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活死
從商場的員工通道進入了金元商場裏麵，這算是一個中型的商城，比不得某市古樓中心的那座龐大商城，裏麵的電玩、餐飲、電器一應俱全；但金元商城裏麵的東西也不少，其中百貨區占了整整一層樓，出售食品、電器、書籍、影視、小物件等。
邱鳩哲帶著舒心心從員工通道的樓梯向三樓走去，樓梯上都是血與模糊的肉塊，一截截被利齒咬斷的腸子掛在了樓梯扶手上，剛到二樓台階，就聽到輕微地“嗬嗬”嘶啞聲，兩人舉目看去，舒心心身體猛然一顫，抓住了邱鳩哲的衣服，咬著牙，勉強沒出聲。
邱鳩哲眯著黑眸，望著台階上隻剩前半身的“活屍”，拿過背後的開山刀，嘴唇微動，小聲地說了句：“安息……”
嘭哢！開山刀快速揮過，半截腐爛的腦袋滾了下來，舒心心往後退了退，秀眉似乎在蹙，抬起秀眼看向邱鳩哲。
“走。”邱鳩哲沒有過多表情，拉著舒心心往三樓走去，途中小心地觀察上麵的情況，提早上去將上麵在樓梯遊蕩的喪屍擊殺。到了三樓的員工通道門口，邱鳩哲透過門上的玻璃打量著百貨區裏的場景，發現燈還亮著，製冷機器照樣運轉，許多貨物都被打亂，原本鮮嫩的水果落了一地，包裝零食到處都是，就在門口不遠處還有著許多血腳印。
粗略一掃，至少數十隻喪屍在第三層遊蕩。末世一開始之時，喪屍體內的病毒十分狂暴躁動，沒有了攻擊目標病毒就會以刺激的方式迫使它們出去尋找目標，因此留在百貨大樓裏的喪屍其實並不是很多，這也是邱鳩哲敢於到這裏來的原因。
舒心心也踮起小腳往裏麵瞧，當看到那麽多的“遊蕩物”後，抬起小腦的又看下邱鳩哲。她其實是很想說話的，但現在邱鳩哲給她的感覺有些不對勁，他還是他，但好像又不是他，似乎少了什麽東西，又似乎多了什麽東西。
她情不自禁地去拉了拉邱鳩哲的大手，邱鳩哲剛觀察好裏麵的情況，準備推開門進去，門推開了一半，感覺到手上傳來的力度，忙小心關上門，回頭看向了舒心心。她略微踮著腳，似乎想要離他更近一些，一隻手放在後麵，明亮清澈的眼眸中在反射著金黃的光芒。
邱鳩哲看著她，不說話，她似乎想說話，背著手，躊躇著不斷踮腳，明眸直視邱鳩哲，柔聲問道：“你還好嗎？”
邱鳩哲背著門，目光直視著她，有些深沉與幽邃。他的目光讓舒心心看不懂，以前的他，也會有著深沉存在，但更多的都隻是憂鬱，可現在的他像是被一層黑暗的陰影籠罩著，就連她也無法通透，以前的他，至少是不防備著她的。
他們的一切都是互通的，是彼此的惟一理解者。
邱鳩哲隨意地點點頭，並沒有因為舒心心突然問這句話而好奇驚訝，側頭望了門裏麵的情況，將背後的95式突擊步槍卸下，拉著舒心心走出了門。
舒心心低下眼瞼，小臉也沉了沉，她用另外一隻手展了展衣服，理了理秀發，跟著邱鳩哲往前。
砰砰砰……數十隻喪屍在邱鳩哲的槍刃雙重使用下快速死亡，沒有可怕的，也沒有什麽驚險，隻是很普通、很平淡的事情，邱鳩哲像是已經習慣了，隨手換上了一個滿彈彈夾，目光掃視著第三層目所能及的任何地方。
“跟著我，別離開一米之外。”邱鳩哲雙手持槍，淡漠的語氣與淡漠的眼神，這一切都隻是習慣，包括他的持槍方式。他的持槍方式非常不標準，在教科書裏甚至是錯誤的反麵材料，但他開槍已經不看槍的瞄準器了，而是直接看人，看著自己將要殺死的目標，而後靠著無數子彈堆積上來的感覺去開槍殺死敵人。
