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前世今生·何處是歸程？ 第128章 雪夜琴簫盡
在她麵前，夜瀟淩是驍勇善戰的戰神，時而冷漠如冰時而溫柔霸道，他手上握著的永遠隻有兵刃，卻從未見他使過任何樂器。夜瀟淩………你到底是個怎麽樣的人？
??“這把琴屬於你，你將它帶走吧。還有……這是南疆大汗派人送來的禮物……”綠凝不知何時換來了幾個丫鬟，將那個三尺有餘的碩大木匣子抬了上來，麵上封了紙條不知裏麵裝了些什麽。
??言芷珊小心翼翼地將扶搖琴收進專門雕製的琴盒之中斜著縛在肩頭，狐疑著接過方形木匣，看似沉重實則輕巧。
??北辰掣天何故給她送禮？難道說他知道今日亦是她的生日，世上會有這麽巧的事嗎？她記得的是在現代的生日竟會和古代這具身體一致，猶記得上次北辰掣天跟她說的些奇怪的話，這具身體若真是南疆的郡主，這亂世之中，她算是多了一條後路吧。
??可是她不想，不想做什麽鳶郡主，那樣的尊榮於她而言沒有絲毫意義，她隻是言芷珊……
??“綠兒，你可否再答應我一件事？”
??“……”綠凝凝視著言芷珊淡淡低頭。
??芷珊似乎做了一個很大的決定一般，咬唇堅定道，“我想跟他單獨談談，替我轉告夜瀟淩，今夜我會在城外的拉爾丹草原等他……”
??夜瀟淩，我不是你想棄便可隨意丟棄的女子，無論什麽原因不要推開我，我會和雲聘在那片我們曾經共同馳騁的草原上等你，你一定要來……
??是夜，雪卻越下越大，整個拉爾丹草原被白雪覆蓋，冷月清寒，白雪皚皚，蒼茫大地，誰主沉浮？言芷珊沒有直接回客棧，而是直奔拉爾丹草原。她盤膝坐在雪地上，打開琴盒將扶搖琴擺於跟前。
??倏爾，絲絲琴音在一片銀白的雪天之際奏響，音色空濛，弦弦掩抑聲聲思，琴音委婉流轉，時而似山間的幽泉悠揚清澈，時而似飄零的雪絮空寂孤冷，時而險象迭生，被卷入洶湧江海波濤，墜入懸崖絕壁之後又絕處逢生，低吟淺回，似乎沉入了如癡如醉的回憶之中。
??這一曲高山流水，她隻為知音而奏，夜瀟淩，你贏了，她放下了她的驕傲，“夜瀟淩無論你是否我的知音良人，我隻想成為你的知音，你的良人！”
??言芷珊將此刻的心情融於琴音之中，等待的著那個人的出現……
??雪絮飄落在芷珊的身上，那婉轉琴音已然輾轉了一個時辰，那件披於身上的白羽絨袍被融化的雪水打濕，遊離於琴弦的玉手此刻更是凍得僵白，廣袤無垠的拉爾丹草原除了她再無二人，夜瀟淩還沒有出現……
??都護府，賓客散盡，頓時聒噪嘈雜之聲消散，夜瀟淩獨自坐在別院的亭台樓閣內，綠凝一臉凝重的低頭跪在他的麵前等待回應，這姿勢有些僵硬仿佛是原地跪了很久了，綠凝終於忍不住開口，“主上，您當真不去見她一麵？”
??“不見。”夜瀟淩果決道，銀麵遮臉看不清他的表情，冷淡的目光瞥過綠凝道，“你若喜歡跪著，今晚就不用起來了。”話音剛落，便大步而去。
??綠凝失神地呆在原地，目送夜瀟淩清冷的背影漸行漸遠，有些恍惚地覺得此刻主上的背影竟有些落荒而逃意味？綠凝不敢過多猜想，對於芷珊，她於心不忍，依主上的性情是不會去見芷珊……
??穿越城門，綠凝去了拉爾丹草原，遠遠地望著那雪地正中的孤冷的人兒，天這麽冷，雪愈下愈大，她不是天生畏寒嗎？這麽不珍惜自己的身子，非要等到主上來不可嗎？
??似乎察覺到了有人到來，芷珊向來人望去，在看見綠凝的那刻眼底的熒光漸漸暗淡，不是他，不是他——！
??來的人是綠凝，其中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你回去吧！主上他不會來了——”記憶中似乎綠凝永遠都是一副淡淡麵無表情的樣子，看著此刻的失了魂一般的言芷珊眼底第一次閃過心疼。
