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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火天大有,玄門修命(4)

  金烏落墜,玉兔升寒。

  啄木欽原,巢巢歸眠。

  薲(pin)草頭按,沙棠息酣。

  一眾年輕的鍊氣士終於到達了師門所在的主峰。個個輕身快腿,也足足用去了大半日,走上近百里,可見玄門隱在崑崙深處,並不容易尋找。

  半山腰,月光灑照,十丈高,巨像石雕。

  人面而獅虎之身,趴卧在地,九條尾巴似動非動。初次上山的幾人都有種錯覺,彷彿石像總在盯著他們,似怒非怒。

  「這就是陸吾大神之像。」誇娥巨留特意為鼎人玉釋疑,「師妹這回可記住了與土螻的分別,我人族之神怎能不生人的頭臉!」

  「上古的神靈都是這般半人半獸嗎?」鼎人玉仰望著陸吾石像,奇怪地問道。

  「阿玉師姐,誇娥師兄,我們阿利雅的先祖,自極西斯坦,噢,就是,極西的地方,東遷到西荒,一直流傳著極西的地方有鷹頭人身之神,可見神靈無需長著人臉。」努吒爾因幾位師兄師姐的仗義執言,洗脫了冤枉,故此一路上話語,早與大家熟絡起來。尤其是鼎人玉,總讓他想起死去的阿月姐,自然比旁人更親近些。

  「師妹師弟,切不可輕言妄語,褻瀆了神靈!」誇娥巨留趕忙搖搖手,以示阻止。

  忽聞高處有激斗之聲,眾人尋聲望去。

  見一瘦削的青衣老者,童顏而白眉黑髮,與一修長的俊美男子並肩戰一黑袍。那俊美男子美得如同女子,比當年的雲君祀子甫猶有過之。

  三人掠空而來,幾個起落,便到近前。

  那黑袍騰身半空,一腳重踏陸吾像的頭顱,咔嚓一聲,石像碎裂,無數碎塊砸落在地,大神轉眼成了無頭裂紋獅身。而這一腳之力足有四五鼎,與當年的戎胥伯毫不遜色。

  黑袍之人,在激斗中破損了染血的衣袍,露出了枯槁如乾屍的形容肌膚,赤紅邪異的雙眼,與七殺的屍女無差。指甲長利如短劍,看上去又更接近刺殺子羨與申子的那兩個屍人。兩顆尖長的虎齒露在唇外,滴著血,或許身上的血紅也並非他自己所流。

  那罡身境的屍人從戎胥牟等人頭頂躍過,並未有片刻停留,身後緊跟的童顏老者與俊美男子,也只是瞥了下方眾人一眼,便追了去。

  戎胥牟認出了老者,赫然是九國打傷白衣女子的那位鍊氣老者,與熊麗和媧神遺迹中的熊狂三人容貌真有幾分相似,很可能是血脈親緣。

  「師父!」努吒爾率先呼喊,顯然是朝著那俊美男子,其身份便不言而喻,濕瓦御道。

  「那強人也不知道是甚麼人,竟然能在鬻(yu)熊仙守與濕瓦御道聯手中逃脫?」開明衛們紛紛驚駭不已。

  「是啊,聽說這陸吾大神所築之石堅硬的很,咱們的鐵劍都難以劈裂。」

  「鬻(yu)熊師伯,以凡俗巫武來衡量,最少也是罡身大成,居然還留不下對方。那黑袍看上去簡直不象是活人,沒聽說當世有這等巫武高手啊。」誇娥巨留自言自語,猛然意識到甚麼,「滴血的利齒,會不會……」

  眾人之中最鎮定的當屬戎胥牟,儘管出現的不是七殺屍女,卻也吻合於他的推測,「師兄所想也是我所想,努吒爾師弟的人恐怕就是這屍人所殺……」。

  「不是凶獸嗎?」努吒爾難以置信地看向兩位師兄,見他們不約而同點點頭,才一臉鬱悶不甘道,「這麼厲害的仇人,只能靠師父替阿克爾、阿月姐報仇了!」

  「屍人?還真是貼切,當真跟死屍一般,這大夜晚的,好嚇人!」鼎人玉回想那恐怖的面容,不由得拍了拍胸口。

  看看碎裂的神像,如此強敵顯然不是他們能面對的,只好繼續攀登,卻不免一陣議論。

  不久來在一座高城外,與戎胥牟見過的大商城池都不相同,依山而建,遠遠就能望見盤山的宮殿閣室,而低處的城牆也分外高大,二十丈有餘。儘管再高的城牆也未必能擋得住鍊氣高手的輕身攀縱。

  城頭與城門都有開明衛把守,認出了誇娥師兄一行,便放行進入城中。

  一穿過城門,滿眼是成片的廬舍。

  誇娥師兄一路分說,最先見的便是徒役與開明衛的屋舍,之後路過市集、作坊、練武場,甚至神靈的祭廟,儼然一派國邑城邦的景象。

  城中之人大多是山下村落的天份者擢拔上山,而能被三仙守六御道挑中的入門弟子,卻只有百餘人。也唯有先天之境才允許收授弟子。

  玄門允許男女道侶雙修生子,但子嗣要被安置在山下村落中,直到鍊氣有成,或展露天份,才允許被召入門內,譬如誇娥兄弟便是如此。

  眾人被帶到一處高大的殿閣前,數十開明衛將他們攔在殿外。

  誇娥巨留上前通稟了事由,便帶著戎胥牟他們在原地等待,並指著高處的諸多院落說道:「從這裡往上走,便是我這種三代弟子所居的院落,築落得零散,還沒有下面的屋舍齊整,估計你們都要熟悉一陣子。穿過這些院落,自有仙守御道講經傳道的宮室,也有我等切磋論道的道場。若再往高處,便是師父師伯他們先天居處。至於仙城的最高處,看到沒有,那就是天尊的大殿。至於師門的典法不必師兄我置喙,過了今夜,自有人與你們細說分明。」

  「誇娥師弟,你也忒慢了些吧,讓我們等候多時!」

  只見兩女子從殿閣徐徐走出。前面矮個的紅衣,豐盈似火,人未到聲先至。身後高挑的白衣,清秀如冰。

  「龍己師姐恕罪,當真遇到些麻煩,耽誤了時辰。霄妘師妹,這次辛苦你了!」

  「難道只有師妹辛苦,我這師姐不辛苦嗎?」龍己一揚微翹的眼角,嗔道。身為豢龍氏的後人,豢龍之術不知如何,她的性子倒是象龍一樣暴烈。

  「辛苦,都辛苦,嘿嘿,我給師姐師妹引見一下列位師弟……」

  霄妘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新上山的眾人,冷道:「不必了,能留下的日後自有機會認得,讓他們快些進去查驗,之後我還要下山去采一批草藥。」

  「師妹,不是師兄多嘴,怎麼這些小事也要你親力親為,你那些徒役都該逐出山門。」誇娥巨留諂笑著不以為怪,早習慣了這師妹清冷的脾氣。

  「他們採摘,我不放心,恐傷了藥性。」霄妘說罷便轉身進了殿閣。

  她不知道下方一人正暗自歡喜。

  霄妘!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就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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