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天風姤,殷商初見(10)
隨著巫武的修鍊,仲牟明顯感到身體一天比一天柔韌,反應之速也越來越快,氣力同樣在緩緩增長,當然剛剛浸泡了蛇蟒之血的那兩日增長得最快。
這一日,仲牟正煉著后躬的樁姿,互纏的雙手已經能點在地面上,但觸地也只是其中一步,極至卻是穿頭於兩股之間。
他倒視著天地,眼帘中驀然出現兩人,少女自然是晴姒姐,還有一少年,雖是倒影,但他還是一眼將對方認出,正是商容大人,急忙起身見禮。
「小牟,多日不見,可叫我好生惦念,你也莫要大人大人的稱呼,便跟晴姒一樣叫我商大哥可好。」
「商大哥!」仲牟也不客氣,殷都月余,耳濡目染,兼之有意模仿,他也早已熟悉了這一套為人處事之道。
晴姒笑眯眯透著狡黠道:「小牟,我看你這整日煉武的,多枯燥,好不容易來一趟殷都,怎的也要多多見識一番。不如跟姐姐我去王學玩耍如何?」
仲牟一副弟也不是那麼好哄騙的樣子道:「晴姒姐,莫不是被大王子責令上王學,才來誆我?」
「哎呀~你總這麼機智,真是一點都不可愛,小心將來交不到紅顏知己啊~何況姐姐我陪你煉武數旬,你是不是也該陪陪我了?」說著又戳戳他的額頭。
「晴姒姐,紅顏知己有你足矣,倒是我非王族,如何能進得了王學?」
商容看著姐弟調侃,笑道:「無妨,商大哥已幫小牟你打點好了入王學之事。」
回到殷都的商容,一心記掛著那個聰慧的小君子牟,不時對祖父商滕提起。慮及戎胥甸也是大王子西行有功之臣,怕是封伯在即,他老人家便也同意了最出息的嫡孫所求。
「可是我還要煉武……」
話未說完,便有驪戎氏挺了肚子挪出屋道:「牟兒,阿娘我雖不善巫武,卻也知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水滴穿石需經歲之功的道理,修鍊之事切不可操之過急,你年紀尚小,虛症又剛剛好,去王學長長見識也是好的。」
「知道了,阿娘!」仲牟一邊應諾,一邊想著《自然經》文或許能在王學中找到答解。
仲牟隨二人乘車駕來到臨近王宮之地,遠遠便能看到大片室舍。
「馬上便要到王學,晴姒妹妹,你可以不要帶著小牟胡鬧,要知道王學可是我子姓最肅嚴的所在,商能綿延千年,重的便是人才學教,我可是為小牟做了保!」商容不放心地叮囑道。
「商大哥,你可真啰嗦,一路上叨念個不停,我幾時胡鬧過?再說我是那般不知輕重的人嗎?」
是!一長一幼兩人心中不約而同想道。
正如商容所說,商王族比大夏更重學教,這王學之地,與諸侯伯的族學相比不可同日而語,光室舍所用,便佔了殷都伊氏一族那般大的土邑。
王學以王族和九世大宗之內分出的子姓各小宗分族為主,但也偶有似仲牟這等重臣或公侯伯甸等爵貴的嫡系子弟,這也是王族加強與各重族緊密相系的策略。
王學分了大學和少學。穿過王學的大門,先看到的一座座院落和大室便是大學所在。
眾人不時看到手捧竹木典冊的中年,嘿哈習煉巫武的青少,也有皓首老者在訓戒子弟,更有子弟三五成群在論說著甚麼,甚至激烈爭執。
在穿過大學前往少學的路上,商容故作神秘道:「小牟,少時你怕是能見到我子姓的天才,他啊未必比你遜色哦~」說完還嘿嘿一笑,似乎想到甚麼有趣的事情,滿臉期待。
晴姒白了他一眼:「商大哥,怎麼突然笑得這般猥瑣,這和平日的你大相徑庭,妹妹很是不適!再說,我怎不知這天才是哪個?」
「晴姒妹妹一心某人,眼中還能容下旁人嗎?」
他的調侃令晴姒一窘,嗔道:「小牟,我覺得王學也很無趣,到時姐帶你好好鬧一鬧!」
啊~仲牟一時反應不來,商容更是措手不及,慌忙陪起不是!
