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陰計
這陣子府上風波太大,就是現在在那暗處也有不知道多少雙眼睛在盯著他們,不過隻要府上守衛好,就是外麵那些眼睛瞪出了眼眶,那也看不到裏麵的絲毫情況。
風波大,傳出去的風聲自然不會小,祁府早早就收到禹帝夢妃齊往七皇子府上的事,雖然祁景宗有禁令府上不準私議皇家之事,但還是有不少風聲‘意外’傳到了祁顧氏的耳中。
當對外麵消息一知半解,那種時候最容易叫人胡思亂想,擔心女兒女婿那邊出事,祁顧氏這短短幾天下來整個人就瘦了一層,眉眼間愁絲難卻,倒是叫原本容貌清秀的祁顧氏多了一抹西子捧心之柔弱,看得最近常歇在她這的祁景宗心疼不已,連連安慰無事,不用擔心,那邊有皇上在一定會好起來的。
外邊有一個正在護國立功的兒子,汴京城裏有一個受寵的皇子妃女兒,祁顧氏依靠著一對兒女在府上現在可謂是如日中天,加上原本就偏疼這個五姨娘的祁景宗的拂照,整個祁府現在根本就沒多人敢給她臉色看,可即便如此,安分守己的祁顧氏還是時刻記著姨娘的身份,不敢踏出雷池半步,怕反給女兒添麻煩她一點消息也不敢派人去打聽,就隻能哀哀戚戚地求祁景宗,叫他幫幫女兒。
可祁景宗哪有什麽法子,連夢妃都踏出未央宮,現在七皇子府那邊情況定不會很好,不過他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女兒安危,而是要是七皇子真的倒下,那……是不是意味著皇上就非太子不可了…
在他心中,那天見到的那個皇甫銳實在叫他不敢對他有半分小覷,即便他是坐在輪椅上!
心中所思自然不會說出來,祁顧氏從他那聽到反複那些不會有事之類的話也厭了,正打算豁出去,叫劉嬸塞銀子出去買消息的時候,陪三小姐嫁過去的阿如在兩個七皇子府護衛的保護下進了祁府,把一切都按著小姐的意思說了一遍,這才見祁顧氏原本的情緒慢慢好起來。
阿如回來後把瘦得不成樣的五姨娘情況說了一遍,問自家小姐五姨娘會不會有事,祁瑤楓搖搖頭,她娘隻是因為擔心府上情況會連累到她,現在她把安好的消息送出去,她娘心中鬱結自然會散,到時候就會好起來。
夫人的庭院裏現在正聚集著他們母子仨,三人的臉色都不是很好。
“娘,你說,現在我跟大哥怎麽辦?”祁瑤碧美好的娥眉一蹙,臉上帶著不甘與憤怒。
那個庶女現在的日子,可是過得比她還要風光,鬧出一個小病小災,就連皇上都親自去府上看望他們,近些年來毫無消息的夢妃也出宮!
最叫她驚詫的就是夢妃,夢妃竟然還沒有死!
不僅沒有死,竟是還好好活在宮裏,而且還能不經允許用皇上給的令牌直接出宮,那權力就是皇後都沒有!
之前她還以為這號禁忌人物已經被禹帝賜死在冷宮裏了!畢竟在她無聲無息之後,禹帝可是一聽到有人膽敢議論夢妃那第二天那人就會無故失蹤,叫她們如何能不做那想?
可從他們爹那聽來的,現在整個朝野都在議論夢妃是不是又要寵冠後宮了,夢妃得寵,那麽禹帝會偏心誰?
還是不是他跟夢妃的兒子!
一旦禹帝又把心思偏到七皇子身上,那即便她嫁給太子成為太子妃,那個庶女豈不是也照樣把她壓在身下?
