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百年心印記
“族長，有人進了曲畔。”
??“什麽？！”盛炯聞聲而起，神色肅然地盯著塵嫣。
??“九畹帶了一個男子來到我的醫館，我摸不出他的底細，但他確實是從人間來的。”
??“這怎麽可能？”盛炯轉念一想，眉頭皺得更深，“除非是……”他長袖一揮，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和傅北溪聊得正歡，忽然有一陣壓力襲來，九畹收起臉上的笑臉，將手裏的茶盞放下，靜聽四周的動靜。就在下一秒，身著一襲玄紫長袍的盛炯出現在她的麵前。他渾身都帶著駭人的氣勢，讓人戰栗。
??“族長。”九畹站了起來，愣愣地望著盛炯，還有些後怕。
??盛炯完全不搭理九畹，直逼傅北溪，抓起他的左臂，掀開他的衣袖，隻見他的手腕上有一個殘缺卻清晰的百年心，紅得刺眼。
??九畹眉頭一皺，隱隱覺得那個圖案有些眼熟。
??“你到底是怎麽進來的？”盛炯接著厲聲質問道，眸中有肅殺之氣。
??“在下隻是掉下懸崖，無意冒犯山鬼一族，若取得萱草，在下立即離開。”
??“胡說，我再給你一次機會。為什麽要來曲畔？”
??“族長，傅北溪沒有惡意的。”九畹見盛炯遲遲沒有放手，連忙上前勸阻道，“他一點兒靈力都不會，不可能傷害我們的。”
??“誰允許你離開思過崖的？！”盛炯盯著九畹，單袖微拂，她立刻飛出醫館之外。
??“九畹。”傅北溪擔切地叫道，心裏的某個角落仿佛有一塊東西被狠狠揪住往外扯，又疼又怕。這種感受他從未體驗過。
??掌心忽然一陣滾燙，盛炯被灼傷刺痛，猛地鬆手，隻見傅北溪手腕上的紅色百年心流動著殷紅的小溪。
??不妙。
??盛炯立刻移形換影到傅北溪的麵前，在他的眉心上一點，傅北溪當場昏暈過去。
??“傅北溪！”九畹大步跑上前，跪倒在傅北溪的身邊，推了推他的肩膀，又拍了拍他的臉，可他還是沒有一點兒反應。
??在九畹的身後，塵嫣疾步而來，醫館內的情況比想象中還要糟糕。不過所幸的是她已經通知了樓陽、慕青眾人，希望他們可以快點趕到，一同商議大局。
??“族長，你怎麽可以傷害無辜？！”
??“九畹，不許對族長無禮。”
??“真是和戚錦一個脾性。”
??“不許你說我阿母！”九畹捏了個訣，手中慢慢匯聚起一個水團。
??“九畹。”塵嫣連忙攔住九畹，輕聲說道，“你的朋友沒有大礙，休息片刻就能蘇醒。”
??“真的嗎？”手裏的水團慢慢縮小，直到塵嫣點了點頭，九畹才收回法訣。
??“別讓他躺在地上了。”塵嫣幫忙九畹一起扶起傅北溪，送他到榻上休息。
??站在不遠處的盛炯注視著傅北溪，又微微鬆開拳頭，他的掌心已經潰爛不堪，慘不忍睹。
??***
??“九畹，九畹……”戚錦喊著九畹的名字，急色匆匆地闖進醫館。守在塌邊的九畹聞聲忙站了起來，轉身望向門口，雙手微微顫抖。隻見戚錦眉頭緊皺，臉上有藏不住的微慍，想必是盛炯和塵嫣已經把傅北溪的事情告訴了她。
??果不其然，戚錦看到她後，下一句便張口質問道，“那個男人呢？”
??“阿母，他不是壞人……”九畹聲音漸弱，私自鬥法之事還沒結束，她又仿佛闖下了一個大禍。
??戚錦的視線落在她身後的榻上，傅北溪的容顏依稀可見。她大步走了上去，每一步都充滿殺氣。九畹不敢攔，眼見著她來到傅北溪的身邊，第一時間抓起他的左手，動作同盛炯一模一樣。當她看到那個紅色印記的時候，大力甩開他的手，氣息混亂。沉默了一會兒，她將手伸進懷裏，利落地抽出一把貼身匕首。
??寒光一閃，九畹隨即攔在傅北溪的身前，“阿母，你要做什麽？”
??戚錦看著她，眼也不眨地回答道：“殺了他。”
??“為什麽？”
??“沒有原因，你讓開。”
??“不行，阿母，他是我的朋友。”
??“你連阿母的話都不聽了？”
??“阿母，傅北溪是我帶進聖塔的，我不能棄他不顧。”
??當盛炯攜眾人重回醫館之時，九畹正跪在地上，眼眶有淚水流轉。戚錦手持匕首，僵在半空中。
??“戚錦，你不要衝動。”慕青一個健步衝上前，取走戚錦的匕首，往角落一扔，又看向九畹和傅北溪，眼中似有千斤擔。
??盛炯已經將剛剛所發生的事情盡數告訴眾人，當然除了傅北溪和九畹之間的淵源。
??“慕青，不要攔著我，隻要他死了，一切預言就不會應驗。”