一路來王學中的守衛也是不少,侍衛們似乎也認得晴姒,眼中有些躲閃畏懼,仲牟察覺,暗想,晴姒姐還真是『英』名遠揚,連王學都不放過,但想想也是,出身不俗,未來商王為靠,巫武也不差,還和二王子有些連帶,誰敢招惹?比起她,自己可謂一王都路人,不禁又想,自己若回到戎胥城,是否也是如此!
幾人三拐兩繞,來到一座不小的院落,其中唯一一間大室,就在院落之中。大室眉檐的石匾刻了『少學』兩字。
「少學已到,商大哥就不陪你姐弟了,記得啊,莫要惹事,特別是滕祖授學的時候。切記切記~」叮囑了幾句商容兀自離去,走時還不斷回望,一臉的不放心。
仲牟暗笑,商大哥擔心的肯定不是自己。阿娘臨來時也反覆囑咐自己莫要招惹王族,畢竟他只是個伯甸子弟。
少學這邊,俱是六歲到十六歲之間的少年和孩童,再大些的,便可進入大學,當然也只是那些可造之材。
晴姒抄起他的手,便向學室走入,他忽覺一陣臉紅耳熱。手中那隻凝脂柔荑,讓他怦然心跳,不知不覺便進到屋內。
十丈見長,數丈見寬的學室中,高敞而潔凈。
二十餘少幼已然候在一排排厚厚的坐氈上,有的挺直跪坐,不知疲倦;有的輕鬆箕坐,兩腿岔開;更有的側卧,悠閑自得。
仲牟仔細觀瞧,其中有近丈少年,有個頭尚且不如自己的孩童,也有三兩女娃。
晴姒甫一進來,便牢牢吸引住眾人目光,熟悉的也好,不熟悉的也罷。
「我當是誰,原來是有莘的刁蠻女!」說話的少年十四五,看個頭便知道是此中最年長的一個。
晴姒撇了他一眼,也不搭理,拉著仲牟便坐在了中央的幾處空氈上。
仲牟身旁是一比他更矮小的男童,這也是自進屋后唯一一個將目光落在他身上的人。只見男童沖他咧嘴一笑,露出了稚嫩的虎牙。
「你是誰家子弟?看著眼生?叫什麼?」那男童不待他坐穩便問道。
「戎胥牟。」他答道。
其實男子在未成年前,一般只以私名相稱,成年加冠后,才會加上伯仲叔季的排序之字,但也僅止於家中嫡子。
「啊~你就是戎胥甸那特聰慧的嫡孫~」男童詫道,眼中露著異樣的欣喜。
這話大出仲牟意料:「你知道我?」
只聽男童又道:「我那商容賢侄,說你說得我耳朵都起了糨子!老夫要看看你到底有多聰慧?」
商容賢侄?老夫?仲牟只覺腦子一時轉不過來。
「他就是子余,姐跟你說過啊,姑丈的幼弟,三王子~」晴姒解釋道。
「小晴姒,你不乖哦,老夫馬上就是三王弟啦!」這三王子子余搖頭晃腦道。
哎呦~說時遲那時快,子余捂著腦袋,幽怨地盯著晴姒。
仲牟暗嘆晴姒姐身法好快,阿爺不如也!
子余帶著哭腔道:「君子動手不動口啊!」
仲牟感覺他是真疼,忽然覺得自己頭頂也有些不適,縮了縮脖頸。但也明白商大哥那一臉期待是甚麼了!
「晴姒,你區區方伯之女,對我王族動手,誰給你膽子如此放肆?」一道高聲的申斥自後方傳來,正是初時挑釁她的那最長少年。
「子衍啊,你怕是好了傷疤忘了痛,要不要姐姐再讓你長長記性!」
勾老子,仲牟也是大開眼界,晴姒姐你真是這樣的晴姒姐,看來今後王學的日子定是與無聊無關了。
見晴姒回身揚拳,那少年急忙后挪閃身,馬上發現她也只是恫嚇,似乎覺得丟臉,便虛聲虛氣道:「你莫要胡來啊,滕老頃刻便到,你若是撒潑,定會被滕老逐出王學,到時父君也不能說甚麼,看你還有甚麼依仗!」
「這廝叫子衍,雍夫人的次子,無腦得很,莫要搭理他!」晴姒大聲對仲牟解釋,聽得子衍氣悶得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