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天火同人,屠龍四友(19)
子受估計著自己的巫血也就還能撐半個時辰,忙號令兩方跟著他殺出去。
眾人縱上盆谷高處,打算原路返回,心中也都做好了惡戰的準備。
陡然間,斷崖方向三隻利箭電光般射來,先後連珠,卻同時臨身。
「小心!」
戎胥牟雖及時提醒,但來箭力大勢沉且飛速極快,帶著罡勁,飛旋而過。
一箭瞬間洞穿了前後兩名銅骨巫士,箭勁奇大,直接將他們帶飛十餘丈,跌下谷去。要知道兩人可都還穿著山中人的黑衣勁裝,可來箭卻絲毫不留情。
又一箭射向了有蘇一方,護衛著有蘇護的銅骨大成舉盾相擋,卻在一剎那被射碎,他雖及時避開身軀,但持盾的手臂卻被箭貫穿,強大的暗勁空壓將其臂彭地射暴,鮮血噴洒。
第三箭射向了領頭的子受,他巨大的身軀足以成為箭殺最先的目標,但他銅骨巔峰的力道卻也出乎了對方的預料。子受的重劍直接劈在箭頭,銅箭不斷鑽著劍鋒,其勁逼得子受連連後退,被戎胥牟與鼎人玉同時出手頂在他的身後,三人合力才將去勢止住,但原本暗傷無數的重劍,在這一刻崩斷,斷劍飛甩,甚至割傷了一名有蘇高手。
絕然的狠戾,無論是不是同為山中人,但凡任務對立,唯一個字,殺!
這三箭,在驚呼中大大震懾了所有人,包含子受在內。
「罡身境!」己方不少高手失聲道。
戎胥牟同樣震驚不已,九兒的獸覺果然靈敏,遠遠就能感受到了他的可怕。
那射出的旋轉之箭,包含罡勁,立刻讓他想起了在岐城下射傷阿爺的一箭,當年岐山城頭的神秘羿箭高手會不會就是對面之人?
數百丈外的斷崖邊,十多紅衣黑衣剛剛橫渡了空橋,後面還陸續有刺客從迷洞中走出。
射出三箭之人當先而立,臉罩白色豎眼的血面,身著白色弓箭紋的赤袍,赫然是那日母窟懸台上的箭殺。
他身後緊跟著一血面眾,手持玄黑長弓,讓仲牟想到了隕鐵黑,身背短矛與箭壺,雙臂雙腿都裝著機弩,看到他時戎胥牟不覺有種強烈的心悸,似乎被看透了一切,這種感覺他很熟悉,正是三眼奇鬼遮在面具下的夜目之能。
戎胥牟與鼎人玉將手中銀白之劍雙雙遞給了子受,原本分散的近七十高手,開始在子受身後聚集,跟著三王子一齊向前推進。
箭殺意識到那丈五的魁梧巨人,充滿著不遜於罡身的力量,再加上對面高手的數量,多少開始忌憚。要知道刺客更習慣於設伏偷襲或圍殺,這種正面以少對多的廝殺,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戎胥牟也正是考慮到這一點,才要統合敵對的兩方,否則帝神教與有蘇若陷入爭鬥,那山中人是一定不會錯過這個漁人得利的機會。
「大哥,盡量慢慢走!」
戎胥牟在人後對子受低聲囑咐,他在等九兒口中的四個人,因為他已經聽到了他們在斬殺迷陣中的山中人。
「熊狂、陶闋,你二人儘快清理迷洞里的人,我帶霄兒先行。」
「謹尊御道法旨。」
這邊的箭殺只知道有強敵前來,卻還不清楚迷洞中的情形,而他身後不時四顧的奇鬼,似乎看見了甚麼,近前稟道:「師父,那四個人殺進來了!要不要徒兒去攔一攔他們。」
「你怕是攔不住!你帶他們盯著這邊,後面的四人交給我!」
話音未落,一青一白兩女子已出現在對面的懸崖,一女中年,一女年輕。
中年女子,年似三十,眉如曉月,眼似夜星,面玉無皺,沉雅而恬靜,一身素樸潔凈的青衣,站在崖邊,無風自擺,猶如宗廟中的神女之塑。
年輕女子,二十上下,窈窕高挑,清麗秀雅,但冷顏寒眸,眸光似利劍,令人不敢直面,一身素白勝雪,襯著黑絲輕動,如仙似幻。她那熟悉的面容和名字,讓戎胥牟心頭大震。
白衣年輕女子,喚作「霄兒」,腳步輕盈,踏在空橋,如臨空飛渡。幾道飛針自手掌飛出,直取橋頭的箭殺。
這踏地無痕的輕身之法,仲牟如今熟得不能再熟,唯有鍊氣才能做到。四弟那靈動的身法亦是如此,與巫武依靠反衝反震的氣力而騰挪縱躍,皆然不同。
霄妘~
她的飛針,戎胥牟不會認錯。
岐山救治過他,無疆手中保護過他,夜探兵營為他穩住命中三煞的心煞。
草廬的金銀針渡氣,是他後來領悟氣感的重要依憑藉鑒。若說誰人引自己入鍊氣之門,她是當之無愧的引路人,正所謂:
恩情匪淺,故舊十年。
黃泉惡鬼,白雲女仙。
對面不識,斯人一嘆。
相認已難,交集百感。
「罡身箭,小心連珠!」
戎胥牟低頭躲在眾人身後,用真氣振動喉頭,高聲急喝,言簡意賅。
箭殺的箭似乎也在印證著他的提醒,應聲而出,崩開了飛針,疾射霄妘的面門。
中年女子在聽到「罡身」兩字示警時,便已急掠而出,千鈞一髮間,託了她的腰飛縱過橋,當空一掌又拍飛了第二箭,繼而借力向旁側一躍,堪堪避開了第三箭。
兩人四腳輕輕落在對崖,同樣顯露著不遜罡身的身手,與箭殺十幾丈相視而立。
中年女子模樣淡定,但心中卻也一陣后怕。竟沒料到這群刺客里還有罡身境強者,自己的輕敵,倒險些讓霄兒送了命,虧得有人提醒,只是那人的聲音聽上去,怎麼好似用的是真氣。
她眺望著子受這邊,透來的目光讓戎胥牟似曾相識,又一時難以想起,但他可以肯定,絕非四弟那神秘的師父,更不是被自己認出的那個懂劍意拿鍾鈴的易容仇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