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八章 呼救
前麵那人身形往外一縱，從馬車尚墜下，跌到地上滾了幾圈。
明珠扒在車框上，這才看見帶著馬車的馬脫了韁，不知受了什麽刺激，橫衝直撞地在坊間橫衝直撞，直往春明門城門洞那邊奔去。
這馬是蘇府為賓客準備的，可根本不像是家養的馬。
她火急火燎，又想不出什麽對策，腦子裏一個混亂，忽然那馬更為狂躁，車廂裏又是一個劇烈的顛簸。
明珠驚叫一聲，身子猛地撞了下，居然就這麽被直甩出車廂外。
這一陣力度極大，但幸好還在坊間，未出春和門，她有緩衝的時機，又因翻滾幾下，未落在馬蹄下，隻是跌在地上，撞得渾身劇痛。
好在還沒昏迷，一陣鋪天蓋地的痛楚之後，她奮力掙紮，睜開了眼。
有過路的人恰好看見那輛失控的馬車，見明珠被甩出來，又艱難爬起，好心給她搭了一把力。
明珠連句道謝都來不及，才從地上爬起，就要追向那輛馬車，驟然間腦子裏一片空白。
“來人，幫忙攔住那輛馬車 ！”
“求求大家了，幫忙攔下那輛馬車 ！”
馬蹄揚起的浮塵越來越遠，她渾身發冷，遍身的絕望幾乎淹沒了她。
出了春和門就是帝京外地的官道，城內的這條官道，北麵是永嘉坊和十六王宅所在的永福坊，南麵是永明帝當年為藩王時居住過的興慶宮。
幸好此地行人不多，那脫韁的馬帶著馬車在官道上疾奔，也未能傷及無辜。可這條官道一旦出了城，又不知道要通往何處，那發瘋的馬，也不知道要幾時猜你冷靜下來……明珠心亂如麻。
她不顧滿身都是塵土，一邊跑一邊抹淚，口中還在不停求助，淚水和著土灰糊了滿臉。
然而此地的人，要麽隻是行徑路過，要麽是興慶宮和永嘉、永福兩坊的侍衛，根本無人幫她。
明珠絕望之際，在哭得淚眼婆娑的視線裏，總算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來不及想，本能的求助意識驅使她跑了上去，撲通一下跪在那少年身前，淚意洶湧：“公子，公子 ！求求你 ！你救救我家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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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淮從未想過，往日對他不屑一顧的小丫鬟，有一天會突然跪在他身前。
永明帝即帝位之後，將兵、戶、刑三部都設在興慶宮，分出三個勤政院。今日朝會之後，他接了永明帝的旨意，將幾卷文書帶到興慶宮，又在興慶宮遇上姬尚書，所以這個時辰才出宮，連一身朝服都沒退下。
他和姬簡、柳朝一同出宮，從興慶宮走到永嘉坊，正說著話，忽然見那少女急匆匆地跑過來，直直地跪在他麵前麵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求他救人。
“公子，我們從蘇府出來，那馬瘋了，直往前衝……小姐今天身子不適 萬一，萬一要是再出個什麽事，我、我、我不敢想了 ……”
明珠渾身都發顫，上氣不接下氣，終於把這句話說完。
姬簡在一旁聽得著急，隻覺得她半天都沒說到重點。
“蘇府出來的？你家小姐是哪位啊？我們認識麽？我……”
他話才說到一半，發覺這位岐王氣場不對，他聽到馬車脫韁這事，死死盯著不知何處，像是忽然魔怔了。
而身後他那些侍衛，一並垂下了頭 ，戰戰兢兢不敢言語的模樣。
約莫過了片刻，慕淮回過神來，取了錢袋扔給柳朝，“她傷得嚴重，你帶她去醫館看看。”
他盡力穩住起情緒，神色淡淡，眼尾卻染了紅。
裝得再像，也不是尋常那副薄相的溫雅君子。
柳朝歎息一聲，接了錢袋子，“是，慕郎君，遵命。”
“若能找到她……兩個時辰之內，我差人去醫館傳消息。”
慕淮說話聲音甚至如同平日那般輕柔，卻無端令人生寒，讓人生出恍惚，仿佛他是一頭在爆發邊緣的獸。
他迅速牽了柳朝栓在樹下那匹紅鬃馬，“馬借我一用。”
“拿去吧拿去吧。”柳朝無奈。
慕淮也並不等他的回答，隻扔下那句話，轉身便跨馬執鞭，朝前驅策。
柳朝卻對著少年的背影喊破喉嚨：“你小心點 ！”
“前麵是民道，你別撞著人了啊 ！”
一人一馬卻已淡出視線。
明珠見慕淮已經前往，抹了幾把淚，長長呼吸了幾下，將情緒鎮定下來，這才自行起了身。
她本就為了自家小姐性命，才跪了外人，這會柳朝和姬簡這兩個人物在，她也不卑不亢，沒在地上一直待著，自己起了身。
“你這丫鬟還真是有意思。”柳朝將那錢袋上下掂了掂，神色不明，“他過一陣子就要瘋一遭，也是有趣。”
後半段話，說的卻不是她了。
明珠不解地望著他。
柳朝沉沉歎了一聲，未將接下來的話說下去： 從他認識少年起，那晏家小娘子就是慕郎君的軟肋，也不知他什麽時候才能醒過來。
或者，他便要這麽瘋癡下去，再也醒不來了。
還真是說不清道不明啊。
姬簡方才一頭霧水，這會終於尋了空子，來套他的話，
“我說，我爹還想著把我妹妹塞給他呢，他這麽快就有了小娘子？”
“那小娘子是哪家的？我見過沒有？”
柳朝古怪地看他一眼，“若是他有心上人了，你不為你妹妹憂心？”
“憂心做什麽。”姬簡很是豁達地一笑，“男子有三妻四妾又何妨。何況我妹妹和他如今也是走一步看一步……若真到了那一天，隻管保住她的正妻之位就好了。”
“……”柳朝一言難盡地看了他一眼，隻覺夏蟲不可語冰。
“那你是當真不了解他。”他扔下這一句，未再答話，看向明珠，“走吧，我們的殿下可是吩咐了我帶你去療傷。”
說完還側身，望著明珠灰撲撲的一張臉，笑了笑。
明珠淡淡應了一聲，踩著虛浮的步子，一步一步地跟著他，上了停在那棵樹下的馬車。
“柳三，你還沒說，那小娘子到底是哪家的呢 ！”姬簡在馬車下喊道。
馬車內便傳出柳朝沉悶的聲音。
“不能說，說了要嚇死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