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鐵浮屠
所謂“士氣可鼓而不可泄。”兵無鬥誌，即無勝算。兩軍對陣之際，最忌對方在士氣上壓製住己方。
作為全軍主帥，此時白瑾理應做出應對，尤其是先要穩住大軍士氣。可他竟是在看到鐵穆幹現身之後，頓時臉色大變了起來，接連退出十幾步，才被秦明等人慌忙的扶住身形。
秦明領軍多年，自然知道什麽叫做‘主帥怯退，三軍無魂’。白瑾的突然失態已經讓不少兵士看到了眼裏，他生怕一會大戰一起，這個沒用的三殿下會直接逃跑。要是那樣的話，即使在軍力上自己一方占有優勢，恐怕也會因為士氣上的巨大差距，而輸掉這一仗。
還不等眾人安撫好白瑾，後軍突然騷動起來，秦明旋即大怒，可還不等他罵出聲來，他就看到遠處鎮雪關的方向，升起了一片濃濃的黑煙。
鎮雪關的狼煙，秦明最是了解不過的。全關十六處烽火台，每一座都有三十名士卒把手，一旦遇襲，立刻燃起，關內守軍就會立刻調動禦敵。
另外還有四座黑火台，其燃料是由嵐州特產的嵐州鬆製成，一旦燃起便會升起百丈高的黑煙。這四座隻有在鎮雪關將要失守的時候才會點燃，嵐州各郡一旦看到此火，必須率各城兵馬火速支援。
在鎮雪關建成的一千二百年內，四座黑火台，從未有過動用的機會。
此刻燃氣的，就是黑火台的狼煙！難道鎮雪關真的出事了？
要知道不僅鎮雪關本身堅固耐守，那裏還有長孫良的數萬嵐州軍，以及整整十萬玄甲軍駐守。
一種不好的預感自秦明心中升起，鎮雪關一旦有失，那他們就算攻下了天狼城也毫無意義。況且蠻族士氣高昂，自己一方也沒有了能夠牽製住鐵穆幹的修行者。勉強開戰，也隻不過能落個好看一點的收場。
萬一大軍損失過大，還會影響自己一方未來對嵐州的掌控。
想到這裏，秦明連忙與已經趕至中軍的戚翁草草商量了一下，二人旋即分頭展開行動。
秦明先是傳下將令，後隊變前隊，前鋒鐵騎負責殿後，全軍有序向鎮雪關方向撤離。
而後，又親點了數位參將，負責統禦留下的五萬鐵騎。有些老軍卒立刻發現，留下的這幾位參將竟都是素日裏與秦明不甚親近的，看來這位嵐州軍副都督是做好了將五萬鐵騎扔在天狼城下，換取自己全身而退的準備了。
嵐州軍到底還算是訓練有素。軍令下達後，三軍便井然有序的開始了撤退。
秦明看了看近在遲尺的天狼城，似乎是對今日未能見功還有些忿忿不平，他盤算著，隻要大軍撤回，再加上嵐州各郡各城見到烽火後趕來增援的部隊，一定可以穩住局勢。
隻要鎮雪關不失，主力部隊無恙，白瑾恢複狀態後，日後定然會再次興兵。嵐州大勢，還會落到自己一方的手上。
戚翁見到大軍有秦明坐鎮，心下稍安，連忙觀看白瑾的情況。
按道理說，白瑾中了‘七欲咒’後，性情已然大變，雖說會狂妄自大，甚至愈發乖戾，可絕對不該有這種怯懦驚慌的情緒發生。
隻見此時的白瑾臉上的黑氣早已被一種絮狀的白紋取代，嘴巴不斷打顫，眼神渙散，狀若癲癡。任憑戚翁如何呼喚，都毫無反應。稱之為心神崩潰，也不為過。
見到這般情況，戚翁連忙吩咐身邊的人去找魅師，這個時候恐怕隻有施咒者本人才有辦法施救。可饒是尋遍了軍中，也不見魅師。甚至連那個人傀葉峰，都不見了蹤影。
見慣了各種詭詐陰謀的戚翁立刻就感到了事情不對，直覺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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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勢會如此發展，背後絕對暗藏著巨大的陰謀。如果連被大皇子白毅同樣視為心腹的魅師都會背叛。那麽後麵一定還會有更加可怕的事情發生！
