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丹初期（三）
尋天浮島在昔日內門，與辦入門大典的敬天殿前廣場以及靈氣屋，差不多是個極為狹長的三角形，難怪平時根本看不到，完全被群峰和星球的弧度擋住了。
木蘭用風系靈力護住全身儀錶——特別是髮型——全速飛了半個時辰才到，比第一個到的晚了一刻。
好在沒有遲到。
她後面還有一位，上個月剛結丹的，估計錯估了飛行速度和距離。已經到的一男一女都是這兩年結丹的，毫無疑問都比木蘭年長很多歲，結丹的時間也早一點。這次儀式有四位本宗金丹劍修，這對尋天宗而言簡直是天道賜福：正常年景時平均十年出兩位、其中還可能包括一位被選入本宗的附屬宗門修士，最長的一次間隔近五十年才出了兩位金丹劍修。
「木蘭見過師兄、師姐。」
「樂凈風，長輩賜號平泰。」
「楚鵬，道號峰陽。」
「……哦，我名字和道號都是木蘭，特別好記。」
「……」
「……」
最新的那位到了，喝，熟人！
「蔣師兄。」
「木師妹！真巧！對了，我自號成昀。你呢？」
「木蘭。絕對不會記錯。」
「……」
無語的蔣林煜向另外兩位行禮，自我介紹。平泰真人和峰陽真人這次感覺正常多了，剛才那一刻肯定是錯覺。嗯，他們三個才是一國的。
兩男兩女都是本宗劍修，性別比例也好得不能再好——因為始終有意從附屬門派動員金丹女修轉劍修后入本宗，所以尋天宗的女劍修比例在兄弟門派中已經算是很高了，這些女修往往有一技之長又不想聽從家族的安排、一結丹就被「用」來聯姻，且金丹後身體條件的要求相對練氣時要低很多，所以這類道心堅定的女修只要真能夠沉下心就能做個合格的劍修。
掌門相當高興，這四個金丹都不到三百歲，對劍修而言結丹年紀頗輕，尤其其中還有兩位才一百出頭的「小年輕」。
所以這次儀式尤其隆重，能到場的長老都到了。
「弟子見過掌門！見過長老！」
四位化神劍修、十幾位元嬰劍修，即使刻意收斂了威壓和劍勢，仍然讓金丹初期們頭皮發麻、臉上刺痛，需要額外加持才能利索地說話。司儀也是元嬰，嗯，除了門童，在場的全部是元嬰及以上。
四個人正經行完大禮，掌門文雅地宣讀著縮略版的門規前言。
「好。汝等是宗門新秀，前途無量，當勤於修鍊，修身謹行……」
四個新晉劍修一動不動維持恭敬但不失挺拔的姿態。
掌門講完，是親自修改弟子令牌玉簡里的道號、發放特別獎勵。掌門對於木蘭「簡單」的道號一點異議也沒有，但是對兩名年輕的醫劍修多講了幾句以後仍然要好好學習。
然後就將他們趕去祖師爺畢山的塑像那裡「感悟」。
嗯，儀式結束。
非常有劍修的做派。
唯二不同的是兩個醫劍修後天後去拜見蕤清真君。
蕤清真君已化神後期。按照約定俗成的習慣做法，這些化神後期及以上的長老不會出現在弟子結丹這樣「低階」的儀式上，所以和掌門一起見他們的都是在宗門且沒閉關的化神初中期長老。
四名「年輕」金丹從距離畢山像比較遠的地方慢慢靠近。
木蘭沒來過幾次，基本上只是每次大晉階之後才過來體驗和檢驗。
這次也是。她能夠長時間停留不受傷的半徑比築基後期那次近了一大截，與其他三位差距不大。她對爭第一沒有興趣。
所以，她的距離是最遠的，修鍊感悟是最久的。
在祖師爺像附近邊感悟劍氣邊修鍊，真的十分奇特，確實是得金丹之後體會才更深刻。
這次歷練過程中，木蘭最大的收穫其實並非找到新品種靈植之類，而是學會了閉長關。劍修在靜心修鍊方面天生不足，學醫的劍修對修行的要求也不是很高，因此一般醫劍修和劍修一樣都疏於心法。
木蘭則是深受上輩子理念的影響，重視心法修鍊、依仗劍術實力、學習醫科知識，對不少同門來說互相矛盾必須取捨的東西，對她而言並存不但可行、而且必須如此：修士就得修鍊、是生命的保障，劍術是幫助自己生存、比如當兵得有體能武力，醫科是職業選擇、憑職業吃飯生活，種植是副業、兼具經濟效益和實踐條件。瞧，一點不矛盾。所以她寧願要種植用空珠，也不要儲物空間大很多、很多的米粒戒炫富。如果自己能夠活得足夠長，說不定能加入宗門的「時空法術學習班」，聽說宗門修為最高的煉虛修士就有自己的小世界，還是自己學了空間法術從虛空中捕捉的。
活得久些也挺好的。
時間這玩意太玄幻。但，空間法術，宇宙物理？真是讓人嚮往的科學領域啊！直到現在，她不認為自己的腦袋能夠學習那麼深奧的學問，但以現在晉一階聰明一段的速度來看，再活個一千年，智力程度估計就可以研究修士世界中的宇宙物理學了吧！
***
木蘭「感悟」到第二天中午才結束。這時其他人都離開了，只留下坐鎮的元嬰劍修長輩。
木蘭過去恭敬地道謝。
「多謝長老看顧。」
「好說。回去不要鬆懈，努力走下去。」
「是！」
