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一見傾心
蘭斯的到來，意味著他的畫廊即將開業。
和在法國的畫廊一樣，名字叫“藍巷”，取得他和向書禮兩個人名字的同音字。
說起來，當初為了取名的時候，他那時的女朋友還和他大吵了一架。
因為她認為，應該是他們兩個的名字，而非他和向書禮，結果毫無意外的，他和那個女人分手了，毫不猶豫。
當然，這並不是因為他改變了性取向。
從某種角度來看，蘭斯不是一個喜歡將工作和生活混為一談的人，雖然他也沒能力將兩者區分的很開，但至少他是有這個態度的。
所以，他的曆屆女朋友當中，並沒有一個人是他的顧客。
關於這一點，向書禮是很欣慰的。
否則的話，估計他們會因此而流失很多的顧客。
“小南依，畫廊開業的時候，記得帶你朋友來給叔叔捧場哦！”一邊說著，蘭斯一邊將最後一口甜甜圈塞進了嘴裏。
“……蘭斯叔叔，您最近圓潤了不少。”向南依比較委婉的暗示他。
“有嗎？”
“嗯。”
戳了戳自己鼓起來的肚子，蘭斯無所謂的笑笑，然後又拿起了一個甜甜圈，“唔……這東西真的好吃極了……”
向南依想，他大概是真的放飛自我了。
自從嚐過陳阿姨的手藝之後，蘭斯幾乎每天都來顧家蹭飯。
他的性格本就討喜，再加上顧老爺子又是好客的人，他向來不喜歡冷清，這下忽然熱鬧了起來，他當然高興。
於是，蘭斯就來的更加肆無忌憚了。
本來向書禮還想讓他收斂一點，畢竟他自己住在顧家其實就已經很不好意思了，現在連他的朋友也來蹭飯，心裏當然更加過意不去，可誰想到他的話還沒等說出口，就被扼殺在了搖籃當中。
然後，就有了向南依看到的這一幕。
“體內油脂分泌過盛，可是會導致脫發的。”看著蘭斯那一頭本就不算濃密的長發，向南依微微蹙著眉頭說道。
“無所謂啦……反正都已經分手了……”
“您還真會安慰自己。”
“人生應該以享樂為中心。”蘭斯開始了自己的一套歪理邪說，“第一種人，眼下擁有的不懂珍惜，過後方知可戀，是享樂著過去；第二種人，昨日已經逝去，明日不知生死，且醉今宵，是享樂著現在；第三種人，常常希望、常常失望，好在失望後還有新的希望，現實不過如此，想像十分豐富，是享樂著未來。”
笑了笑，蘭斯朝向南依問道，“你覺得我是哪一種？”
搖了搖頭，向南依沒有回答。
事實上，她覺得他三種都是。
從開始的不懂珍惜，變成了後來的活在當下，最終變成了現在這樣，寄希望於未來。
“我以前失戀的時候，鬱悶的喝酒，尋死覓活，反正什麽事都做過，後來向和我說了幾句話，就把我改變了。”
“是什麽？”向南依有點好奇。
“看過柏拉圖的《對話錄》嗎？”蘭斯又切了一小塊提拉米蘇，“蘇格拉底問失戀的人為什麽要悲傷，對方回答說，因為失戀；蘇格拉底安慰他，說這很正常，如果失戀了沒有悲傷，戀愛大概也就沒有什麽味道，但是對失去的投入不該比對戀愛的投入更加傾心。
那個人又說，到手的葡萄丟了，這份遺憾、這份失落，您未曾親身體會，所以難以明白其中的酸楚；蘇格拉底卻不讚同，他說丟了就丟了，你該繼續向前走，鮮美的葡萄還有很多；失戀者卻搖頭，說他要等到海枯石爛，直到對方回心轉意去找他。
可蘇格拉底卻很肯定的告訴他，那一天永遠不會到來；然後失戀者說，那我就用自殺來表示我的誠心。”
話說到這兒，蘭斯轉頭望向向南依，“你知道蘇格拉底最後說了一句什麽嗎？”
向南依微微搖頭。
“如果一個人在失戀之後自殺，那麽他不僅僅是失去了戀人，還會失去自己，因此，等於要承受雙倍的損失。”
聽完蘭斯的話，向南依覺得心裏怪怪的。
倒不是覺得他說錯了，畢竟每個人的想法和性格都是不同的。
珍惜生命是對的，但感情這種事，能夠用得失來計算嗎？
“愛情，首先是一種本能。”蘭斯意味深長的望著向南依，“要麽生下來就會，要麽永遠都不會。”
而他，很有可能是後者。
根性如此落拓，即使有一百個妻子拘管著他，他也不會變成gentleman的。
世間的很多事物，追求時候的興致總要比享用時候的興致濃烈。
不過他並不會對別人造成傷害，因為他追求的人，大多和他一樣選擇遊戲人間，彼此一拍即合，在一起隻是為了不那麽寂寞而已。
所以，他談戀愛時從不找年輕的小妹妹，而是選擇和他年齡相當的女性。