邱鳩哲緩步往前走著，淡漠冷酷的眼神又顯得極其認真，扣動扳機擊斃眼前的病毒者，眼睛、耳朵、直覺三大武器都在運行。他每過一個拐彎處都要繞開極大的步子，就算是一個放水果的小貨架也要跨大步繞開，這是前世培養的習慣。命隻有一條，輕微一碰就沒了，無論幹什麽都必須小心翼翼，這種東西已經深入骨髓，無法去掉。
帶著舒心心跑了整整一層，擊斃了五十九隻喪屍，邱鳩哲用地下的屍體擦拭著刺刀上的血跡，目光掃視著整層情況，發現沒有什麽異動後，便到了樓梯口掃了幾眼，發現沒有喪屍上來，按停了不斷滑動的電梯，又觀察了一會，帶著舒心心繼續檢查起來。
第三層很大，食品、電器、服裝充滿了這個區域，檢查起來很不容易，但為了安全起見，邱鳩哲還是耐心檢查，甚至連一邊的倉庫也查了查，許多食品桌下麵都有食品櫃，邱鳩哲也拉開一一檢查，這一檢查還真檢查出了一點東西，不過不是喪屍，而是活生生的人，以現在的情況來說，他們統一被稱為——“幸存者”！
“別殺我，別殺我！”幾名幸存者從倉庫中舉著手走了出來，他們神色緊張地看著邱鳩哲，雖然惶恐但臉上卻是有著喜意，這是他們自昨天到現在第一次見到其他人。
“你是警察嗎？”一名微胖的青年從後麵走來，臉上帶著喜色，其餘眾人也都是懷有希翼的目光，緊緊盯著邱鳩哲。
邱鳩哲沒有回答，手中的槍雖然放得低，但黑黝黝的槍口卻是平穩地對準著他們，臉上的冷色像是僵化了一樣沒有任何情緒。
“你好，你……”一名帶眼鏡的女性青年欣喜地上前幾步，但話還未說完，黑黝黝的槍口與鋒利帶血的刺刀就抬起對準了她，隻差兩步之遙。女性青年的話和腳步猛地停住，怔怔地看著眼前的槍與邱鳩哲，包括她在內，所有人的笑容都僵住，隨後冷卻下來，又是惶恐與驚懼，還有一些不可思議，後方的幾名年輕人由於驚嚇過度，忍不住哭泣起來，嗚咽聲在後方響起。
“全部都站到那邊去。”邱鳩哲舉著槍指了指，眾人都向後看了看發現有很多屍體，一些女性忍住心中的恐懼感與嘔吐感哭泣著往那邊小步移動，一名看起來很成熟的中年人舉著雙手，似乎還想有談判，道：“同誌，請問你是警察嗎？要是不是，我是市政府的，可以打電話求救，他們肯定會派人來救我們的。”
砰！一聲槍響，子彈打破了他身後的包裝袋，中年人驚慌地捂住頭側身，一些女孩嚇得尖叫了一聲。過了幾秒鍾，中年人顫抖地轉回頭看了看，臉色和嘴唇有些發白，小心移動著向邱鳩哲所指的地方走去。
邱鳩哲站在原地，微微抬著槍指著他們，淡漠的眼神像是一灘死水，沒有一絲動靜。看了一會，他手掌摸著舒心心的後腦勺，帶著她轉身往前走去。
邱鳩哲還在檢查，挨個地查看，隻要能藏人的地方都不放過，又從一些櫃子裏中找到了一些人，同樣命令他們集合到那邊的牆角處。
舒心心在一邊看著，偶爾也會轉頭看看那些紮堆的人，一些人站著，一些人蹲在地麵，無一不是惶恐不安，但因為人群的聚集與人的增多，那種不安逐漸穩定，就是一些女孩的哭泣聲依舊不停，一些認識的人蹲下來安慰她們。
她看著他們，不知道邱鳩哲想要幹什麽，現在的邱鳩哲越來越讓她看不透，許多事情似乎都懶得向她解釋了，以前雖然也沉默寡言，但隻是對外，對她都會有很多話要說的。
