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醒來
忽然有了知覺,忽然睜開眼睛,他醒了!
瞧見蒼白的天花板,吸入鼻內的是熟悉的味道,不用轉頭瞧別的地方他也知道這是在自己的房間。
他……回到家了!
可是
【梓桐……】
他觸電般的身子一震,人就要爬起來,可身子起到一半人便落下繼續躺著。他轉頭貼著枕頭,不一會兒便悶得濕透。
【死了……是我害死她的。】
朱子瓊心內一痛,再也能耐不住嗚嗚出聲。
“是我害了她!”
他捏著拳頭,身體軟弱無力,捏著的拳頭也不緊,他厭惡的錘著枕頭。
哭嚎了好一陣子,他掀開被子拔掉維持身體的葡萄糖,走到樓下去。
樓下沒人,他向著夏家走去,還沒走到院子門就瞧見大廳裏坐著人,他的父母和夏姨。
他們坐在木椅上,氛圍低沉,枯燥的倒著茶水
朱子瓊心中一顫,走了進去,被他那東張西望的父親瞧見了叫道:“子瓊!”
“子瓊你醒啦?”
“嗯……”
朱子瓊低沉地應聲著,看著似乎老去十歲的夏姨,對上她那枯竭的眼睛,心中哀意和自責又生,忍不住叫道:“夏姨。”
夏姨站起身子,原本勉強的祝賀的微笑在聽得這聲叫後被勾動了心中的悲傷,雙眼竟落下淚來。
他抱住夏姨大哭:“夏姨,梓桐,梓桐她……”
“梓桐,我的梓桐,她的身子……她的心啊……”
“是我沒能保護她,是我害了她。”
朱子瓊自責越是哭泣越覺得自己的無用,越發覺得是自己沒能保護對方,是他害死的。
朱父朱母急忙勸慰兩人,一邊說著:“凶手也已經死了。”
又說“死而無憾”和“梓桐也不希望看著兩人大哭。”
一番話倒也是有些效果。
夏姨止住了泣意,安慰起朱子瓊。
朱子瓊心中更傷,但也慢慢地止住哭意,他擦掉眼淚發了會兒呆,忽地驚覺詢問道:“梓桐的屍……身子……收回來沒?”
他看向眾人,即使是夏母也不禁躲閃著眼神:“已經燒了……”
“燒了!”
朱子瓊尖叫,他抖著身子:“什麽時候的事情!”
“三天前了。”
朱父回答道,他拍著朱子瓊的肩膀:“明日我在帶你去寺裏看她。”
他們這邊死後燒成骨灰大多都是送進寺廟裏,而不是自家供奉。在這裏送進寺廟意味著平靜和修行,有修來世的意味,是以往土葬送牌匾供奉改的儀式。
“三天……”,朱子瓊失魂落魄。
【我居然連葬禮……都沒有參加!】
他心內想著,越發的心亂,甚至隻覺得心裏在抽搐。
人一旦陷入悲傷,負麵情緒變回接踵而來,碰見的東西所能聯想到的事情也隻能引起負麵情緒。
朱子瓊心痛,腦痛,一瞬間竟然分不清楚,到底是哪裏疼痛。隻覺得自己像是被塞進縫隙裏麵擠壓著。
疼痛刺激著他,他臉色大變,本就沒有多少血色的這下更是蒼白如血。
邊上的人瞧見了他的變化,當下大急:“子瓊,你怎麽了?我這就送你去醫院!”
朱子瓊爆頭抓著頭發,搖晃著手,他還沒有疼到失去聽力的地步。
“不用。”
但這種事情那裏是能說不用就不用的,夏姨催促著朱父騎車去,一行人急忙護送朱子瓊往醫院去。
汽車開到半途之中,腦內的刺痛終於淡去了許多,他忍不住長長的吐出濁氣,身子宛如進了桑拿房。
見朱子瓊抬起頭,朱母詢問道:“子瓊,你還好吧?”
“好多了。”朱子瓊回應道。
他看著母親和夏姨擔憂的神色搖頭說道:“沒什麽大礙了,剛才隻是腦子發疼。”
“這還沒什麽大礙!”,媽媽瞪著眼睛看他,氣憤朱子瓊不愛護自己:“你這孩子,就是從小過分懂事,身子有問題就該去醫院。”
朱子瓊苦笑,點著頭,見老媽落淚便連忙說道:“是是是,我知道的。”
待到她擦去眼淚朱子瓊才敢在說話,他看向夏姨:“夏姨,梓桐的事情真是抱歉,我沒能保護好他!”
“子瓊,這事情怪不了你,梓桐她命苦……你自己沒事就好!”夏姨實在不願意多說這個,隻能轉而安慰起朱子瓊。
他們顯然並不知道真相和過程,朱子瓊張嘴想要告訴他們,卻說不出話來,話到嘴邊就成了一口氣,吐不出去,也吞不會去,硬生生的像是骨頭一樣硬卡著。
他也隻能轉移話題:“我睡了幾天?”