夫人臉上的威嚴不減反增,聽到女兒的話她除了雙眸一閃之外,臉上半點動靜也沒有,拿著茶盞喝了一口,壓下心中的鬱悶吐了口氣,方才搖搖頭,道,“現在一切都說不準,你跟淩兒還是好好等著就行,暫時不要輕舉妄動。”說到這,她嚴厲的目光看向對麵的兒女,帶著一點警告意味,不要以為她不知道她派人過去七皇子府那邊想要打探消息,那七皇子也不是個好惹的,要不然太子不會至今都拿他半點辦法也無。
祁瑤碧心虛得低下頭去,她不是聽說那邊情況不好想多知道一些麽。
“碧兒能等,我可不能等!”祁朝淩因為最近心裏憤懣,原本俊逸的臉上不知覺間多了幾抹狠曆與果決,他看著夫人道,“娘,那野種小時候就被我打壓在下,現在竟然爬到我頭上,我要跟爹請命去邊關幫祖父!把他踩下去!”祁朝淩惡狠狠地說道,腦海中當年那個穿著破爛,被他單腳踩到地上依舊不舍放開手中抓著髒饅頭的祁朝武,如今竟然被皇上禦賜為三品武將,叫他這個心高氣傲素來不將之放在眼裏的無品級祁府大少爺如何能受得了!
“不行!”夫人想也不想立即出聲冷喝道,砰地一下把茶盞放下,嚴厲的雙眸直逼他,“當初你爹要你過去,娘花了多少心血才把你留下不去那邊關凶險之地,你沒聽到二房三房那邊派過去的兩個嫡子都受了重傷?娘花了那麽大心血,你怎麽還可以去!”
“但是他現在都爬到我頭上了!”祁朝淩憤怒道,叫一個曾經被他踩在腳下的人現在把他踩下去,這口惡氣他哪裏咽得下去!“祖父那邊一定會讚同我過去的,娘,你別管我,三日後我便啟程過去!”
夫人氣得臉色都漲紅了,一拍桌案怒聲道,“我說不行就是不行!萬一你要是有個好歹,你叫娘怎麽活!”
見到兒子如此,夫人心裏她是恨極了那母子三人的,她的一對兒女是雙胎,祁顧氏的一對兒女也是,當年她心裏嘀咕,就找人算過,道士說祁顧氏的一對兒女有礙她這對兒女的錦繡前程,要她務必好好管束著,要不然庶壓嫡,嫡出不了頭!
這句話無疑是戳中了夫人心中那一道逆鱗!為了自己的兒女,她毫不客氣地操刀把對手打壓下去。
所以自聽了那道士的話,她便變本加厲地苛待祁顧氏母子三人,加上那陣子祁景宗實在太忙,還曾經過去邊境,他一走,府上的事自然要交給她這個當家主母,祁顧氏母子三就落在了她手上,隨意她拿捏。
祁景宗回來的時候因為對當年那個五姨娘沒了熱情,所以她把握得很好,借著給自小病弱的三小姐找一處山清水秀之地養病把他們母子仨趕出了府邸,由著她們去自生自滅。
後來見著自己的一雙兒女日漸成長,兒子才華橫溢處事精明,女兒出落閉月羞花沉魚落雁,她心裏就越加肯定祁顧氏母子三人是克著她的一對兒女的,所以後來想叫她們活活餓死,半分月例也沒有送過去給她們!
偏偏天不從人願,偶爾派過去偷偷查看的人回來,說那母子三還活著,但是過著家徒四壁負債累累的日子,那之前清秀的五姨娘更是每日依靠麵朝黃土背朝天幹些農家粗婦的活兒來養活她的兒女。
本想著叫她們那樣活一輩子,沒想到後來聖意要將她的寶貝嫡女嫁給那人人厭之的七皇子,二姨娘三姨娘四姨娘她們個個也不是好惹的,一哭二鬧把府上鬧了個雞犬不寧,加上背後都有不少力量,她也不敢輕舉妄動,那時候她想起了即將及笄的三小姐,當年那個病弱不堪抱著藥罐子的丫頭!
沒有人比這三小姐更適合的了,於是乎夫人派人過去把當年那一家子接回來,本以為會見著三個農家粗人,可卻偏不如願,更叫她難以置信的事,原本該是粗婦一般的五姨娘竟是與當年一般無二,甚至看著比以前還要有氣色,而那個牛脾氣倔強的祁朝武沒有回來,這她無所謂,暗想著能死在外麵那更好,可最叫她眉頭一蹙的便是那個以前在她麵前連抬頭都不敢的庶女,不知何時起竟然敢公開與她做對,並且叫她也找不到半點借口收拾她。
好不容易忍著她把她嫁出去,詛咒著她過非人的折磨生活,畢竟那七皇子揚名在外,連皇上都不怎麽約束他,這樣的驕縱的男人那庶女嫁過去豈能過上好日子過?