??“不——不會的——你走！我要這裏等他，他會來的，一定會來的!”像是在極力地說服自己一般，言芷珊捂著耳朵不要聽綠凝的話，那些隻會讓她陷入無盡的絕望之中，琴音陷入一片紊亂。
??“哈哈哈，真是個既可憐又可笑的女人——”雪地裏突兀地冒出一句尖銳地女聲。
??“邢旖姝？你怎麽來了？”芷珊隱忍著心中的怒意冷聲道。
??“我就是特意來看一場好戲的，像你這鍾低賤的女人怎麽配得上我的淩哥哥，淩哥哥完全就是看在你曾經救過他的麵子下才縱容你的，而你卻這麽不識趣還膽敢和東陵國的傅侯私通，你真當淩哥哥這麽愚蠢嗎？”
??“閉嘴！”一個巴掌自芷珊的手心揮出扇在邢旖姝的臉上。
??“你敢打我！我殺了你！”邢旖姝捂著臉，不由得大怒，拔出腰間的劍便要向芷珊刺去。
??“住手——！”綠凝攔住了邢旖姝的劍，厲聲道，“旖姝小姐自重！”
??“綠凝，連你也敢攔我！”邢旖姝氣得麵紅耳赤。
??“這是她與主上之間的事還輪不到旖姝小姐插手，綠凝隻想旖姝小姐明白一點，主上向來不喜歡別人插入他的事！”
??“你——哼——算了本姑娘不跟你計較！”邢旖姝頓了頓，仿佛想到了什麽，狠狠地瞪了一眼綠凝，心有不甘地瞥過言芷珊因極盡失落和雪地冰寒而蒼白透明的臉孔，邁著輕盈的步子，別有深意地湊到言芷珊的耳邊挑釁道，“言芷珊，淩哥哥對你的好不過是因為你救過他的性命，淩哥哥討厭欠人人情罷了，你還真以為淩哥哥會愛上你這種女人？就憑你，配的上淩哥哥嗎？就像淩哥哥所說的，一切不過是逢場作戲……”
??琴音戛然而止，“吱”一聲，那是心碎的聲音，“不——”
??“哈哈哈——”邢旖姝滿意地看著芷珊痛苦的表情，笑得肆無忌憚地猙獰，淡出了芷珊的視線，她說過的，淩哥哥是她的誰也搶不走！
??“不——不是這樣的——”芷珊捂著胸口執拗著不敢去相信邢旖姝的話。
??“別這樣，回去吧，這麽大的雪，再等下去，你會生病的……”綠凝疼惜地輕聲安慰道。
??“你別管我，我要在這裏等他，今夜還沒有結束，約定還沒有結束……或許……或許他過一會兒就來了，我不走，我要在這裏等他——”
??言芷珊仿佛剛才什麽也沒發生一般，指尖繼續遊離在琴弦之上，琴弦再度響起，卻不再是方才那曲高山流水般的唯美浪漫，太多的心碎的情緒在隨著婉轉悲鳴的琴音沁透心脾。
??《鳳求凰》那是男子對心儀女子所奏之曲，今夜卻由她的手中彈出，扶搖琴的琴音在夜裏傾情絕響，不絕不斷，或悲鳴或婉轉，或期冀或絕望，淩厲的風肆意的流竄，雪絮紛飛，白雪似乎聽見那被大雪覆蓋的人兒的心聲，在空中盤旋悲戚，空餘思量。
??此刻的北寒山頂，龐大的槐樹枝椏上掛坐著一人，手持玉簫，月光照耀下斑駁疏影遮住了他的臉，他籠罩在在月色的陰影之中，任雪花飄零，同樣的雪夜月色吹著同樣一曲沉鬱幽深、孤冷絕跡的簫聲。
??“你當真覺得這樣做是對她好？”樹枝下站著一人，藍色內衫外麵套著蔚色的袍子，對著枝椏上的人說道，那聲音分外熟悉正是蔏弦玥，然而此刻眼底的凝重沉思卻不像他。
??那人仿佛沒聽見一般，繼續忘我地吹奏著他的曲子，簫聲隱匿了太多的情緒，太多的無可奈何，太多沉抑的悲痛嘶吼，令聽者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要掉眼淚……
??蔏弦玥無奈地看著枝椏之上完全無視他的人，低聲歎息道，“真搞不懂你怎麽想的……一個在冰冷雪地裏彈琴，一個卻在遙遠山頂吹這悲死人不償命的簫……簫，我有預感你會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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