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救援二十四小時 十一
安西市人民政府議事廳中,蔣國生以各級尚在的官員開了一個短暫而緊急的會議。除了分配工作外,會議上稱:“我們目前最主要的還是救人,救各災區的人,救各災縣的人,救所有的人!在黃金二十四小時之內,爭取將更多的人救出來!”
會議隻是短暫的一小會就結束了,各地、各個部門還需要他們去主持工作。
蔣國生頭發淩亂,衣服濕透,神色滄桑,看起來很狼狽。五十二歲的年齡,按照我國現有的年齡階段來說還不算老,六十五歲之上才能算是老人,可是常年奔波、操勞、休息不好的原因讓蔣國生看起來已經像是六十多近七十歲的老人,他的老伴常年擔驚受怕,亦是如此。
“報告,蔣市長,七十多位處級幹部與張副局長、林院長等人逃亡都陽區,另外我市各級公安分局、派出所淪陷,有許多警察不聽指揮,均已逃亡都陽區。”一名工作人員匯報道。
蔣國生坐在中間,胳膊肘頂在桌子上,聽到這個消息也沒有驚訝,冷笑道:“同誌們,看看,這麽多人走了,而且還是極其重要的崗位,在此時都臨時擔任領導人,一下子就都跑了,不顧人民安危,不顧國家存亡,這樣的人,國家平日裏養著都有什麽用?”
“身為政府人員,平日裏享受風光,享受各種權利,在國家和人民遇到困難時就應該挺身而出,現在倒好了,老百姓們還沒走,他們倒是第一批先跑了出去。”
帶著冷意的黑眸掃視著所有人,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答話,靜靜地聽著。這裏不少人也在想著如何逃跑。
“報告,臨時營救第三大隊、臨時營救第三營營長餘望、副營長白連等人攜帶槍支資源逃跑至都陽區,正在向著市外逃去。”
此言一出,議事廳中議論聲頓時響了起來。之前的那些人逃了無事,還有人能頂上,可現在逃得都是安西市的武裝力量,而且還是攜帶槍支物資逃跑!這已經嚴重地威脅到了安西市。
“市長,我建議市政府立即向他們下達命令,讓他們即刻撤回,還有組成臨時監管隊,監管各級幹部,不能讓現有力量被他們分解。”一名副廳級幹部站起來說道。
蔣國生看了那人一眼,陰沉著臉沒說話。
正此時,又有人來報:“安西市常務副市長劉在華及夫人家人、安西市公安副局長李青聯及夫人家人等多名幹部乘坐直升機飛離安西市。”
“直升機!這個劉在華,雨還在下呢,風也還有,就不怕死在天上!”當即有許多官員表達了不滿,蔣國生倒是還算冷靜,手指敲擊著桌麵,冷冷道:“同誌們,安西市多名官員逃跑,安西市各級機關不受命令,安西市公安局多名民警、安西市軍區等多名官兵無視國家和人民生命安全,攜帶武器逃亡,竟直接就將人民丟在了這裏,這些難道不是平日裏思想工作不到位?難道不是安西市上下腐敗的問題!”
“中央一直在強調腐敗的問題,由此就可見為什麽這幾年這麽緊,若是鬆上一些,恐怕整個國家要被那些王八蛋禍害得後退幾十年。”
他伸出手,指著現場的一些人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腦子裏在想什麽?平日裏跟劉在華沆瀣一氣,拉幫結派、結黨營私,這些我都看在眼裏,現在安西市出了事情,人民有了困難,你們一個都別想跑!”
蔣國生站了起來,臉上的沉怒看起來有些瘮人,各級官員都不敢搭話。
“各地民警同誌、人民戰士同誌都在浴血奮戰,那些退役的老戰士們也召集了起來,其中年齡甚至還有比你們大的,你們一個個坐在這生命有保障,隻是讓你們領導各級工作,協助各地避難所,跟要了你們命一樣!”
“我告訴你們,現在整個安西市所有人的存亡都綁在了一塊,誰都別想跑,那個若敢跑,看我不打斷他的腿!”