偏偏事出反常,那庶女真的有能耐把那七皇子收拾得服服帖帖,並且嫁過去還吃出了雙層下巴,那日拿過來的黑翼血燕,那是多難得的東西,就是她這輩子都沒有用過,人家嫁過去之後還從夫家那拿了些回來孝敬她姨娘!
不知她走了什麽狗屎運竟能叫七皇子如此寵她,但夫人心裏是極度難受的,因為這份寵愛,原本是她女兒的!是被這個庶女搶走的!但是現在她管不著她了,而且她已經是皇子妃,除了說說家常,有七皇子的寵,她還真不敢再拿喬借口訓斥於她,誰知道那七皇子會不會發瘋帶人進來砸了他們府,他可是什麽都做得出來的主,誰願意招惹?
所以這事夫人心裏鬱悶,嘴上卻不曾說過,後來,原本說是去學本事的祁朝武半路殺出來,在邊境立下大功,祁府二公子的名號的一舉驚人,把她兒子的名頭也蓋下去,甚至邊關之外傳回來的消息說太老爺竟然很喜歡這個孫子,要知道當年太老爺可是說她兒子不是習武好料子的話啊!得知此事後叫夫人氣得把不少好東西都給砸了稀巴爛!
女兒風頭被壓下去,兒子這些年來好不容易建立的威嚴一下子被橫掃,夫人如何能不怒的!
果然如那當年的道士所說,祁顧氏的那對野種絕對是她兒女的克星,隻要有他們在,她的兒女一定會受到阻礙!
一時間在夫人的眼中閃爍出比男人還有狠厲的狠光,要是沒有他們兄妹倆,她的兒女一定會一帆風順……
不知道其母心思已經九轉十八彎,祁朝淩聽她如此果決拒絕自己的提議,臉上也是難看至極。
祁瑤碧見了,娥眉蹙了蹙,推了推他的手,搖頭道,“大哥,這件事你得聽娘的,萬萬不能隨便去邊關,要不然跟二房三房兩個旁支嫡子一樣受重傷,你叫娘得愁成什麽樣?妹妹又該擔心成什麽樣?”更有,要是祁朝淩一旦在外麵出事,那麽她將來嫁進太子府,定會少了一大臂力!
“可是我不甘……”祁朝淩見連她都阻止,不由得急道,但話還沒說完,就被夫人打斷了。
夫人喝斷他的話,問道,“淩兒,現在你過去有幾成把握能帶兵作戰?常年學習你爹遊行於官場,擅長的本就不是縱橫沙場,雖有習武強身,但是你可有半分領兵作戰的經驗?就連兵書你也沒看過幾卷,你過去了,你說你祖父見到你可會喜歡?屆時你一過去,定是會把那野種襯得很威武!”
祁朝淩被一向鼓勵他的母親說得臉色臊紅,心裏千百個不甘但是卻無從反駁母親的話,可叫他幹坐在家等著,等著當年那被他欺壓的野種凱旋而歸回來坐在他的頭上,他忍不下這口氣!
見他如此,夫人放柔了聲音,道,“傻孩子,你有這份忠肝義膽為國效忠的心娘很高興,就是你爹見了那也是十分驕傲虎父無犬子。”見兒子看向她,夫人眼中閃爍出一道算計,諷道,“淩兒,聽娘的,好好在你爹身邊輔佐,得到你爹的支持這才是最重要的,將來外麵那個庶子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你鋪路而已。”
庶子再強那又如何,說到底他還是庶子,就算他有些能耐,那也絕對越不到嫡子的身前,現在祁朝武是風光了,但是一旦回府,他見著祁朝淩這個嫡子還是要矮一籌,這就是嫡庶之別貴賤之分,就是他們太老爺,那也無法改變。
難道她兒子安在,將來祁府的家主會傳到一個庶子身上不成,這不可能,要不然整個祁府的名聲都會變臭,所以不管現在祁朝武多招搖多如日中天,將來有一日她嫡子掌權了,那也隻有乖乖臣服的份!
至於眼下的風光,他要就給他好了!
接受到他母親深有含義的目光,祁朝淩一愣,旋即反應過來,臉上終於是揚起了一道笑,“娘教訓的是,是淩兒糊塗一時被怒火衝昏了頭。”說完,又似笑非笑的冷哼,“如此淩兒便聽娘的,叫那野種將來懂得什麽叫竹籃打水一場空!”
