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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天風姤,殷商初見(15)

  商滕喚來當值的百夫長,讓他為眾學子解答疑惑。

  處置子峰身死之事,本是商滕這個學正的職司所在。而百夫長亦有守衛王陵之重責,如今有人死在這裡,他也難辭其咎,因此明察真情甚至緝拿真兇,自然責無旁貸。

  他耐心地回答了幾個疑問后,悲痛道:「哎!小峰的爹與我同職司,俱為王陵守衛百夫長,我二人多年兄弟情誼,小峰就像我親侄兒一般。七日前深夜,他爹與我當值,各帶衛兵巡邏,卻不幸被歹人所殺。不能為他雪恨,連日來,我也自責不已,所以才會應承小峰,於昨夜頭七帶他進王陵來祭拜他爹,沒想到卻害了他!」

  「如今知不知道他爹是被甚麼人殺死?」子余墊起腳,夠著拍了拍對方肩膀問道。

  百夫長不敢笑話他這怪異的舉動,反而抱拳鄭重回道:「回三王子,哦不,回三王君,看到正臉的怕是都死了,只有我帶人聞聲趕來,卻晚了一步,只隱隱見到背影,看身形大約是名女子。」

  「百夫長大人,您覺得對方因何殺人?」仲牟問道。

  「我實在想不出,甚至單單小峰他爹為何被殺,我至今一頭霧水,他一家人為人隨和,並沒聽說有過甚麼怨結……是不是兩次行兇之間,有甚麼關連?莫非是同一人所為?」百夫長問道。

  「如今還不知道,能否帶老夫前往察看當夜兇殺的所在?」

  三王君余所求,百夫長自然不會反對,當即領著眾人來到子峰爹喪命之處,這裡離剛剛入葬的先王文武丁的陵寢不遠,地面依然遺存了些守衛被殺的血跡,未曾完全清理乾淨。

  子余俯身仔細查看地面,忽道:「會不會是土行孫?」

  「何為土行孫?」仲牟不解道。

  「便是掘墳盜墓之人,這等土行之人擾人祖靈,壞人運道,斷子絕孫,故被賤稱土行孫。若真是他們,那膽子是否也太大了些,這裡可是王陵啊,不怕王族全力剿殺嗎?何況還是個女子。」百夫長有些懷疑土行孫的推斷。」

  仲牟也意識到三王君如今已升了輩分,便隨著百夫長改口道:「三王君,你因何想到是土行孫所為?」

  子余見仲牟疑惑,有些躍躍欲試道:「牟賢侄,嘿嘿~怎麼樣,比起老夫,你還是差了一點點。你看這片地面的土跡,雖過了多日,但仍能看出不少土屑與周遭色澤不同,回想一下當時可能的情形,分明是打鬥中女子身上掉落的,守衛們身著的銅甲該是日日擦拭,自然凈潔,怎會有太多土屑?故而老夫以為必是那女子所落。試想,夜深人靜,王陵這等禁地,又守衛森嚴,身上沾滿土屑,除了土行孫,還能是甚麼人?」

  仲牟聽罷,暗暗佩服,不愧是號稱王族將來第一智者的天才孩童,推斷入情入理,與商大哥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難怪被商大哥推崇,如此看來,將他與自己放在一起,是太過抬舉自己了。

  那百夫長聽罷也覺頗為有理,「三王君果然名不虛傳,巫士們貞卜了半日,也只說是辱了神明的女子所為,神自會懲罰云云。我這便吩咐下屬去查查咱殷都一帶有哪個膽大的土行孫,必將其全族凌遲,以慰小峰父子在天之靈。」

  「子峰不是土行孫所殺!」仲牟斬釘截鐵道。

  「不錯!」子余也點點頭,見仲牟竟與他想到一處,便伸手讓了讓,「你先說,老夫正要聽聽賢侄有甚麼高見。」

  仲牟也不謙讓:「如若是土行孫,假使子峰並未看到其真容,那又何必殺人滅口,多生是非;但若當真看到了,為甚麼要從背後下手?」

  百夫長想到一種可能,便問:「會不會是土行孫被子峰發現后,子峰逃跑,卻被對方追上,背後來上這麼一劍。」

  仲牟搖搖頭:「首先,子峰並未逃跑,那祭品還在他倒地之處,而地上濺落的血跡,也證明那裡便是被殺之地。」

  子余陡然插話道:「難道真兇就不能挪動祭品嗎?」忽然發現仲牟話中缺陷,他神色好不得意。

  「祭品未移動過!」仲牟肯定道。

  「你如何確定?」子余有些不服地追問。

  「屍身之處的地面上有股我熟悉的氣味,便是酒香!」仲牟回道,「那些破碎的陶片本是用來盛酒的,只是酒香並不只從陶片和下方泥土散發,而是浸了整整一大片土地。」

  「啊~若真按賢侄所說,大片酒香,確該是子峰祭奠時刻意撒下,但老夫怎的未曾聞到?」子餘一臉無法置信,尤其想起酒肆中仲牟一副初嘗的樣子,他仔細回想,還是使勁搖頭道,「不可能不可能,說起酒,老夫該比你敏銳才對!」

  百夫長恍然道:「這麼說來的確是如這位小君子牟所言,守衛發現子峰時,滿地酒香還很重,只是後來消散了。」

  「是……是嗎?」子余不敢相信自己的鼻子竟然比不過仲牟,自覺尷尬,忙換了話頭,「牟賢侄剛剛說了首先,那其次又是甚麼?」

  「其次是子峰並不算矮小,若是跑動中劍傷應近乎平刺,但百夫長大人和滕老都驗看過傷口,斷定傷口極為傾斜,自上而下,這分明是跪地時,被人從背後刺穿所留。除非土行孫是那汪芒一族的巨人,又或是跳到高處,前者那個頭成為土行孫,太過稀罕,難以想象;後者跳躍刺一背身之人,有何必要?也是說不通!」

  子余狠狠點頭,這一點倒與他心中所思相符,不由得讚歎道:「看來商容賢侄的誇獎倒也不虛,堪與老夫比肩啦~嘿嘿~」

  「那會不會是仇人前來尋仇,殺死子峰,雖說我不相信他父子會與甚麼人結此等殺人害命的深仇,但誰又能確保呢?」百夫長又提出疑問。

  「不大可能。」子余手指用力捻了捻空空如也的下巴,似乎非想捻出幾根鬍鬚不可,「子峰是因其父頭七,前來祭拜,若有仇人尋仇,無論是他的還是其父的,為何不在王陵之外的來路或去路,趁他獨自一人時下手,王陵終究是禁地,守衛森嚴,露了行蹤被守衛糾纏又該當如何,明明有更妥帖的辦法,你說是不是,牟賢侄?」

  聽著子余的推斷,仲牟也深以為然。

  暗想:若是蓄謀已久,正如三王君所說,沒道理選此地下手;若是偶然殺人,難道子峰真看到了甚麼不該看的?這凶事從得利的方向,也不足推斷,最少他們還不知道有過甚麼人與他一家結仇,更難說出殺他父子,有甚好處。拋卻土行者和外面的仇人兩種可能,最有可能的便是王陵之內的人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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