“你們幾個無論如何也要守住中軍，確保殿下的安全！”吩咐了手下一眾高手之後，戚翁直接白瑾扶進了車帳，自己更是親自凝神戒備護衛在車外。
既然不知道敵人是誰，他現在能做的，也隻有見招拆招了。好在是身處中軍，就算對方有高手突襲，自己也有信心保住白瑾，隻要白瑾不出事，自己一方就仍握有逐鹿北境的資格。
眼見大炎軍隊開始退去，趕來支援的各個部族全部都偷偷鬆了一口氣。他們知道，以他們的實力，若是真打起來，即使能夠守住天狼城，他們之中的大多數人，也必定不會再見到明天的太陽。
有幾個強橫的族長甚至有些想要追擊，可當他們看到依然有數萬寒氣森森的鐵騎橫在大道中央的時候，隻能按耐住自己心中不忿的衝動。
就在所有人以為蠻族人將滿足於眼前的結果，撤回城內之時。他們的大君，卻開始行動了。
留下的五萬鐵騎早就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這個不知修為高到了什麽程度的蠻族大君身上。此時見到他緩緩舉起了右手，數萬人的心頭都是一驚。
雖然曆史中有過天階高手力戰萬軍力竭身死的記載，可那也是付出了三鐵甲的代價才換來的勝利。
如今沒有品階相近的修行者進行牽製，這五萬人想要攔住眼前的這位蠻族大君，不知要付出多少代價，恐怕他們其中的大部分人，都要死於那恐怖的拳風之下。
可鐵穆幹並沒有如他們預料中的發動攻擊，高舉的手在空中隻是打出了幾個奇怪的手勢，就緩緩的落了下來。旋即威嚴的聲音轟然咋響。
“各位族長！你們不是一直懷疑我的新政隻會讓蠻族人變得安逸和軟弱麽？現在，我讓你們看看，經過新政的洗禮後，那些原本比你們還要弱小的部族，如今已經是了什麽樣子！”
似乎是在回應大君震天的喝喊，天狼城內立刻傳出了一陣隆隆巨響。隻見數萬騎兵如同鋼鐵洪流般從城門中湧了出來，這些騎兵不僅裝備精良，而且明顯訓練有素，出城之後很快便結成十數個方陣。
城外的各個部族眼巴巴的望著那些，鐵製的鎧甲，鋼製的長槍，以及在陽光下折射出猶如閃電般的光亮的彎刀。別說這些重甲鐵騎的裝備讓他們看了眼饞，就是後麵緊接而出的皮甲輕騎，也不是他們這些部族能夠拿得出來的。
有些眼尖的部族族長猛然發現，十幾個方陣的旗幟，赫然都屬於那些早就歸附於天狼城庇護的弱小部族。
同時他們還發現，有了這些的騎兵撐腰，眼前的大炎鐵騎忽然不再顯得那麽危險了。
可發起攻擊的也不是這些蠻族騎兵。
在蠻族鐵騎出城的同時，立刻就有數十支百人規模的小部隊，自天狼城外的密林和山崗殺出。
而楚燁身後的那支，便是其中之一。
某個死胖子在看到大君打出的信號之後，也將肥大的手掌高高舉起，對著不遠處的大炎鐵甲就是猛的一揮，隻見身後的那些沉默大漢，立刻甩掉了外麵的披風，以十人為一排，結成陣型，就衝出了山崗。
楚燁被突然的變故嚇了一跳，他本以為這些身穿重型鐵甲的大漢會是在山崗上守護著什麽，可沒想到他們居然會發起衝鋒。
要知道，這樣的重型部隊一旦機動起來，那所耗費的體力絕對十分巨大。重騎兵之所以善於衝擊破陣，也是靠著胯下優良的戰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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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些大漢完全是靠著自己的兩條腿。難以想象是什麽樣的傻瓜指揮官才會讓這樣的重型部隊發動衝鋒。