邊上的朱母回他:“有五天了,當時幸虧有一對情侶發現了你,把你送了回來。”
“一對情侶。”
朱子瓊有些恍惚。
【羅伊和艾黎?】
朱母又詢問道:“到底……不,沒什麽,我是說你除了腦袋疼,還有什麽問題嘛?”
“沒了,就是腦袋有些疼。”
說著話就到了醫院,雖然是小醫院但是ct和核磁共振都是有的,做了一番問診和身體檢查,醫生看著片子搖頭:“片子很正常,沒有什麽問題,別發脾氣,吃點補腦的藥吧。或者你們去城裏的大醫院看下,那裏的設備精準度會更高。”
出了醫院,朱子瓊忍著隱約的疼痛笑著說道:“我沒事的,可能是因為剛才起的太猛,又哭的太急,所以才這樣。”
“你就會安慰我們,我們這就去城裏的醫院看看。”
夏姨點頭說道:“你去快去吧,我自己走路回去。”
朱子瓊搖頭:“我沒事!”
“聽話,得去看看,腦袋可不比其他部位!”
“我沒事我不去!”
朱子瓊再次說道,父母再次勸說,他們嘰嘰喳喳的勸說,朱子瓊卻越聽越發,他嘶著聲音:“我不去!”
剛說完話,腦裏又一陣撕裂般的疼痛,他剛想梧頭卻按住手,隻是額頭的青筋出賣了他的狀態。
朱母被嚇到,急忙摸著他的額頭說道:“好好不去不去,多休息幾天,把身子養好在說其他的。”
盡管是大中午的,可是朱子瓊卻覺得整個人處在冬天一般,身子一陣發軟,他自己就先坐進車內。
原路返回回到家裏去,在床上休息了著,腦海中的大疼就消除了,隻留下陣陣像是隔著衣服戳人的疼痛。
晚上的時候夏父回來了,過來看他,夏叔夏姨一齊來看他,坐了好半天,說了好些話,夏叔忍不住的忽得說道:“你先走下,我同子瓊說些話。”
夏姨一愣,點頭出去了。
待到夏姨出去後,原本還算和睦的氛圍立刻沉靜下去變得一片默然。
“夏叔,抱歉,我沒能保護好梓桐!”
夏叔搖頭:“子瓊,這是不怪你,畢竟是怪異的事情,前有那麽詭異的羊寶,現在又出現了這個。朱老叔一家子家庭和睦……”
他捏著拳頭:“可是遇上了這種事情,怪不了誰,隻能說這個世界太過怪異了,不該有這些東西存在的。”
“這件事情我也不怪我,隻是……到底發生了些什麽……”
朱子瓊原本不打算說,準備將一切藏在心內,可是聽夏叔這麽一說便將一切傾述:“是我的錯,我之前發現了宋超的不對勁,但是我自負已經有些實力了,擅自惹他,打草驚蛇害得他發現,我逃脫了他便找我身邊的人下手。”
“都是因為我說不清楚,害得梓桐騎車到街上,被宋超撞見,如果我讓他走後山宋超也碰不上他!我發現後就追了過去……”
朱子瓊說著便再也說不下去,他不知道後麵該如何說,說自己的無能還是誇耀自己已經費盡心思,本就是傷心的事情,沒有必要在多話。
夏叔他也應該是看見了那副景況!
夏叔老淚縱橫,默默的流淚,發紅的眼睛又紅上一圈,仿佛一雙病眼。
朱子瓊心中哀痛,如果不是因為他,夏叔和夏姨也就不用這樣的傷心。如果當初沒有帶著她上月老廟,沒有被宋超瞧見兩人的關係,沒有宋超機的‘宋超’也就不會抓他……
他默默地想著,他能做些什麽,如今也隻是試圖用道歉去彌補兩人的創傷。
“子瓊,不用道歉了。”,夏叔擦去眼淚,他歎了口氣:“我隻是沒有想到你居然是加入了他們,我當時還以為你和我一樣簽了協議隻是做個探員……你既然成了他們一員,以後該萬分的小心謹慎。”
小心謹慎!
【如果我能在小心一些,在謹慎一些,事情也的確不會落到這一步!】
朱子瓊點著頭自責,嘴上卻不再說了隻是說道:“我知道的,夏叔!”
“我先走了,今天就這樣吧,明後幾天你腦袋要是好些了就去梓桐房間拿幾件東西,當個紀念,剩餘的有些得燒了,按照這邊的習俗,得燒些東西給她。舊物新物……”
朱子瓊發愣,點頭。
這邊是有這個習俗。
“還有一件事情,社保局的那兩人把宋超的屍體帶走了,還讓我同你說你要是醒來,記得給他們打電話。”
朱子瓊再點頭,記住了,卻見夏叔從口袋裏拿出社保局的手機來放在他床頭。
這個手機就是他的。
給這手機衝上電,他陷入空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