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夢魘
東門內。
聞淵望著那無數冰冷的雕塑，身體微凝。
所有的孩子的瞳孔中突然透露出光，帶著奇異的笑容，注視著他。
他輕歎一口氣，捏緊手中的劍。
“砰！”
耀眼的光芒照亮此處，如同千萬流星爆炸。
此時，聞淵也看到一些隱藏在黑暗裏的東西，他緩緩抬頭，看到了遠處那巨大的壁畫，以及腳下的屍骨。
手中突然有一種粘膩感覺，他轉頭看去，發現手裏出現了森森白骨。
那一瞬間，他明明知道那是幻境，可是手指卻忍不住一顫。
隻聽清脆的響聲，劍落地。
也不知是不是幻覺。
耳邊響起了清脆的銅鈴聲。
聞淵記得這種聲音，每次這種調子以後，意味著管理員會過來挑選今日的實驗品。他們麵臨的即將是殘忍的酷刑，紫雷電的攻擊，有或是可怖的凶獸。
那些對於現在的他來說不算什麽，但對當時的他們而言，是小小身軀根本無法承受的酷刑。
身邊的那些雕塑逐漸圍繞過來，他甚至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小淵。
那人總是這樣叫他。
其實說得可笑，什麽兄弟不兄弟的，最後為了活下去，還不是將劍刃指向他的心髒。
無所謂。
反正他已經不在意了。
雖然這樣想著，他卻慢慢覺得心沉了下去，仿佛回到了那些年的時光。
回憶逐漸淹……
……
無間魔窟。
這是個與世隔絕的地方，很少有外界的人進入此處。
當然，即使是進來了，說不定變成為了一具枯骨。
小聞淵其實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兒。
似乎有印象起，他就被送在這裏了。
每個小孩一個房間，每日訓練，吃一些奇怪的東西，被打罵，或者迷暈後送入那盡頭的白色房間。
無人知道他們在裏麵做什麽，隻知道有些孩子出來了，身體發生了變化，另一些沒有，回來住了幾天就死了。
他坐在冰冷的床上，望著窗外的場景。外麵光線逐漸透進來，讓裏麵的空間多了幾分活氣。
這裏是他的房間——勉強算個房間吧，上麵冰冷的巨大鐵床上鋪著一些稻草，周圍沒什麽東西，牆角偶爾有一些鼠類靈獸跑來跑去。
其實小聞淵很喜歡他的鼠朋友，因為要是沒有他們，這樣一層不變的枯燥日子也許會更無聊。
若是哪天想不開也說不定。
聽說昨天隔壁那個女孩自殺了。
聞淵記得她的樣子，眼睛生的很有特色，眼尾微微上挑。每次一到飯點，總是乖乖坐好，說話都細聲細氣的，看起來很弱小，不像有勇氣做這種事的女孩。
自從這件事發生後，聽說負責她的管理者被教育了一頓。
當然，與此同時，這裏也管理的更加嚴格了。
每個小孩頸脖上都配了一個項圈，若是有什麽過激行為，上麵會發出響聲。
接著管理者會趕過來，將他們帶去“教育”一頓，免不了要受一些皮肉傷。
其實挺痛的，但小聞淵都習慣了。
他向來擅長隱忍。
每次其他小孩子受到懲罰時，總是會又哭又喊一番，沒當此時，那些人眼底會閃爍著興奮的光。
他厭惡那種光芒，所以每次都一聲不吭。
即使痛暈過去。
一開始一些管理者見小聞淵不言還會加大力度，後來發現無論如何他都沉默時，索性不再管他。
……
每日例行吃飯的時候，所有的小孩都會出現在同一個環境。
今日的菜有點難以下咽，雖然平日裏的也不怎麽好吃，但今日的更甚。
也不知廚子是不是心情不好。
聞淵正在這樣想時，有人坐在了他的對麵。
是個男孩，頭發有些淩亂，看起來似乎有心事。
聞淵抬頭望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他認識這個人，是小孩裏麵最活躍那個。
似乎叫司炎？
聞淵自顧自的繼續吃飯，對方卻裝作無意的碰了碰他的手，塞給他一個東西。
做這些事的時候他一句話也沒說，旁邊一個管理者正在走來，他似乎瞥了一眼他，不動聲色的走了。
小聞淵也沒有問什麽，他將那塞在手中的紙條捏好，放在袖子裏。
等到自己回到房間的時候，才偷偷拿出來看。
上麵字體有些稚嫩，也不知這人哪裏弄來的筆。
上麵寫著：
“你想出去麽？如果想，今天晚上來洞窟邊的樹下集合。”
……
洞窟裏有很多樹，但走了一段距離，某處就會架起鐵網，將這塊空間與外界分割開來。
夜晚。
小聞淵在自己的鐵床上枕著手臂，望著高處那窗口。
孤月懸空。
他並沒有赴約。
因為他知道，這不過是一群孩子又一次無畏的掙紮罷了。
那條路線小聞淵早就試過，根本不行。甚至他的房間裏也有挖地道的痕跡，但淺淺的一層後，便不知碰到了什麽重物，無法繼續了。
何況，他跟這人並不熟，今日也並不是個好日子。
今天值班的管理者，是一個慈眉目善的婦人。或許從麵相上看她是個好人，聞淵一開始也是這樣覺得的。
畢竟其他的管理者要麽不說話，像一具傀儡那樣行動。要麽就極度凶狠，例如那個眼睛比較小，目光凶狠陰森的男子。他喜歡打罵孩子，平日裏也罵罵咧咧的。
這樣一對比，有時候還會對他們說一些溫軟話的婦人，就太美好了，一些小孩甚至很信任她，覺得這是冰冷生活中為數不多的慰籍之一。
小聞淵雖不至於這麽認為，但也認為至少對方跟其他人有不同之處。
直到那一天。
他親眼看到那婦人收拾一個犯錯的男孩，拳打腳踢。嘴裏不停的罵著難聽的話，跟平日裏的她大相徑庭。
真可怕，像個餓鬼。
聞淵躲在陰影的角落裏，一直沒出聲。
他那時隻能漸漸看著那男孩身體逐漸冰冷下去。
他不能出去，他太弱小了，出去會死。
第二天，那個男孩就不見了。
甚至有小孩問婦人，為何那男孩不見了。隻見婦人和善的笑笑，說他被送去另一個地方住了。
真虛偽。
心底越發肮髒，臉上卻笑得好看。
……
聞淵翻身，閉眼。
也不知今天來找他那個叫司炎的人，帶了多少人走。
他確定他們逃不掉。
但心底又希望著奇跡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