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背水一戰
被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很是不好。
如果，王爍一開始對罰者隻有“職業”上的對立，那麽現在，他是發自內心的憎恨這個唯恐下不亂的蠢賊組織。
如果隻是針對自己一個人，也就罷了。
先是綁架安菲娜姬，現在又意圖構陷老王，這真是讓王爍忍無可忍。
最致命的地方在於，對方仿佛是掐準了老王的一個命門——皇帝已對他懷有戒備忌憚之心。
石堡城的危機，剛剛才過去沒兩。現在又有了罰者這群害人精跳出來，想要在皇帝與老王之間火上澆油，王爍豈能不恨？
但是，這群人又遠比亞裏斯那些胡商難於對付。
對付亞裏斯的時候，王爍隻等抓到了足夠的證據，立刻飛馬踏出亮起雙刀，殺了他一個血流成河雞犬不留，那叫一個痛快淋漓。
罰者，這群人不僅躲在暗處讓人無人下手，還精明似鬼，把什麽都給算計到了。
再有，王爍懷疑罰者的首腦很有可能是一位活躍於京城、能量巨大的頂級權貴。他不僅把皇帝、李林甫和王忠嗣這些大佬們的心思摸得準準的，還有能力糾結一批退役老兵、江湖遊俠和道人道姑，做他的忠心打手。
這個人，真是太不簡單了！
王爍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哪怕當初要去麵對石堡城這樣的軍事險之時，他也沒有這樣的壓力感。
深夜，王爍回到臥室。
安菲娜姬還沒有睡。
她坐在榻上，雙手抱著自己的腿，下巴擱在膝蓋上，怔怔的看著那一盞宛如菊豆的油燈發呆。
王爍看到她這副模樣，不禁略感慚愧與心疼。
曾經的安菲娜姬，可能是王爍見過的最樂觀也最活潑的女子。幾時見她像今這樣的落寞又恐懼過？
“你回來了？”安菲娜姬看到王爍，迷茫的眼神當中稍有了一絲生氣，“事情辦妥了嗎？”
“妥了。”王爍微然一笑，上前坐到她身邊攬她入懷，“睡吧，你累了。”
“我不累。”安菲娜姬道，“我暈乎乎的睡了幾，真是睡夠了。現在，我就想陪著你。”
“好。”王爍微笑，“我也陪你。”
“每在一起，倒是沒什麽感覺。”安菲娜姬道，“但分開的這兩，我每時每刻都好擔心。”
“擔心什麽？”
“擔心，我再也見不到你。”
安菲娜姬著，偎進了王爍的懷裏。
王爍輕撫她的秀發，拍她的後背，以示安撫。
“二郎，娶我吧！”
“好！”
“我一定要懷上你的骨肉。”安菲娜姬道，“這樣，哪怕有一我們當真要分離，也會有一條生命代替我，陪伴你。”
王爍扳了一下她的肩膀，讓她的臉從自己懷裏露出來，看著她。
“看我作甚？”安菲娜姬眨著她迷茫的大眼睛。
“我不習慣你這樣。”王爍道，“我的菲兒，就該跳起來騎到我身上，然後大喊大叫——我要你腿軟、我要你腿軟！”
“哈哈！”安菲娜姬頓時大笑，一下就翻身把王爍壓倒下來，“這回可是你的，怨不得我啦！”
王爍籲了一口氣，這才對，這才是我的蜜寶寶！
次日，清晨。
王爍剛剛吃罷早飯，正準備出門去打探一下右相府那邊的消息，高力士來了。
昨高力士的是，右相府那邊的消息，他會“派人”告知。現在卻親自來了，想來必有要事。
王爍將高力士請到自己的主宅二樓，茶室安坐。
若大的一棟宅子，連其周邊數十步之內，隻有他們兩個人。
王爍親手泡了一盞茶，給高力士斟上。
高力士瞥了那茶盞一眼，“你泡的茶，我飲不慣。”
王爍笑了笑，連忙拿來一個瓷盞，用玉勺往茶裏放了一點鹽，又放了一點輾碎的薑末與胡椒末進去。