回到四壁空空的宿舍，打掃都不需要，換洞府啥的更沒有必要，因為光是兩個空珠就夠她折騰的。等情緒沉澱、農活都幹完，都到半夜了。再去凌晨時還挺熱鬧的訓練場練一遍各系劍法，心法劍招一起上，不過劍意劍勢則還是在打磨中。
沒有出汗。她甚至開始練習「神識複眼」這種人體高科技，用神識代替晶體，實現全方位無死角的視線，只是需要時間熟練適應。
金丹，很多東西都不一樣了。
清晨前離開訓練場的木蘭飛往蕤清真君的洞府附近路標。她居然先到，等了會兒才等到蔣林煜。「成昀師兄。」
「木蘭師妹。不好意思來晚了些。」
「不，是我早到。」
兩個人稍微聊了會兒天。說實話，蔣林煜的結丹讓木蘭略微吃驚，因為她因為他還要再過幾年，看來在那個醫館這位師兄將節奏掌握得剛剛好。
「我這次提前結丹，還要多謝師妹，你那時靈力波動帶來不少晉階的，嗯，怎麼說呢，感應吧，讓我也提前悟到晉階的契機。」蔣林煜溫和地笑著，送上一個儲物袋。「這是我那些年在家鄉收集的各種植物種子，大部分應該是仙凡共用，其他的是各類糧食種子。這個給師妹更合適些。」
「多謝！我就不客套了。」如果別的謝禮，木蘭不會收。不水到渠成，怎麼可能一個人要結丹引動另一個人也要晉階！不過蔣林煜這袋子種子不算貴重卻又用了心，送得恰到好處。
此時，洞府關著的門突然打開。
一名穿著尋天宗服飾的修士好像是突然現身。中等長相、中等氣質，有劍修的銳利但不失溫和，整個人顯得有些飄忽。如果不是那身無色裝飾的衣服，沒人相信這位是化神！
「見過蕤清真君。」
「進來吧。」哦，聲音也是溫和的。對了，符合大夫的定義。
木蘭有那麼一瞬間開小差，想自己將來會不會符合農民形象。
這位化神真君婉拒了宗門給的小浮島，洞府外表看上去就是個裝了門的山洞。但一踏入內里，一陣小小的空間變化感以及周圍的景緻，就可以知道這裡是個獨立小空間：花園、曲徑、流水、草屋，屋前一小塊空地上有一套石桌凳，再往後則是陷在迷霧中、什麼都看不見。
「等你們修為到了後期，就可以學習時間和空間法術，試著給自己弄空間洞府了。」
蕤清真君對晚輩的態度非常溫和，大概問了兩個學生讀過哪些大類的書，去過哪裡「實踐」，然後重點放在個人興趣和發展方向上。
木蘭一點不隱瞞對種植、仙凡共用、人工栽培以及救災口糧之類的「專長」，連廚餘落葉垃圾做肥料、提高藥力年份都拎出來請教。
蔣林煜本就是因為在腿殘養傷期間打算進尋天宗學醫，當然一路治療調理到底，尤其是熱衷各種棘手傷病的葯食、理療和修鍊方式。
在化神前輩的主持、或者說是影響下，兩個學生在講各自的想法時，開始受到對方觀點的影響。
「……每年都會有兩次醫修論道會，一次是宗門內，一次是全風鳴界，一個年中、一個年初。此外，你們還有機會去外界的論道會。年中的論道會日期不固定，只限金丹及以上醫劍修，每回召集人都不同，收到信時就知道了；年初的宗門會安排。」
「是。」
「是。」
蕤清真君不對他們的具體想法和做法提改進或者相反意見，完全是順著他們的思路走下去。他鼓勵蔣林煜製作重傷調理治療手冊、許諾做一冊就給推廣一冊，還當場刻了一份種植符陣的說明給木蘭、讓她做好新靈植的種植觀察和動物試驗——對修士的試驗給葉家巷去，那裡有不擔因果的葯人可以用。木蘭自己就參與抓過一些人賣給葉家巷，所以她完全接受「合法」修士體試驗。
作為醫劍修，蕤清真君看了他們劍，指導木蘭如何將劍和晉階靈材同時進行溫養、然後親手加入其中，而蔣林煜的劍連他自己都覺得不適合做本命劍、所以真君看過他手頭攢的材料后給了建議——都是宗門金丹可以弄到的材料。
「……你們是醫劍修，學醫的劍修，」雖然一個務農、一個醫護，「但劍術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寧願晚些考通用醫師徽章，也絕對不能落下劍術！」
說完，蕤清真君氣勢突變，化神劍修的威壓哪怕只有一點點都夠兩個剛結丹的「年輕人」差點趴在地上。
緊接著，兩人就被拉入一個荒漠巨石環境的空間，形狀規整的巨石說明這些是符籙統一製作而成。
「我來看看你們的劍術如何！先練一遍劍招。」
木蘭眨了下眼，用最快節奏將自己熟練的八系劍訣全部施展一遍，嗯，她最喜歡的生命系沒拿出來。
真君畢竟活得久、見識廣，對木蘭各系都學沒有任何異議，反而正經告訴她，要麼只練一系，要麼各系都要一樣練，不能落下幾種——這麼做對時間不足的醫劍修而言極為費勁，但提升戰鬥力。
「成昀的醫術底子更好些，木蘭的劍術和種植拿手。我還是那句話，不論走哪條路，一日不可鬆懈。」
「是——」
「多謝先生指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