因為未經世故的女人習慣於順境，容易苛以待人，相反，飽經世故的女人深諳逆境，更加寬以處世。
當然了，他也不是那麽無往不利的。
像是這次分手，他就完全處於很被動的狀態。
他一直覺得，男人對男人要誠實，男人對女人要忠實，一直以來，他也是這麽做的，並且他堅信，女人對男人也該如此。
要知道，男人是無法容忍強加在自己頭上的不貞的。
然後，他就被戴綠帽子了。
之後他就忽然意識到，如果說滿足女性的驕傲能使男性無限喜悅的話，那麽傷害男性的驕傲則能使女人欣喜若狂。
果然，人生是一件蠢事追著另一件蠢事而來，愛情則是兩個蠢東西追來追去。
蘭斯覺得，大概他以後都不會再喜歡女人了。
才這麽想著，就見從大門口走進來一位風情萬種的大美女。
那個瞬間，蘭斯連手裏的提拉米蘇都忘了，整個人眼睛都看直了。
“呼……累死我了……”顧青梧接過陳阿姨倒好的溫水喝了滿滿一大杯，像是剛從沙漠回來似的，“都不要來打擾我，我要補眠。”
說完，她就提著包包轉身上樓去了。
向南依和陳阿姨麵麵相覷。
她這是怎麽了？
不是說，去和之前剛認識的小夥伴一起旅遊去了嗎？！
好奇的往樓上瞄了一眼，向南依微微嘟嘴，眼中充滿了疑惑。
“小南依、小南依……”蘭斯滿眼發光的望著她，“這位性感的大美人是誰啊？”
“……我姑媽。”
“你爸他還有妹妹？！我怎麽不知道？”
“是顧安塵的姑媽。”不知道為什麽，向南依心裏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怎麽就看到她一個人，她丈夫呢？”
預感越來越不好了……
猶豫了一下，向南依才不情不願的低聲道，“姑媽現在是單身。”
“哇塞！”
蹙眉看著蘭斯興奮的神色，她覺得她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該不會，他是看上姑媽了吧？
那可不行！
姑媽是她爸爸的。
到了這種時候，向南依內心獨占欲的小火苗“蹭蹭”往上躥，愈演愈烈。
沉吟了一下，她試探著朝蘭斯問道，“蘭斯叔叔，你剛剛是不是被我姑媽給驚豔到了呀？”
“當然。”
見他回答的這麽肯定，向南依的心當時就往下沉了一下。
單就這個態度而言，就比她爸爸主動太多了。
雖然蘭斯的形象或許不是姑媽喜歡的類型，但外在的形象是可以改變的，萬一他像之前一樣豁出去拚命健身減肥怎麽辦……
眨了眨眼，向南依一咬牙，強忍著眼淚把她自己舍不得吃的小甜點都堆到了蘭斯的麵前，“我覺得您剛剛說的很對，失戀的人一樣可以活的多姿多彩，所以，您多吃點，保持樂觀的心態才最重要，這些都是我的最愛。”
“嗯……果然好吃……”
“還有這個，都送給您了，多吃點。”吃的胖胖的，到時候除非用刀割肉，否則估計很難在短時間內減下來了。
“小南依啊，你姑媽平時都喜歡做什麽啊？”
聞言，向南依的心裏頓時“咯噔”一下。
她垂眸，反問道，“您問這個做什麽呀，蘭斯叔叔，您該不會是喜歡上我姑媽了吧？”
“應該是，因為我一看到她，就有一種想要征服她的欲望。”
“征服和喜歡不一樣吧……”
嘴上雖然是這樣講，但向南依心裏卻在想，在感情上，當一個人想要征服另一個人的時候，實際上已經在一定程度上被對方征服了。
首先是對方對他的吸引，然後才是他征服對方的欲望。
意識到這一點，向南依有一種很大的危機感。
“姑媽她……應該比較喜歡文質彬彬的那種男人……”
“我可以為了她變成那樣的男人啊！”
“可你變了就不是原來的你了。”向南依努力說服他的這種打算，“如果喜歡一個人，就應該感到和他一致，接受他本來的麵目，而不是要求他成為自己希望的樣子，以便自己能把他當作使用的對象。”
“……好像是這樣沒錯。”
“對呀！”向南依再接再厲，“而且您剛才說，愛情是一種本能，要麽生下來就會，要麽永遠都不會，您覺得自己是哪種情況？”
“我……”
“感覺聽您剛才的意思，自己應該是後一種。”
“就、就算是後一種，那又怎麽了？”蘭斯覺得自己被一個小姑娘給打擊到了，而且對方是她親愛的小南依。
“您連愛一個人都不會，怎麽能期待別人愛上您呢？”這句話，向南依其實並不是為了打擊他，而是真的想讓他明白這個問題，“姑媽和您以往認識的那些女性都不同，她期待愛情、執著於愛情，她對待感情很認真。”
“那我該怎麽辦？”