她皺著秀眉，心底也不安起來，因為環境、因為危險、因為邱鳩哲的古怪……
邱鳩哲檢查完了整個第三層區域，看了一眼舒心心，正準備往前走，突然聽到一聲熟悉的聲音：“啊哲……”
是“啊”不是“阿”，這並非是稱呼人的字，可落在邱鳩哲耳邊卻是最難忘的稱呼，這個稱呼在他心中有著特殊的地位。
他猛地回頭，正對上舒心心不安的眸子。
【孤兒院中，一名黑發黑眸、有些陰鬱氣質的小男孩坐在木地板上，看著旁邊不停笑著的小女孩。小男孩神色有些冷淡，但對小女孩的照顧卻還是很好，搖了搖手上的鈴鐺。
小女孩看起來隻有兩歲左右，穿著黃色的幼衣，一笑露出還沒長起的幼齒。她“咯咯”笑了笑，臉上滿是純潔美好的笑意，向邱鳩哲爬去，坐在他旁邊，又揚起巴掌大的小臉，咿呀叫道：“啊……啊……哲……啊……哲……哲……”
小男孩默默地看著她，又搖了搖手中的鈴鐺，糾正道：“阿哲。”
“嘻嘻嘻……”小女孩又笑了起來，幹淨的小臉上滿是幼童的稚氣與單純，叫道：“啊……哲……”她似乎是故意的，笑了笑不停喚道：“啊……哲……啊哲……”她的聲音軟糯糯的，帶著屬於幼童的小奶音，甚至身上也有很好聞的奶香傳出。
但小男孩的表情似乎並不喜歡眼前的聲音，他皺了皺眉頭，也沒有再糾正，持續晃著手中的鈴鐺，“叮呤叮呤”地響著。
小女孩爬了起來，笑著過去抱住小男孩，她笑得很好看，跟一朵陽光下的花一樣，長長的頭發也很香，小男孩也很熟練地抱過她，撓了撓被她香發弄癢的臉頰。
小女孩不安分，在小男孩身上爬來爬去，小腳踩著他的肚子似乎要爬到他頭頂上去，前麵行不通，又試了試小男孩的背後，從背後往上爬。她用力抱住小男孩的脖子，在小男孩額頭上親了親，留下一口口水。小男孩也沒有去擦，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裏，任由小女孩玩鬧。
……】
邱鳩哲愣愣地看著舒心心，不過他的眼神卻是呆滯無神的，似乎陷入了什麽回憶。
“啊哲。”舒心心又喚了一聲，往前走了幾步。
邱鳩哲回過神來，表情猶有幾分呆愣，迷惘地看著舒心心，他的表情像是一個迷失之人望著一望無際的空間，隻有落寞與絕望。
舒心心看著他的表情，神色突地震了震，眯起了眸子，淚光突然閃了出來，輕聲問道：“你怎麽了？”
邱鳩哲還是那樣迷惘地看著她，明明她就在眼前，但他似乎在遠望著天涯海角，顫著嘴皮道：“我不知道……”
話音剛落，四周突然騰起無盡火海，一群表情怨毒的厲鬼從火海裏爬了出來，憎惡地咆哮道：“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邱鳩哲的眼中閃著呆滯的淚光，怔怔地看著那些有些熟悉的麵孔，沒有任何動作，他似乎與世界隔絕，所有的感官再一次消失，聽不見山、聽不見海、聽不見雨，直到熟悉的呼喚聲將他又一次喚醒。
他看向舒心心，濕潤的眼珠在眼眶中轉來轉去，微微張著嘴，對上舒心心的眸子猛然移開，有些慌張地在躲避什麽。他背過身，一言不發地搬著身前的箱子。
舒心心眼淚順著臉頰滑落，站在原地看著背對著她的邱鳩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