蔣國生不算是“一霸手”,但平日裏作風還是比較淩厲的,手下各級沒少挨罵,這次也並不是罵得最狠的一次。他知道情況緊急,時間不能浪費在這裏,當即說道:“我們的國家、我們的城市裏出了這樣的事情,同誌們,身為政府人員,身為一市人民的領導者,我們更應該以身作則,讓人民感受到生的希望。”
“李經緯,加強對省裏以及中央的聯係,派人出去求援,安西市絕不能在我們手中淪陷!這個罪人,我不擔,也不想你們擔,最好誰都別擔,讓安西市永遠長存下去。”
蔣國生移動起來,往出走,“去第一線的避難所。”
……
早晨七點多,天已經亮了,但還是有些昏暗,冷風帶著細雨,讓人身心發寒。
五星紅旗在空中飄蕩,斜風細雨中,數排整齊的人民戰士站在校場上,聽著上麵軍官的講話。
“全體都有,立正~!稍息!”穿著作戰服的魁梧軍官在上麵大聲喊著,粗朗的聲音傳遍各地:“同誌們,就在昨天,我們城市發生了史無僅有的大災難,整個城市都被不知名的病毒席卷,往日友好善良的人民變成了沒有感情的病毒怪物,經過市公安局民警同誌以及市軍區同誌們的搶救,一部分人民暫時安全,躲在避難所裏,但是還有更多的地方、更多的百姓沒有得到救援。而且就在不久前,臨時組建的特一營部隊,五百多名官兵全體陣亡!”
“淩晨六點多,林昌區淪陷,68萬人僅逃出了3萬老百姓,我們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人存活,也許還有幸存者在區內的某個地方,但數十萬病毒者已經將那裏占領,我們無可奈何。”
“除了林昌區,南邊都陽區、東邊新城區、北邊高虹區都十分危險,根據市政的報告,北邊高虹區最為緊急,人民已經被迫開始轉移,但沒有武力,更多的都是隻是移動的食物。”
“我們的主要目的就是保護撤離的人民群眾,給他們爭取到足夠的撤離時間,甚至是清理高虹區裏的喪屍,讓區內百姓有一寸生存之地!”
“現在,我們的槍已經發完,我們的彈藥即將耗盡,但我們還有開山砍刀、還有軍刀,還有冷武器,在當初的古代戰爭、甚至是近代的保衛戰中,也有冷兵器對敵的經曆。”
“我們而今所麵對的不是什麽倭寇等敵,而是吃人的怪物,但華廈軍隊無所畏懼!我們趕走了侵略者,也能趕走那些傷害人民的病毒者。對華廈的人民戰士來說,那些沒有智慧隻會衝鋒的病毒者都隻是活靶子而已,跟昔日的倭寇一樣都隻有失敗的下場!”
“我們要阻止病毒繼續擴散!”
“我們要營救所有的老百姓!”
“同誌們,為國奉獻的時候到了!”
激昂的喊聲在校場中響起,越來越多的人民戰士受到召集而趕來,他們沒有了槍,沒有了子彈,手中剩下的隻是各種各樣的冷武器,他們組成敢死隊,即將赴往未知的死亡領域。
“同誌們,請相信,我們灑在這片大地上的熱血,華廈人民永遠不會忘記!”
全體三百五十八名官兵組成的安西市敢死隊奔赴高虹區,稍後,又有許多聞訊而來的人民戰士登記,整理,重穿服裝,領取武器,奔赴戰場。
……
在市軍區附近的一棟民房中,屋裏的設施還算整齊,電視機開著,卻沒有開燈,屋子裏比較暗,一名模樣周正、三十歲左右的年輕人正溫聲細語地在說話:“爸、媽,國家出了這樣的事情,誰也不想看到,兒子也不想去,但沒有辦法,一日當兵,就永遠都是軍人。”
“你們放心,兒子會回來,畢竟還有你們讓我去孝敬。但我要是回不來了,也別牽掛,因為說不得我們就能團聚了,到時候見麵,我有很多話想對你們說……”
模樣周正的年輕人上了三炷香,鞠了一躬,深呼吸了一口氣,轉身離開。
吱呀——
房門被打開,外麵小雨淅淅瀝瀝地還在下,一股冷風迎麵吹來,帶著泥土的氣味。
年輕人有些不舍地回頭看了一眼,黑白相片上的人還是那麽的慈祥。他微微笑了笑,敬了個禮。
……
在一棟房門前,斜斜的細雨打濕了一位看起來很精神的白發老人。白發老人穿著襯衫,臉上滿是溝壑與皺紋,卻嚴肅不失慈愛地整理著一名年輕人的衣領。這名年輕人長得與他很像。
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白發老人笑道:“去吧,孩子,這是你應該做的。當兵,保家衛國,就是為的這一天。”
年輕人點點頭,又轉頭看向旁邊一位不停哭泣的老婦人,眼睛也有些紅了,哽咽道:“媽,別哭了,我很快就回來。”說完,又認真地看了一眼兩人,道:“萬一我出什麽事情,也請保重身體,不要為我傷心,因為我這是為了國家而戰,這是榮耀與驕傲!”
