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別有洞天
含糊地應下後，吳姨就收拾著準備下班，邊脫圍裙邊嘮叨著零零碎碎的街坊鄰居最新八卦。
??“隔壁好像不是空著的了，我上來的時候還聽見有點兒動靜呢。”
??林沐梔沒什麽興致，隻悶著聲“唔”了一聲。
??來個鄰居而已，對她又沒什麽影響。隻不過這個地段房價本就貴，頂層更是有所謂的“風景費”。不然她也不至於搬來一年多都沒個鄰居。
??這無關痛癢的小八卦，在吳姨走後，順理成章地被林沐梔忘到腦後去。
??折騰了一整天，些許疲憊在隻剩下自己的時候湧上來。索性先洗了個澡，再趿著藍胖子的棉拖走向書房，打算補補作業。
??走到一半頓住步子，抬手摁亮了半隔斷後的燈。
??這套公寓是二居室，七八十的麵積隻有她一個人住顯得有些空落，當初設計的時候就用吊頂的異形玻璃在客廳隔出來個空間，當作畫室。拐個彎便別有洞天。
??長木桌上淩亂地攤著紙筆，一旁的架子層層擺放著各色顏料，角落裏堆滿或高或矮的雕像，還有一個巨大的、塞了大半廢紙團的垃圾桶。
??而牆上釘了不少鉤子，掛著畫風格不一，唯有的共同點就是都沒有完成。
??走近長桌，拉開其中一個抽屜，拿出個牛皮紙封麵的本子。
??隨手翻來，盡是些軟萌溫暖的插畫，或者劇情性很強的四格漫畫。
??林沐梔閉了閉眼。
??“下個月全國水仙杯，你的複稿怎麽還沒交？前幾屆沒什麽含金量也就算了，這次有個評委是從巴黎回來的，你自己掂量輕重，別再畫那不入流的東西！”
??“我知道了，媽。”
??“我不會畫了。”
??沉沉吐出一口氣，“啪”得關了燈，再沒什麽補作業的心思。
??所以被溫二說暴躁，又被老徐抓遲到，也不算是冤枉。
??就是他媽煩。
??不知是腦袋裏哪兒的神經隱隱作痛，索性把自己扔進床裏，蒙頭睡去。
??當初親手選的落地窗簾足夠厚實，晨光絲毫也透不進來，而此刻的林沐梔卻深受其害——被刺耳的手機鈴聲吵醒，不知今夕何夕。
??接通後眯著眼放到耳邊，那頭的聲音似是冬日才凍了薄薄一層的湖麵又被打碎，驚得人困意皆無。
??“林沐梔，我是不是該給你換一個阿姨？”
??林沐梔在一秒內接收到這句話的內涵：我通知你了今天回家，這個時間了你還沒出門？
??滿滿的都是質問。
??“沒有，媽，我忘了定鬧鈴，我馬上過去。”
??話說出口，才發現自己濃厚的鼻音，林沐梔揉了揉太陽穴，沒怎麽當回事。
??聽著那頭掀開被子下床的聲音，林母的語氣並未好轉：“都高二了還沒有個時間觀念，怎麽拚巴美的名額？我保養完頭發就回去，記得把比賽的畫拿過來。”
??“媽，這些我回去了再說吧，掛了。”
??望著鏡子裏略微蒼白的臉，林沐梔擰開水龍頭，俯身洗了把冷水。
??什麽畫，這些日子她壓根畫不出來讓自己滿意的東西，總覺得缺了點什麽。
??周末吳姨隻在下午來打掃，所以早餐是昨天和小餛飩一起做出來的三鮮蝦仁水餃。從速凍層拿出來，簡單粗暴地水煮個幾分鍾就可以搞定。
??林沐梔慢吞吞地撈幹淨飄著的紫菜，喝光了湯，又把碗筷都收進廚房的水池。
??趿著拖鞋在房間裏轉悠了不知多少圈，抬眼看了看客廳正上方的掛鍾指針，輕輕吸了口氣。
??算了，再怎麽消磨時間，該來的還是會來。
??家裏的司機去了美發店，林沐梔輕車熟路地走到路口打車。
??報給司機地址，林沐梔漫無目的地從窗口往外望。
??雲有些許厚重，灰暗的色塊絲絲縷縷，像是墨打翻在熟宣上，染成深淺不一的顏色。
??林家是近些年才搬去的郊區：獨棟的三層小別墅，風景優美空氣清新，驅車要將近四十分鍾，遊泳池花園一應俱全，完美符合新貴聚集地的各項標準。
??出租車被盡職盡責的保安攔住，林沐梔付了錢，下車步行。
??所幸林家買下這房子時，公司還沒有現在這種規模，所以還在外圍的位置。如果是中心圈的oldmoney，可能就要走上半個小時了。
??“梔子回來了？”
??剛一進門，林沐梔就聞見了廚房傳來的熟悉香味。低頭掃了下門廊，很好，媽媽還沒回來。
??“奶奶，在做什麽呢？不是說了不再進廚房了嘛！”
??林老夫人端著盤子，風風火火地迎出來：“我們梔子回來了，奶奶沒心力做滿桌子菜，還不得弄點零嘴啊？”
??林沐梔抿出個酒窩，一邊伸手去接盤子，一邊把人往沙發上帶。
??“跟奶奶說說，最近學校怎麽樣啊？”林老夫人眸光柔軟地看向孫女兒，問起瑣事。
??正往嘴裏拚命塞貓耳朵和蝦片的林沐梔手一頓，腦海裏浮現的是清雋的身影，麵上卻打著哈哈糊弄過去。
??“就……就那樣啊，沒什麽特別的。”
??林老夫人正欲再問，門口響起高跟鞋清脆的敲擊聲。
??“媽，你回來了。”
??林沐梔抽了張紙巾擦手，迅速起身。
??“嗯。”
??林母略一頷首應下。目光落在桌麵上一瞬，眉頭皺起來，又很快舒展。轉而對林老夫人道：“媽，鵬遠讓我告訴您一聲，他下午有個會，中午就不回來了。”
??“哎，不回來就算了，成天見不到個影兒。正好我去跟小於說一聲，給梔子加幾個她愛吃的菜。”
??“梔子，你陪你媽聊聊天。”
??林老夫人看出兒媳婦的意思，拍拍孫女兒的手，順勢站起來，往廚房去了。
??輕鬆的氛圍隨著奶奶的離開消失殆盡，林沐梔垂下眼皮，指尖無意識捏緊。
??“吃飯前少碰零食，沒什麽營養還對胃不好。”
??林母又向茶幾瞥去一眼，淡淡開口。
??“奶奶做的，我才嚐了幾個，”還是沒忍住接了一句，旋即補充，“我不會亂吃的。”
??“你的美術老師聯係我說……”
??“太太，”
??圍裙還沒解下的於嬸拘謹著立在一邊，小心地打斷林母，“可以吃飯了，老夫人已經過去了。”
??“你先去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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