放文指了指旁邊的一張桌子。
“卸磨就殺驢還真是你風格。”
黃蓮取過一盞燭台，接著灶膛的火點亮燭台，走到桌旁放下燭台，她雙手托腮看著林放文在灶台前忙忙碌碌，沒想到這個人做飯時莫名的有些瀟灑。
“炸饅頭片，清水蛋花湯！”林放文將一碟一碗推到黃蓮麵前。
“這就完事了？”黃蓮看著麵前盤中隨意擺放的炸饅頭與那土陶碗盛放的蛋花湯，她的食欲反倒降低了一半。
“要醬料自己去拿。”林放文坐到桌前不客氣的吃了起來。
“我終於知道為什麽你屢考禦食師失敗了！”
“為何？”
“擺盤隨意，名字普通。我看了都沒食欲，鑒味評委看到這盤兵荒馬亂，一定嚐都不會嚐。”黃蓮一臉的嫌棄樣子。
“阿黃，以你高見我該如何？”
“擺盤精致些，名字高雅些比如這盤炸饅頭就叫紙醉金迷。”
“這碗蛋花湯呢？”
“白雪飛花！怎麽樣是不是感覺這兩道菜瞬間身價提升了？”黃蓮等著林放文感激對她誇讚。
“學了幾個詞就以為自己可以當先生了？你知道什麽我這個叫做簡單與質樸。”林放文一盆涼水當頭澆下，黃蓮頓覺林放文這人沒救了。
“你這輩子看來向著禦食師越來越遠了。”黃蓮感慨的說道。
“小看人！我一個禦食師最高的境界便是如何將不佳的食材味道發揮到極致，這些小節無需在意。”林放文滿不在乎的說道。
“什麽是一個好的禦食師，每個人心中都一個標準，我不平價！但最基本的是食客要嚐過你烹調過的食物才有判斷，你是不是一個好的禦食師，你這樣平平無奇的菜色，就算味道再好這樣的品相食客一見也倒了胃口。”黃蓮中肯的向林放文說出自己意見。
“臭豆腐品相氣味都不是甚佳，可還是有人喜歡！我這個與那個道理是一樣的。”林放文自顧的吃著自己烹調的食物，不覺有何不妥。
“你見過有人一日三餐拿臭豆腐做主食嗎？”黃蓮用力的按著自己的太陽穴。
“廢話這麽多，你若是不想吃別再這裏礙眼。”林放文不理黃蓮低下頭自顧的海塞一頓。
“當然吃了，不然對不起我那一堂爐火。”黃蓮賭氣的拿起湯碗猛地灌下去，然而她喝的太急終是搶到了，黃蓮放下湯碗猛烈的咳起來。
“活該！”林放文趁著黃蓮無還口之力出聲揶揄道，而後他拿起手旁的茶壺，為黃蓮斟上一輩溫茶，推到黃蓮的手旁：“喝了！”
黃蓮拿起茶杯慢慢飲著，嗆咳的感覺漸漸平息，黃蓮給了林放文一記白眼說道：“你這張嘴能不能口下點留情！”
“碰”的一聲廚房的門卷著寒風被人大力的推開，一月白色的身影閃進，一身寒氣著實給林放文與黃蓮提神不少，暮晚楓將手中的酒壇放在桌上，拿起一旁的白瓷碗，抬手斟滿一碗仰頭喝下，接連三碗過後林放文出手按住酒壇。
“別隻顧著喝酒，吃點東西墊墊否則容易醉。”林放文將炸饅頭推向暮晚楓。
暮晚楓拂開林放文得手，一個人默不出聲的繼續喝著悶酒，黃蓮此時有些坐不住她開口道：“暮大哥你不要生我家姑娘的氣，她是無心之過。”
“有心無情才最令人心寒。”暮晚楓的嘴角浮起一絲苦笑。
“姑娘她隻是有些不自在……”
“我便是她的不自在！”暮晚楓猛的灌下一碗酒。
“晚楓你醉了別喝了。”林放文再度伸手擋下暮晚楓正欲倒酒的手。
“罷了不喝了！反正俞喝俞清醒。”暮晚楓嘴角浮起一絲苦笑將酒碗一推，頓時全身的冷煞之氣卸掉一半，他單手握拳輕輕敲著自己的額頭。
“別敲了，你那頭又不是木魚！”林放文抬手為自己斟上一碗酒，他倒是想試試這酒這就否真那麽神奇，越喝越清醒，黃蓮用手肘懟了一下林放文，林放文好奇的對著黃蓮說道：“幹嘛？”
“少說兩句！”
“他這是自己的找不痛快，無事偏偏去招惹那妖婦。”
“你憑本事做光棍，不要拉上暮大哥他與你不是同類人！”
“你今日是怎得？處處針對我？”林放文對黃蓮大聲的吼道。
“我去看看我家姑娘。”黃蓮起身理都不理林放文便要向門外走去，然而林放文還在無意識的口出狂言。
“你這氣量怎比普通女子還小。”
“因為我是黃連精，氣量自然比不得普通女子。”黃蓮從袖中拿出一錦囊拍在桌上，對著暮晚楓說道：“暮大哥這烏墨子本就是你家的東西，你自行處理吧！我不願與這樣的不知死活的人為友！”
黃蓮憤然走出廚房，林放文卻更加的生氣，他對著暮晚楓說道：“她怎這樣沒有責任心？”
“唉！這烏墨子且先交與你收著，明日我要到暮‘半方閣’閉關。”暮晚楓將手旁的錦囊推給林放文。
“你閉關外麵的這些亂攤子誰管？”林放文覺得自己的一定是酒喝多了有些上頭，還是今日的黃曆寫著諸事不宜？
“‘白廬’還要你照應一陣子。”
“閉關多久？十年半載我沒問題，架不住我家老爺子綁我回季離。”林放文一臉委屈的說道。
“我又不是出家，‘半方閣’的全部藏書讀完大約一個月足矣。”暮晚楓有些疲倦的說道。
“想借著讀書填滿你那顆失落的心？”
“她想要自在些，我便給他自在。也讓自己靜一靜。”暮晚楓的語氣透著幾分無奈。
“順便思考一下，自己是否真的喜歡這個稀裏糊塗娶回家的女人？”林放文抬眼看著暮晚楓被燭光映照傷感的臉。
暮晚楓隻是笑笑並未反駁，他伸手為自己斟了一杯茶，對林放文繼續說道：“我入‘半方閣’後，我大哥會將全部精力用來對付我，白廬這邊應該沒有什麽大事，你多注意些外麵的情形。”
“這些還應付得來你且放心，那位靈主若是可以刁難，我恐是招架不住。”
“後日，她便會到暮家宗祠受訓，你不必有何顧慮。”暮晚楓用手指沿著茶杯邊緣劃過，他看著杯中起起伏伏的茶葉，輕歎一口氣。
“你好閉關精修，外麵的事情我會多加留意。”林放文將桌上的錦囊收入袖中。
一陣狂風卷著寒意從破碎的窗紙處吹進，將桌上明晃晃稚嫩的燭火吹熄，月光放肆的傾斜進廚房之內，暮晚楓抬頭看向高懸的明月感歎道：“今夜月色真美，可以風不太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