高力士這才擔起茶慢條斯禮的品嚐了起來，“要放到一起煮，方能更加出味。”
王爍挺無語的，唐人飲茶的習慣就是這麽奇怪。
“子，猜一下我的來意吧？”高力士麵帶微笑的看著王爍。
王爍眨了眨眼睛尋思片刻，道：“昨發生了那樣的大事，高阿爺卻如此從容不迫甚至麵有得色……”
“會不會話？”高力士故意板了一下臉。
王爍嗬嗬的笑，“是是，子用詞不當。這不叫麵有得色，這叫……嗯，智珠在握。”
高力士也樂了一樂，“休得嬉皮笑臉。好好的猜。”
“該不會是，右相讓我官複原職，擔綱調查罰者一案吧？”王爍問道。
“猜對了。”高力士將自己的茶盞往前一推，“獎賞你，另給老夫煮一甕新茶來。”
“哈哈，好！”王爍大喜！
立刻就去拿茶具，準備另行煮茶。
高力士在一旁道：“你也不要太過得意，實則是，你對這棕案子比誰都了解得更多。曾經你也與罰者打過交道，並有勝斬獲。相比之下，那個文人出身的韋由，根本就不是罰者的對手。”
“怎講？”王爍一邊升著火爐，一邊問道。
高力士道：“昨夜刺客前來行刺的時候，韋由其實就在右相府上。但他睡得比豬還死，等到刺客全被剿清了，他才被自己的屬下從被窩裏叫醒。右相簡直氣結。”
王爍咧嘴一笑，“要我，右相應該是被嚇破了膽。”
高力士未置可否，隻是微笑，“右相勒令韋由十日之內破案，務必全剿罰者。你猜韋由什麽？”
“這個我不猜。”王爍笑道，“他那麽有才華的人想要的話，我一介武夫哪能猜到？”
高力士嗬嗬直笑，“韋由，右相，我以為我是王爍嗎？”
“哈哈！”王爍大笑。正給銅爐裏添水，水都濺出來了。
“得意忘形。”高力士笑罵道，“好好煮茶。”
“喏。”
高力士繼續道：“當時右相的那個臉色，真是無法形容。韋由就辯解，右相如果想讓韋某破案，至少得要容我三月之期。若要十日之內破案，韋某人不敢應承。這種事情，隻有王爍才能辦到。連丘道人都了，我破不了案，王爍才行。”
王爍笑道，“他為什麽不當麵誇我，好讓我驕傲一下呢？”
高力士笑了笑，“於是我就趁機對右相勸了一陣，右相勉強答應讓你官複原職，力主偵破罰者一案。但有一個條件。”
“十日內破案嗎？”
“五日。”
王爍正在往水裏加鹽水，頓時心中一罵：老賊！
高力士連忙喊道：“停！你想鹹死老夫嗎？”
王爍笑了一笑連忙收手，另去添加胡椒粉和薑沫了。
“五日你若不能破案，仍舊回來麵避思過。”高力士道，“王爍，這可能是你最後的機會了。明白我的意思嗎？”
王爍正了正色，點頭，“明白。”
“右相是一位心術強悍之人。每想讓右相讓出一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非，是讓他看到了讓出這一步，所能帶來的百倍之利。”高力士道，“或許你得對，他被刺客嚇破了膽，他極度怕死，所以才會破例讓你火速複出。如果你不能在他容許的五日之內破案，他對你的憎恨與報複之心，也一定會加倍償還。到時候……”
王爍點了點頭，“到時候，我就死定了。”
“就算不會慘到如此境地，至少，京城你是待不下去了。”高力士道，“在這件事情上，連聖人都不方便話。因為，右相占著理。”
王爍點了點頭，“我明白。這會是我的背水一戰。”
“明白就好。”高力士點了點頭，道，“王爍，京城就是這樣。誰都不能任性妄為，每個人都活在既定的規則之下。哪怕是你高阿爺，哪怕是右相，哪怕是聖人，都不能破壞這個規則！”
王爍點了點頭以示明白，這就是傳中的——體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