“在這個紛擾的世俗世界裏，能夠學會用一顆平常的心去對待周圍的一切，也是一種境界。”
“平常心？”
“嗯。”向南依點頭，“靜下心來想想，或許您隻是出於對異性的一種欣賞而已，畢竟，您不是說不會愛人嗎？”
“也許……也許我說錯了……”
見蘭斯這麽快就“打臉”，向南依頗為無語的抿起唇瓣。
緊緊的拉住她的手，蘭斯此刻已經完全把她當成了自己的愛情顧問。
“你說叔叔該怎麽辦，你正在和Harrison熱戀，你應該知道喜歡一個人是怎麽回事，你和叔叔仔細講一講唄？”
“就是……在你的心目當中，這個世界上存在一個生動而又完美的他，他對你而言是毫無瑕疵、唯一永恒的……”
仔細想了想向南依說的話，蘭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他覺得，他對顧青梧就有這種感覺。
“啪”地一聲拍了下手掌，蘭斯一臉興奮的望著向南依，“決定了，我要追求你姑媽。”
“……”
向南依一臉茫然。
發生了啥？
“人生短暫的就像是一場夢，當你醒過來的時候，你會發現夢境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我以前從來沒有認真的年輕過，更加沒有認真的愛一次，到了現在，就隻能選擇認真地老去，可如果我連時光的尾巴都抓不住，那麽將來等我死去的時候，我想我會很痛苦自己沒有為愛而死。”
“蘭斯叔叔……”
“即便你姑媽最後不會接受我，但這是我們想象的最壞的方麵，沒有理由把它當成肯定的結果，我說的對吧？”
“所以，您以後都不打算再回法國了嗎？”
“為什麽不回法國？”
“因為姑媽會留在國內呀，你要是回去了，你們就要分開了。”
經由向南依這麽一說，蘭斯才忽然想到這個問題。
短暫的沉默過後，他無所謂的揮了揮手，“見麵太容易，反而減殺了趣味，距離才產生一定的美感，而且你不該把分別看的那麽重，這樣在麵對聚少離多的時候，悲哀會多過歡樂，那麽一生隻好負著無盡痛苦的債了。”
後麵他說了什麽，向南依已經沒有心思再去聽了。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蘭斯要追求姑媽的事情，內心糾結矛盾到了極點。
果然，人是不能做“壞事”的。
剛才她想誤導蘭斯叔叔一下，好讓他放棄追求姑媽，結果居然弄巧成拙，更加堅定了對方要追求姑媽的決定。
唉……
這是天意嗎？
“怎麽了，垂頭喪氣的？”顧安塵參加完一個晚宴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向南依臉色沉重的坐在窗邊，一副冥思苦想的樣子。
“半路忽然殺出來一位程咬金，馬上就要把我將來的媽媽給搶走了……”
顧安塵脫西裝的動作一頓，轉過身眸光詫異的望著她。
程咬金？
略微一想，他心裏就隱隱有了些答案。
“姑媽回來了？”
“嗯。”向南依緩緩的點頭。
“蘭斯看到姑媽了？”他又問。
她繼續點頭。
“然後，他愛上姑媽了？”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顧安塵的聲音中帶著明顯的笑意。
“你怎麽還笑得出來……”
向南依的語氣充滿了怨念，像是為這件事煩惱好一會兒了。
“已經可以預見蘭斯追求的結果了，小一難道不認為很好笑嗎？”
“你就這麽肯定姑媽不會喜歡他？”雖然向南依也覺得他們兩個人不是很合適，但感情這種事是要講感覺的。
“當然。”
“為什麽？”
“因為……”顧安塵笑了下，一副斯文敗類的模樣，“姑媽是顏控。”
“……”
這句話，向南依覺得對蘭斯叔叔應該是絕殺了。
“你看Aaron醫生就知道了。”
“那和他比，我爸爸會不會有點顯老啊？”雖然長相過關，但臉上的皺紋的確是多了點，應該多陪他去美容。
“不會。”
給向南依吃了一記定心丸之後，顧安塵忽然又笑道，“或許蘭斯摻和進來，也沒什麽不好，我們剛好可以利用一下。”
“怎麽利用？”
“比如說……”
而此時此刻，被這兩個“倒黴孩子”盤算的三個長輩都莫名打了個噴嚏，腳底泛起一陣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