“好孩子,去吧,啊,你可一定要保重身體!”老婦人哭泣著道,摸著孩子的手,始終都舍不得。
年輕人看著淚流滿麵的母親,眼淚終究是沒忍住,咬著牙:“爸、媽,兒子不孝,來世再孝敬你們!”
“有什麽不孝的,胡說些什麽!”白發老人使勁拍了年輕人一下,歎了口氣道:“行了,快去吧,時間緊迫。”
“嗯。”年輕人鄭重地點了點頭,不再留戀,轉身離去。
“寶啊~!”在年輕人轉身離開之後,老婦人終於忍不住叫道,想要上前卻被白發老人攔住。年輕人沒有回頭,直直地往前走,似乎沒有聽見,又或者聽到了,隻是不敢回頭。
而在年輕人消失之後,一直看起來很堅強、像是若無其事的白發老人,眼睛也紅了。
“嗚嗚嗚……”老婦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幾乎暈倒。旁邊的白發老人攙扶住老婦人,柔聲安慰道:“行了妹子,咱們回去吧,孩子有孩子的責任。”
“什麽責任!你這個老東西,要不是你非要兒子去參軍,會有今天的事情?那麽多兵,少咱兒子一個怎麽了!”白發老人本是安慰,誰知老婦人像是突然爆發了一樣,對著白發老人怒吼。
“哎呀!”白發老人也有些怒了,喊道:“你一個婦人懂什麽!這是家國大事,沒有了國,何以為家?咱祖上兩代革命者,到了我這一代,下一代,下下一代,都會為了革命奉獻!國難當頭,怎可因為一己之私就置人民於不顧!”
“什麽一己之私!咱們就這一個兒子,他要有什麽三長兩短可怎麽辦?你這個老東西,天天就知道國家、革命、人民,咱兒子的死活你也不管!他要是出事,我也不活了!”
“行了行了,別吵了,回去!”白發老人拉著哭哭啼啼的老婦人回到了家裏,臨進門前,他轉頭看向了那個背影早已消失的地方,眼睛裏閃爍著金色的光澤,嘴唇顫抖著。
……
“起來!”
“不願做奴隸人們!”
“把我們的血肉,築成我們新的長城!”
“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候,每個人被迫著發出最後的吼聲。”
“每個人被迫著發出最後的吼聲。”
“起來!”
“起來……”
一棟裝修舒適房間中,一名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正在整理自己,洗臉、刷牙、刮胡須、剪指甲,旁邊的手機上放著《華廈人民共和國國歌》,一遍一遍地重複著。
穿上整齊的衣服,中年人正了正身體,帶上手機,對著前方坐在沙發上的婦人道:“柔兒,國家召喚我,我得走了。”
婦人穿著很漂亮的衣服,頭發也被打扮過,但身上的血腥味始終洗不掉,她的額頭上有被利器刺穿的血洞。
年輕人溫柔地笑了笑,在心愛的妻子頭發上一吻,道:“晚安……”
風雨中,男子的背影模糊,國歌的聲音漸漸變小,最終被雨聲覆蓋。
……
“吼!”高虹區之亂不下於全世界各地,不下於林昌區,無數的喪屍像是翻滾的烏雲,席卷過後滿目瘡痍,數不盡的殘肢與屍體鋪滿地麵,到處都是鮮血與火光。
“一隊!衝!”在大隊長的怒吼下,安西市敢死隊帶著軍刀等利器衝向了喪失堆。他們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敢死隊,隻是臨時組成的冷兵器部隊,因為這個,他們被稱之為敢死隊。
但在攻殺、信念中,他們不輸於任何一人。