見兒子把自己的話聽下去了,夫人終於是放下心裏的一塊巨石了,二房三房那邊現在是哭得死去活來,她哪裏敢放自己的嫡子去邊關冒這個險?二房三房這些年來也享受了他們大房不少庇佑,這種時候自然要他們挺身而出的!
放下心中鬱石,夫人便關心起女兒的事,與祁朝淩問道,“太子那邊可還安好?可有把娘送過去的禮收下?”太子是皇後所出,是嫡子,夫人還是偏向嫡長繼承。皇位更不用說,她可是把全身的寶都壓在女兒有朝成鳳的骰子上。
說到太子,祁朝淩目光有些躲閃,咳了咳還是道,“太子那邊很好,娘不必擔心。”
“哼!”一旁的祁瑤碧聞言卻是直接冷哼,瞪了她大哥一眼冷笑道,“太子那邊的事大哥為何還要瞞著娘!明明就很不好!”那要叫很好的話,什麽才叫不好了!
隱約之間,祁瑤碧甚至在心裏後悔當初選中太子卻不選中那個受寵的七皇子了,要不然她也不會雞肚此時七皇子府上正在被男人喂冰燉雪梨膏的祁瑤楓。
“如何不好?”夫人看了看氣得臉色發青的女兒,又看看臉色尷尬的兒子,蹙眉道,“說,你們有什麽事瞞著我!”
祁朝淩支支吾吾說不出來。
祁瑤碧見此冷哼,“大哥不說,讓我來說!”她氣得流雲袖下麵的粉拳都緊攥著,看著她娘道,“太子他這一陣子跟一個男人走得很近!”
夫人還以為是什麽大事,原來是這事不禁鬆了口氣,瞪了她一眼,“太子交際廣泛,跟朋友走得近你也不樂意?你要記住你將來的身份,務必要把心放寬些,別拿這些雞皮蒜毛的小事說事。”
祁瑤碧委屈得都快哭了,根本就不是那麽回事,“那男人不是太子的幕僚,而是…而是一個自小跟太子長大男人!”見她娘還是不明白,她終於是忍不住了,“那男人陪太子睡覺!”打聽到這件事的時候,她連腳都軟了,當年的太子哥哥怎麽會變得如此不堪,就算那男人長得骨瘦貌美,那也不是女人啊,她倒是不介意太子有不少女人,但是咋然聽到太子連男人都喜歡,她還是有些抵抗不住!
夫人聽言卻是沒有多大反應,反而搖搖頭表示對自己女兒的不成熟而歎了口氣。
祁朝淩不知他娘的意思,就不說話,太子身邊那男人叫煞,就如一個病弱的書生一般,但是每次他看見煞的眼,他都會有些發寒,可他實在想不出為什麽太子偏偏喜歡這個煞啊,多少年來也隻有煞一個男寵,別的男人,他看得出太子是不感興趣的。
“娘,你是什麽意思!”見她娘的態度如此,祁瑤碧氣得臉都紅了。
夫人瞥了她一眼,淡定地拿起茶盞喝茶,然後才老神在在的道,“碧兒,你說,那男人能給太子生下子嗣麽?”看見女兒一怔,她繼續道,“要時刻謹記自己的身份,謹記你將來的身份,現在你要擔心的,不是太子身邊的男人,而是太子身邊的那些女人,就是太子身邊有一個男人,那又如何?這種事外麵還少嗎?”不少,就連當年她爹好像都有私底下包養過一個男戲子,夫人繼續道,“男人再得太子的寵,那也比不過太子身邊的女人得寵給你帶來的危機大,整天不想些有用的偏偏計較這些,而且那男人還不知不覺間幫了你一把,可懂?”
太子身邊要是有男寵,那就會減少過去那些女人身邊,女人還能有機會懷上太子的子嗣,在她女兒嫁過去之前就剩下庶子?
祁瑤碧被她娘開解過來,臉上怔怔然,腦袋有些空白,但是卻不由自主地閃過一個畫麵,想到那不怎麽風光嫁到七皇子府上的三妹,想到那日皇甫銳看祁瑤楓眼中閃爍的愛意,她的心裏真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