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火雷噬嗑，上古秘聞（4）
還三次！
天雲絲袖一抬，掩面大笑道：「哈哈哈哈，嬴師弟當真是有趣，時不時就放出些驚人之語，這是不是有點嘩眾取寵？難道諸位師兄弟的眼力都不如你一個？」
霄妘不屑地瞟了眼天雲，自己常年煉藥，對氣味自然分外敏銳，因而也發覺了此地的異狀，「我們最初走進暗道時，暗道里只有刺鼻的死氣淡臭，但如今這裡到處都留有我們的氣味，亦如我身上的葯香，姚閼的陶土氣，對了，還有天雲師兄身上的花香，這晚秋桃花，也只有斗姥宮的溫泉才能滋養。」
「師妹說的好，嬴師弟向來察知入微，我也相信他。」誇娥巨留收起了先前的嬉笑之態，似乎也發現了甚麼，罕見得嚴肅起來。
「我相信師妹。」「霄師妹所言有理。」
熊狂等人也紛紛出聲，令天雲頓生孤立感，心中鬱悶，便想爭辯，卻又被人打斷。
「很容易驗證！」
突迦隨手一掌按在石壁，一股雄渾真氣呼地迸發，自掌心向四周震擴開去。在層層密紋上，赫然留下一巨大掌印，自內而外由深到淺。
她也不去看自家傑作，超越眾人，當先快步而下。
隨意之態，齊整的掌印，都令眾人側目，暗道她距離先天怕也只隔一層紗。戎胥牟更是將戒心提到極點，比起咬人的天雲，這不叫的才更可怕。
她領著下行了片刻，才停了腳步，回眸一笑，眉梢輕翹，笑靨艷美，卻隱著戾氣，「嬴封師弟果然與眾不同，是我等小看了你。」
旁人以為她在誇獎，然而戎胥牟卻聽出了言外之音，她口中的「我等」，恐怕不是指在場之人。
內側石壁上的清晰掌印，令人暗吸一口涼氣。
原來真在原地繞圈子。
「鬼打牆？」微弱之聲發自話少得可憐的地風，捂著嘴，臉色蒼白。
熊狂被她說得脖頸子發涼，忙道：「地風師姐可不要自己嚇自己，鬼打牆，那不過是凡俗村語，這世上哪有鬼？」
羅宣用滿是糨子的手掌探著外側的石壁，原來這山上多數隕鐵兵刃都出自他這雙火煉之手，「也不盡然，若有朝一日真能達到天尊所說的陽神出竅之境，豈不是等同於鬼魂一般，遊行在世間，卻不為凡人所察。」
「你們說這裡會不會就是天尊的陽神所為，有意刁難我等？」誇娥巨留轉著頭，向四周尋摸一番。
「我以為陽神之道與鬼魂之說大有不同，就好比手臂伸展可及外物，然斷掉的手臂卻不能獨活。天尊講真人可思窮宙宇八荒，卻不說魂游，更未有棄去人身體魄的法論。」婁雲衢說著自身的不同見解。
戎胥牟思及《自然經》道：「如果有物能如人身一般寄託神思，是否就成了鬼神？」
「怎可能有那種物事？況且神思可離體，卻不可獨存。」祖父平日里談及神鬼，倒與婁師兄之言相近，這也讓熊狂傾向世間無鬼，至於為何怕黑，他自己也說不清。
「我倒覺得嬴師弟的說法未必不可能，只不過我等沒見過那種寄託之物，否則世間又怎的有轉世之說呢？」
龍己明顯贊同著嬴封，惹得熊狂反駁道：「轉世那也是人身，又不是甚麼寄託之物！若真有，天尊開壇講道多年，為何從未提起過？」
龍己聽他口氣沖，不由得暗惱，於是分毫不讓道：「人身也是它人之身，對自身來說，怎的不是外物？天尊又未到真人境，未必全知……」
見兩人起了爭執，甚至言語漸漸放肆，婁雲衢忙咳了咳，打斷他們道：「我等各持見解，辯一辯原本是好的，然當務之急是破解如今的困境，大家暫緩爭論可好？」
兩人也覺不妥，各自按捺了性子，平靜了心神。
忽聽姚閼出言道：「不是先前山壁那種幻蜃之象，剛剛這一圈，我閉著眼睛，但不曾發覺異狀。好象這裡根本就是個環廊，明明我等一直在向下走。」
突迦陡然發出長嘯，嘯音又近又尖，震得眾人真氣運於掌，捂住耳朵，尤其是聽覺同樣過人的戎胥牟。
嘯聲迴響不絕，須臾竟從身前頭后兩個方向傳回來，令所有人徹底相信了此刻的處境。不禁疑惑，自己等人究竟是何時陷入的？莫非有甚麼機關暗巧？
「剛剛這一圈，我沒發現有機關的痕迹。」落在最後方的霄妘猶如聽到了眾人心聲，她這一路放遲了腳步，始終摸索著石壁高低各處。
而同她一樣探尋的還有幾人，包括戎胥與誇娥，也紛紛應聲，俱是一無所獲。
空時之變！
戎胥牟想到了《自然經》中的一處經文，他數次被玉璧隔空移轉的經歷，早讓他對這一深晦之語有所明悟。
結合現下之境，他敢斷定自己又一次遇上了。
而且這一次不同以往，原本一直發熱的玉璧，在進入暗道后不久陡然冷了下來，這才讓他留心起四周，甚至密紋上的細微差別，也才讓他在如此昏暗之地發現端倪。
沉思不經意間，他抬起右手，用食指抵住拇指指肚下的關節，兩指形成個環。這一情形看入有心人的眼睛，略一品味，只覺簡單的手勢似與眼前困境有某種契合，更似蘊含著無窮奧妙。
嬴封，不簡單！
「恐怕我等不能通過腳下石階走出去了，需要另闢蹊徑。」婁雲衢雖這般說，也只是想安穩人心，心中卻覺棘手，哪裡有蹊徑？
說者無心，但聽者有意，這一句似點破了甚麼，在戎胥牟腦海中燃起一絲光亮。
他抬起頭盯著頭頂，早先注意到兩丈余的壁頂也是由黑曜石所築，甚至還築成了石階之狀，與腳下相似，卻又相反。
在沒想起空時之變前，他也不曾深想，只以為惑人心神的手段罷了。
他猛地跳起，手觸壁頂，驟覺天旋地轉，一剎那之間，自己有種不合常理的跌落感。
不，他是真的在跌落。
從手抵壁頂的倒立，再到順勢翻滾的起身，他詭異地倒立在眾人的頭頂。
啊～
在餘人驚疑的目光中，他彷彿蝙蝠一般倒掛在壁頂，甚至向前走了幾步。
「快從上面跳下來，這不是我的輕身之術，勉強該算是這裡的機關吧！」
聞言眾人有樣學樣，一個個彈身而起。
而在戎胥牟的眼中，大家先後落下。誇娥巨留身矮，倒立著一時不知所措，而如天雲更是直接摔趴在地上，狼狽不已，一臉慍怒。
霄妘和龍己剛好落在他身邊，趔趄時被他分別拉了一把，各自穩住身形。
而先行起身之人也難以平靜心神，這等詭異聞所未聞，絕非凡人手段。
戎胥牟忽然發現玉璧再度熱起來，心中一凜，頓時將崑崙神跡與其餘所見分別開來。
這裡怕是正在向他揭開神靈的真正面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