“殺!”隨著怒吼,鋒利的軍刀砍掉了一隻又一隻喪屍腦袋,已經腐爛了的喪屍身體比較脆弱,更何況是病毒正在往下潛伏的喪屍。經過長時間的暴動,喪屍的身體終於在走下坡路,Z病毒潛伏得更厲害,喪屍已經不像之前那麽瘋狂、暴動,快得跟短跑冠軍一樣。
可是他們的速度依然很快,依然很瘋狂,隻有到了真正的二十四小時之後,它們才會停下。
此次麵對三百五十八人的衝鋒,它們依然有足夠的力量摧毀這麽多人。
林昌區已經淪陷,高虹區也差不了多少,密集的人口與病毒爆發加速了他們的滅亡。
高虹區政府、高虹區公安局、高虹區人民武裝部緊急安排群眾撤離,除了安西市敢死隊,澎湖區北麵駐隊也在接應、救援高虹區。
安西市敢死隊英勇抗敵,每一分鍾都有數位敢死隊員被感染,但隻要不是重要的傷,敢死隊員都會無視,本著殺一個少一個,拖延一分鍾時間人民就安全一分的信念,拚死抵抗。
短短二十分鍾,安西市敢死隊三百五十八人就剩下了不到十人。
而這二十分鍾,卻是給高虹區人民爭取到了生存的寶貴時間。在二十分鍾後,新組成的人民敢死隊又加入了高虹區的戰場,以現役、退役軍人為首,阻止喪屍靠近澎湖區背麵,讓爆破組得以炸掉最重要的道路口。
安西市政府首腦,安西市人民政府市長蔣國生前往澎湖北麵第一線,親自鼓舞戰鬥的勇士們,安撫被救下的百姓,全麵指揮作戰以及各地避難所的工作。
“這些都是真正的勇士,能活一個是一個,仁青,讓警局的人去接應,一定要等到他們安全撤離才能進行爆破!”蔣國生喊道。
“是!”賈仁青連忙去安排。
“局長,老百姓已撤至安全區,請求立刻爆破!”無線電裏傳來消息。
“不急,你們先抵擋一會,讓人民敢死隊一同撤退。”賈仁青回道。
“不行,局長,病毒者太多了,不立刻爆破的話它們很快就會衝進來!”
賈仁青看向蔣國生,蔣國生皺著眉頭道:“讓他們堅持一會。”
賈仁青點點頭,通過話筒回道:“你們堅持一會,能堅持多長時間就是多長時間,我們這邊會盡快聯係人民敢死隊。”
“聯係人民敢死隊。”蔣國生道。
“寧軍同誌,呼叫寧軍同誌,這裏是安西市臨時指揮部。”
“收到,這裏是人民敢死隊。”
賈仁青嚴肅地道:“你們的任務已經完成,請立即撤離。”
無線電中的信號有些受影響,嘶嘶啞啞地不太好,滋啦一陣,傳來聲音:“我們無法撤離……”
蔣國生擰眉,搶過話筒喊道:“這裏是指揮部,我是蔣國生,你們的任務已經完成,我命令你們立刻撤離!立即撤離!”
“滋滋……滋滋……”電流響動了一會,聲音又傳來,帶著些悲絕:“對不起,市長,我們已經回不去了。”
“什麽!滋滋……你說什麽!滋滋……你再說一遍!滋滋……”通訊設備中的聲音一直沙啞,信號受到未名幹擾,偶爾能聽到瘮人的慘叫與吼聲,就是沒有了回音。
“喂!喂!說話!回答我,士兵!”蔣國生焦急地喊著,但就是沒有任何回應,好像信號已經失聯。
不知過去了多久,通訊設備終於傳來了斷斷續續的回音:“報告,這裏是人民敢死隊,我們已經沒有辦法再回去了,請轉告軍部,人民敢死隊全軍覆沒,我們不需要任何支援!我們會摧毀自己的身體,不會給百姓留下任何麻煩。”
“我在重複一遍,人民敢死隊全軍覆沒,我們不需要任何支援!”
“通話完畢,華廈人民共和國萬歲……”
“滋滋滋滋……”
聲音到此為止,一片類似於電視雪花般的電流響聲傳遞,整個臨時指揮部安靜一片。
所有人都愣愣地重複回憶著剛才耳邊的傳話。
良久,安西市市長蔣國生深深鞠躬,賈仁青、民警、軍人等人紛紛敬禮,給以最崇高的敬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