??“阿爹，你快勸勸阿母，傅北溪他拿了萱草就會走的。”
??“他走不了。”戚錦一把拉開九畹，下定決心要將傅北溪置於死地。
??“戚錦，他也隻是個無辜的孩子。你當真能用他的命去換九畹的命嗎？”慕青拉住戚錦的胳膊，在她耳邊低語道，“我們再從長計議，好不好？”
??“為了小畹，我……沒有辦法。”
??就在戚錦和慕青僵持的時候，九畹跑到角落，撿回那把匕首，重新護在傅北溪的床頭。“阿母，是你教我仁、教我義，若你今日要殺傅北溪，我也無顏再活。”九畹將刀刃橫在脖頸，直直盯著戚錦。
??戚錦和慕青雙雙回首，目光擔切。
??“小畹，你做什麽？趕緊把刀放下。”
??“除非阿母答應不傷害傅北溪。”
??“阿爹，我們不做些什麽嗎？”站在人群之中的晴虹抬眸瞟了一眼盛炯的神色，還是忍不住開口建議道。九畹性子急烈，說不定真會做出傻事。
??“靜觀其變。”盛炯淡淡然地說道。
??晴虹輕歎一口氣，視線重回到九畹一家身上。
??“他會害你的，你知不知道？”
??“你連他叫什麽都不知道，怎麽會知道他會害我？阿母，他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在木槿城賀府教書，過著安穩知足的日子。他來曲畔，是想找萱草，救賀府小姐失心瘋之症。他是一個好人。你為什麽要傷害一個好人呢？”
??“……九畹。”背後傳來清清淺淺的聲音，是傅北溪。他已經完全恢複意識，從榻上坐了起來，“我自小無父無母，從來不知道家人的意義，但我能感受到你對他們的關切。千萬不要因為我，讓你對他們生了嫌隙。”
??“北溪。”九畹沒有回頭，但心裏深受感動。
??“二位前輩，是在下魯莽，闖入你們的聖地。可是木槿城賀老爺撫養我長大，賀小姐和我情同兄妹，如今她命在弦上，隻有得到萱草，才能恢複神智。若前輩能慷慨相助，在下願意以命相抵。”
??“不行。”九畹連忙堵住他的話。
??“我本就隻身一人，無牽無掛。更何況這次上山采藥，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我是你的朋友，你死了，我會很難過的。”九畹轉過身，眼波盈盈地凝視著他。傅北溪心中一震，嘴角微微上揚。
??見勢，戚錦立刻喚出一把長劍，那劍靈氣四溢，直直向著九畹而去。站在一旁沉默如金的千丈終於開口，提醒了九畹一句。九畹聞聲轉過頭，那劍霎時間一彎，輕易勾走她手中的匕首，然後重新回到戚錦的手中。
??“九畹，你是被他迷住心竅了。”戚錦舉起手，長劍不偏不倚地指向傅北溪。
??“阿母，你讓我好失望。”九畹眼神淡漠，就連語氣裏也籠罩著徹骨的落寞。
??戚錦不做言語，一步一頓地走向二人。
??就在此時，晴虹和千丈交換了一下眼神。他們倏然騰空而起，落在九畹的左右。晴虹右手一合，手裏多了一把簫，渾體通透，細膩無瑕，管身開六個按音孔，底部令開兩孔，為出音孔，上麵係著一串七彩流蘇。這是樂臻親自為晴虹挑選的法器——白釉瓷七彩簫。和樂臻的陶鈴一樣，同屬於音波類武器，主在攻心。
??趁眾人不備，晴虹吹起一曲“安眠”，醫館內除九畹、傅北溪、千丈以外，都驟入昏沉，失去本我。
??“畹兒，快走！”晴虹的靈力隻能拖住一時，他們必須分秒必爭。
??千丈旋即背起傅北溪，快速移動，送他出了聖塔，下了飛寧橋，九畹緊隨其後。
??“畹兒，接下來，就靠你自己了。”千丈放下傅北溪，意味深長地盯著九畹。
??“把傅北溪送回人間，我就會回來，到時候我們一起受罰。”
??“我們等你。”千丈摸了摸九畹的頭發，“快走吧。”
??半柱香的時間不到，盛炯等人紛紛找回本我，戚錦長劍一揮，截斷晴虹的安眠曲。與此同時，晴虹被劍氣逼得連退三步，還好千丈及時出現，在身後護住了她。
??“他們人呢？”
??“千丈。”樓陽第一時間看向自己的兒子。
??“阿爹，我不知道。”千丈搖了搖頭。
??“那凡人一看就手無縛雞之力，你們為何如此怕他？”晴虹機智地轉開話題，企圖為九畹多爭取一些時間。
??“晴虹，不許胡鬧。”盛炯一眼看穿女兒的心思，厲聲製止。
??晴虹不敢忤逆盛炯，隻好作罷，默默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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