對金兀術的智商產生了懷疑的楚燁，旋即就眯著眼睛就盯向了前者。
金兀術似乎明白了楚燁的疑惑，嘿嘿一笑，說道：“大哥，你知道這些人是誰麽？”
楚燁聞言就是一愣，他在天狼城也有些時日了，剛才那些人他可是一個熟悉的都沒有。
“他們全都來自你剛才提到的蠶族。”
“什麽！”楚燁對蠶族的印象完全來自紗輕織。在他的認知力，一直以為蠶族是個瀕臨滅族的小部族。可剛才那群大漢各個彪悍善戰，其中至少包括了數十名黃階下品的修行者。
這等實力雖然比起三大族相差甚遠，但在蠻族中，也絕對可以掙個立足之地。
“是啊，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也不會相信。那個弱小的蠶族，居然能夠在幾十年的休養生息後，擁有出這樣的力量。”
“這些年，我們停止了內鬥，用大雪山裏的獸皮和草藥，換來了大炎的知識和種子。我們開墾了荒田，修建了城市，挖礦，冶鐵，鍛鋼；讀書，識字，精武。大君沒有說錯，我們也能強大，我們應該強大。”
金兀術看著衝出去的部曲，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哽咽了起來。
“看吧！我們也有了可以與赤羽衛比肩的那種強兵！今天之後，他們的威名將會震撼整個蒼茫大陸，我們叫他，鐵浮屠！”
楚燁順著金兀術的手猛然望去，隻見這數十人在衝出去之後，厚重的鎧甲上忽然現出的一道道明顯的符文，當真與赤羽衛發動赤羽戰鎧的時候有幾分相似。
可不同於赤羽衛能夠從背後生出可以翱翔於天際的翅膀，這些鐵浮屠竟然是從腰間生出了四個如蟹爪般的東西。
大炎鐵騎領軍的將領十分老練，在看到蠻族也有精銳重騎的時候，第一時間就發動了衝鋒。
左右騎兵之間的對決勝負的要素很多，軍馬、鎧甲、武器，可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誰能發起有效的衝鋒。
如今大炎鐵騎早就拉開了陣勢，隻要果斷出擊，絕對能夠讓還在結陣的蠻族騎兵付出慘痛的代價。
隨著一聲令下，最前方的數千鐵騎立刻發動了衝鋒，強壯的戰馬把大地踏得嗡嗡作響，直取蠻族的戰陣。
至於數十支突然衝到了大道上鐵浮屠小隊。這些鐵騎連一個正眼都懶得去看他們，隻道是一群著急送死的蠻族傻子。
靠人力與重騎對衝？大炎的領軍將領甚至都有些開始同情這些不知死活的家夥了。
可沒想到那些張開的巨爪不僅能夠輔助鐵浮屠奔跑，更可以隨時插入地麵。
隨著鎧甲身上的符文愈發明亮，鐵浮屠們以十人一組，立刻圍成了一個九人在外，一人在內的鐵甲圓陣。結陣後在內的一人則用四隻巨爪支撐住自己，護衛住整個圓陣的上方。在外的九名鐵浮屠把寬大的臂鎧交互相疊，如盾牌似得擋在外側，四隻巨爪三隻插進地裏，另一隻從臂鎧的縫隙中向外支出，儼然形成了一個鋼鐵刺蝟，。
看來設計這些鎧甲的人最初的目的就是要針對以騎兵著稱的嵐州軍，隻可惜鐵浮屠今天遇到的不是‘大雪飛龍騎’否則北境第一強兵的名頭，恐怕真有可能就要易主了。
本來以為麵對的是一群送死的雜兵，可在第一波衝鋒之後，所有發起衝鋒的嵐州重騎全部都被刺死於鐵浮屠的利爪之下。
更可怕的是，還來不及弄清前麵發生了什麽的第二波嵐州鐵騎，已然衝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