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水雲煙與文母的約定
“雲煙，你可能體諒我為人婦為人母的難處？”文母聲淚俱下的說道。
“崢兒的爹是個固執的人，在外也算有頭有臉。他這把年紀了，就崢兒這一個兒子，他為崢兒掃平一切障礙，希望崢兒能順利走上仕途，光耀門楣，他也能夠對得起文家的列祖列宗。崢兒是個孝順的孩子，自小被要求認真念書，他就十分聽話的跟著師父學習，從未有所抱怨，這點一直以來都比別的孩子要聽話的多。但，為娘的怎會不知道他的苦。他也有叛逆，可他一直忍著不向我與他爹爹說，不抱怨。直至……”
文母說到這兒沒有再說下去，她擦了擦淚水，話鋒一轉繼續道，“老爺在外辛苦打拚大半生，得來這些到頭來也帶不走，還不都是為了崢兒。可那一場大火，老爺半生努力差點都毀了，而崢兒也是臥床許久，元氣大傷。”
“文崢病了？”水雲煙這些日隻焦急等待文崢來找她，但並不知道文崢的境況。
文母深深點一點頭，“他，萬沒想到你會是王公子的人。”
“我……”
水雲煙想象著倒在床上虛弱的文崢，想象著對自己那般信任卻一朝發覺自己的信任被無情背叛的文崢，一時感同身受，淚水似珠串般一顆一顆不停地湧出。
“他什麽都聽不進，不吃不喝多日就病倒了。”文母歎息道，“為此，也跟他爹鬧得差點斷絕了父子關係。”
“那他現在怎麽樣了？嚴不嚴重？”水雲煙顧不上抹掉眼淚，焦急的問。
“哎，你不要急，他已經好很多了。”文母仰頭望著水雲煙，眉頭緊皺，“可是，雲煙，我作為一位母親，此來，是想求你一件事。”
“求我……”水雲煙知道，文母接下來要說的話，定是一句她無法承受的話。
她緊閉雙眼，背過身去，搖一搖頭，“您不用說了。我心裏早有想法，是不可能輕易更改的。”
文母抬眸看她，隔了許久，才又說道，“你既然心裏已經有了悔意，何必要將事情做到萬劫不複才放手呢。你明明是個心地善良的姑娘，若不是被他人蠱惑，被他人指使，斷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不是嗎。”
水雲煙仍舊是保持著背對文母的姿勢，沒有動。
文母頓了頓，忽而問道，“雲煙啊，你知道一朵花在什麽時候最美麽？”
一朵花？
水雲煙的眸光遠了遠，她想起文崢送她的那塊花珀。
永開不敗的花。
文母繼續說道，“花無百日紅。最美的時候，當是怒放的那一刻。若在這一刻就戛然而止，留在心裏的就永遠都是美的。雲煙，我瞧你也是個明事理的好姑娘。我說的，你一定會明白的。”
“況且，這個家不能散，崢兒跟他爹的關係不能斷啊。”文母說到這兒，淚水又一次奪眶而出。
“我求你不要再跟崢兒在一起了好不好。出了文德莊那一件事，老爺是斷不會接受你們在一起的，若崢兒堅持，必定是兩敗俱傷！老爺固執，崢兒倔強，我……我不能想啊！”文母終是掩麵泣不成聲。
以往，任那些尋花問柳的男人的妻子如何來鬧，她隻當她們是無理取鬧。
可如今，這位母親在她的麵前哭泣，她卻無論如何都不能置之不理，甚至覺得自己的確有愧。
因為她是文崢的母親，因為水雲煙對文崢還有情。
水雲煙起身，仿若走在雲端一般，腳下沒了感覺，身子亦是極輕，近乎是飄到窗前。
她仰頭望著窗外的天，天色湛藍，僅有幾縷薄雲綴在天幕之上，隨風一點點散了。
她想，文崢就是那湛藍的天幕吧。他有高遠的未來，有似錦的前程。而自己，就是方才那幾縷薄雲，因緣而來，隨風而散，轉眼就不在了。
這天幕間，時不時的就會飄來幾朵浮雲，自己不是那唯一的一個，也不會是那最後的一個。
她闔目，無力地依靠著牆壁。
她知道文崢雖不善言辭，卻是個十分倔強的性子。這個世界上，十個人裏有八個人都羨慕文崢的身世。生在這樣一個讓人羨慕的環境裏，又何必因為自己這樣一個卑微的女子而放棄錦繡前程呢。
大概，這就是愛吧。她為他心動，曾打定主意想跟著他走，如今也願意為了他的未來犧牲掉自己的感情。
這應該就是愛吧。
而他也真心實意的對自己好過，哪怕隻有短暫的那麽一段日子。能有段回憶留給餘下的人生，對於自己這一條賤命，也是求之不得的饋贈。
“夫人，我該怎麽做？”水雲煙的聲音微微發顫，叫她自己聽著都更加的心痛。
有些決定一旦做了，便再無回頭之路。
從水雲煙神識裏走出來的小伍唏噓不已，從水雲煙神識裏走出來的雲弋陽哈氣連天。
“喂喂，你也認真點好不好。”小伍雙手捂著發熱的眼眶對雲弋陽道。
“我很認真啊。”雲弋陽回道。
“哼，”小伍瞪了雲弋陽一眼，鼻頭一抽，歎息道，“沒想到，這個水姑娘竟是這麽苦命。”
雲弋陽雙手抱臂，望天不語。
“喂，你倒是說話啊！”小伍瞧他這樣對自己愛答不理，戳著他的脊梁道。
“哎喲喲！”沒想到，似乎是戳中了雲弋陽的癢癢肉，弄得他直跳腳。
“噗。”小伍先前的陰鬱情緒一掃而空。
“哎~”，躲得遠遠的雲弋陽裝模作樣歎了口氣，“你這個不正經的徒兒啊，為師都一把年紀了，還要被你連累沒個正形兒。”
“喂喂，是誰連累的誰？”小伍沒想到這個廢柴師父又賴上自己了，她將鞭子從懷裏掏出來一撇，“這次的妖孽現身，我可不上了，說什麽都不上了，你行你上！”
雲弋陽見了，耳朵一動，立即將小伍的鞭子撿起來，遞上前，“哎呀呀，小伍怎麽生氣了呢？乖小伍，好小伍，世間最美最善良文筆最好的小伍，功夫最棒做雞腿最好吃的小伍，是師父錯了，師父給你賠不是好不好！”
當雲弋陽說到“做雞腿最好吃”這一句的時候，小伍就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了。
還真是個吃貨！給人賠禮道歉還不忘雞腿！
“就知道雞腿！”小伍本想數落他一下，話說到一半就繃不住笑場了。
“嘿嘿，這樣多好啊，生氣多傷和氣。”雲弋陽自圓其說道，“其實我真的很認真啊，你有沒有留意到水雲煙的神識世界很淡薄，並沒有文崢的神識世界那麽牢固。”
被雲弋陽這麽一說，小伍也覺得確實是這樣，她在追尋水雲煙的神識時也格外的費力一些。
“難道不是因為引子不同，所以才會有所差別嗎？”小伍問。
雲弋陽搖一搖頭，“並不是。”
“那是？”小伍問。
雲弋陽仍舊是雙手抱臂，“水雲煙應當是身體有恙，時日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