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故事總有相似的開頭
小伍左右瞧了瞧，愈發覺得有些不自在。
因得往常都隻有她跟師父兩個人行動，不管是明的看、暗的偷窺，都還算自在。如今左右並肩站了四個人，足足站了一排，叫小伍多少有些不自在了。
就在這時，程彧從旁一把拉住小伍的胳膊，將小伍從中間位置拉到了自己的另一邊，這樣，小伍就獨自站在了隊伍的一端。
一時間空間變得更大，叫不自在的感覺減退了許多。
小伍仰頭看向程彧，正對上了他垂眸看她笑意盈盈的眸光。
一時間，已經到了嘴邊的“謝謝”竟有些說不出口……
小伍抿著唇，眸光看向了別的地方。
“我看了《仙道萌途》前麵的故事，大多都是與愛情有關呢。寫了厚厚一本……”程彧話說到這兒，低眉看著手裏的《仙道萌途》，許久再抬眸，眼神專注的看向小伍，問道，“作為主筆的你，可有心上人？”
最後一個字方一出口，程彧的唇角便舒展開來，勾起了個要命的弧度。
那抹笑，說來也是極淡的，但落入小伍眼中，就像是一陣暖風，吹皺了一灘春水。
“師父……你被女鬼附身了麽……”小伍忽然指著程彧身後的雲弋陽眨了眨眼睛問道。
此刻的雲弋陽正是麵目猙獰、雙手五指張開站在程彧身後，像是要將程彧吃掉一般。
待到程彧回過頭去的時候，雲弋陽的爪子倏地收了回去，但麵上仍舊是千般萬般的不悅。
程彧則是一派懵懂，詢問似的看向雲弋陽。
雲弋陽邁出一步，將小伍拉回身邊，輕描淡寫的說道，“小伍還小，技藝還不夠精深，不急著嫁人。”
小伍瞧了瞧雲弋陽緊緊握著她手腕的手，另一隻手握了個小拳頭，舉起來輕輕敲在雲弋陽的額頭上。
雲弋陽的眸光從她的手舉起那一刻就一直跟隨著，直至她的拳頭敲在了他的額頭上。
雲弋陽的眸光隨之碎裂、之後再貼合，最後看向小伍，已然辨不清裏頭有些什麽情緒了。
“呀！鮫人女鬼翻身了！”小伍這句話轉得有些生硬，但好歹還是叫身邊的三個男人的注意力又一次轉移到了鮫人女鬼，也就是若雨的神識世界裏去。
若不是黎欣提到了“情郎”這個詞，或許若雨還不會往那個方麵多想，至少這幾年、幾十年的許都不會。
這一份單純的愛慕曆了幾年、幾十年，或許就會化作海裏升騰的一個氣泡，出海即破，消散在陽光下，不會被任何人知道，也沒有人再記得。
但，一切都因為一個簡簡單單的“情郎”而改變，一經挑破，一發不可收拾。
整個晚上，若雨輾轉反側久久不能入眠。
這就是愛麽？這個真的就是愛嗎？
彼時已經六百多歲的若雨，其實對於人類的年齡來說，也不過就是個方到及笄之年的妙齡少女，情竇初開的年紀。
若雨極為認真的思索著到底什麽是愛，但因為海底信息交流並不似人類那般快速，關於愛情，若雨知道的極少。
直至後來，她發覺每當她想到“愛情”這個詞，腦海中就會出現慕皓軒的模樣，會出現他的一顰一笑、一舉手一投足，他的每一個細節。
原來，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將他的好多個瞬間都深記在心裏。
原來，這就是愛情。
第二日，陽光還沒有照進海裏的時候，若雨就匆匆離開了家裏，準備去偷看慕皓軒。正趕上慕皓軒和幾個夥計駕駛著新造的船出海。
若雨遠遠的就看到慕皓軒跟幾個夥計麵上洋溢著快樂和得意，她的心情也輕易的被感染，她愉快的旋身潛下水裏，遊到慕皓軒所在的船下幾十米的地方，陪伴著他。僅僅是這樣，若雨也覺得自己仿若是陪在慕皓軒身邊一般。
船速度很快，若雨隨之遊了不多時就已離岸很遠了。
她有些擔憂的回身望一望，再度回首的時候，船已經與她又拉開了些距離，她隻得趕緊擺尾追上去。
又過了不知多久，若雨感到身邊的水流力道逐漸增大，不住的有小魚向下層遊去。若雨抬頭看一眼，驚覺頭頂的水流更是湍急。
若雨明白，這是起風的表現。
若雨有些擔心，但又不敢離船底太近。
因得水下水流力道增大，她不得不用力擺尾，才能跟上。
好在，慕皓軒的船很快也調轉了行駛方向，開始向回行駛。
但，若雨看到船底的水紋開始有了波動，這說明船體正在出現晃動。
若雨感覺自己的心都揪了起來。她順著水流遊向距離船隻較遠的地方，將頭探出海麵觀望。
這一望不要緊，若雨看到的天地正是一片灰暗。天上烏雲遍布如黃昏一般，風雨大作，大風如同一把有力的手，將海水推得一浪高過一浪。
而在風雨中的慕皓軒的船如同一隻不倒翁一樣，大幅來回搖擺著。船上似還有呼叫的聲音。
即便是鮫人若雨見到了這般凶險的畫麵，也如窒息一般，腦袋一片空白。
該不該去岸上呼救？
這個念頭在若雨腦海中一閃即逝。
她使勁兒搖了搖頭，她無法跟人類對話，就算現在岸上有人，見了她也斷然隻會將她捉走無誤。
回去叫族人來施救？
這個念頭似乎並不比方才那個好多少。
若雨略略一想，若是她現在潛回家裏，就需要一段時間，再花時間勸說父母，即便是父母同意，也未必能有族人願來一同營救人類。
焦急中的若雨忽然眸光一滯，眼前的船就如同一隻笨重的熊一般，竟然在大風中反了個個兒。
若雨心頭一驚，這是翻船了！
不過三個數的功夫，船整個扣了過去！
若雨心下一慌，“慕皓軒……慕皓軒呢？”
若雨自言自語了這麽一句，一聲炸雷打耳邊襲來，叫若雨渾身一激靈。
這一激靈正好叫若雨冷靜了下來，她一個猛子紮進水裏，奮力向翻船的地方遊去。
她要救慕皓軒，一定要救慕皓軒！
幾百年間，若雨看過那麽多的人類來來又去去，那麽多的分分合合，那麽多的秋月春風。卻從未那麽的害怕再不能見到一個人。
若雨仿若一支水中的離弦之箭，速度之快，激起周圍無數水花互相撞擊化作細碎的氣泡。
她一定要救他，一定要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