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火雷噬嗑，上古秘聞（12）
鍾鑼未絕，又聽一道撕空的疾掠之音，自熊鬻（yu）宮深處傳來，風嘯由遠及近，由近而遠，在和煦的秋七月之夜分外顯耳。
「是二師伯驚動了！聽方向，那邊該是斗姥宮，四妹！」
他有些擔心，也有幾分好奇，起身追了出去，想看個究竟。
一路上想起初上崑崙時遭遇的屍人闖山，莫非它又來了？
能在濕瓦御道與熊鬻仙守兩位師叔伯的聯手下逃脫，功力怕是冠絕當世了。如今他已肯定那就是蚩尤四屍，與古境中一屍的樣貌十分相似，只是更干萎了些，或許正是這點不同，讓它的功力也遠不如上千年之前。
但縱使如此，它也比當今的屍女，及十多年前刺殺商王子羨，后又刺殺申越的兩屍人更強大。
只因古境里有太多震撼，令人不及深思，此刻想來，四屍將、臣、卿、女，他都見過了，雖不及千年前一二，卻依舊恐怖如斯。
一路上也偶遇些聞聲趕去的師兄們。
直到斗姥宮附近，前方隱隱間，人聲喧雜，光火閃爍。
忽聞草木一陣窸窣，見一白影自茂密樹杈間憑空飛至。
繁星下天女臨凡，一身白帛裹繞，卻難掩仙氣，身姿裊娜若柳，肌膚凝透似玉，眉目清靈如畫。
女子只淡淡點了他一眼，便掠過頭頂，身後群蜂追舞，散過淡淡蘭香夾著血氣，懷中猶抱小獸一隻，赫然貓熊小九，卻被血紅染了白絨！
他陡然一怔，是她！
夢裡洹水潺潺，也曾美人出浴；九國強敵環伺，也曾巋然無懼。
四妹那未曾謀面的師尊赫然於眼前，仙靈中透滿著神秘。
說時遲，又有三道勁風當頭，從前後兩方急來。
熊鬻、斗姥兩位師伯先後追掠而至，而太乙大師伯更是迎面馳來，三人隱隱將女子圍阻在當心。
雙方不由分說悍然出手，一時間真氣亂流如千刃，轟然之響震耳不絕，樹毀石崩，萬壑縱橫，哪怕銅骨巔峰高手身居其中，也要被凌遲。
不遠處的戎胥牟一退再退，才避免被波及重傷，心有餘悸。霎時間有種回到古境的錯覺。
四妹的師尊功力儼然比在九國時又強盛許多，才能以一敵三，儘管落了下風，形勢也岌岌可危。
不過這等神仙打架根本輪不到他插手，更讓他憂心的反而是四妹。九國時，熊鬻就曾與其師尊交手，顯然是敵非友。
玄門雖不爭於世俗，但卻在修鍊一途上極為霸道，更兼世上還有僰女那等隱藏極深的強大死敵。
他甚至懷疑四妹這師尊會不會與僰女有所關連。
如今萬里來尋徒，又起激烈衝突，怕是難以平息。
又瞧小九在此，那四妹怕是百口也難辯了。
也不知四妹如何了？不如先去看看她。
戎胥牟想到便做，他避開所有人，潛入了滿目桃花的斗姥宮，踩在落花之上，卻絲毫生不出芬芳之覺。
終於在一處偏僻的院落，有喝罵之聲入耳。
「死賤人，那嬴封有甚麼好，給臉不要臉，莫要讓我抓到你，否則定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還有那女子……」咒罵的正是氣急敗壞的天雲。
戎胥牟聞聲入耳，心頭咯噔一響。
這說的是四妹，難道他竟敢對四妹公然下手？
一轉念，又有些瞭然，怕真是因自己回返崑崙而鋌而走險，他覬覦久矣，怎願見自己憑魁首而選四妹為道侶，至少他以為自己會選……
快步接近時，驟聞一陣異香，頓覺五內發熱，心癢叢生。稍運真氣，下腹反而起了異狀，渾身更是燥熱難耐。他當即想起了在僰地暗河時與僰女的種種，而且他跟著霄妘習識藥草多時，又怎不知這是種催情之葯，且藥力極為兇猛，甚至對鍊氣之人有更強之效。
天雲，你該死！
他瞬間沖入內室，發現屋內四處血跡，碎肉與衣衫之碎混雜在一起，觸目驚心。
天雲失去一臂，坐倒在床榻，眼神迷離，彷彿剛從昏睡中清醒，抬頭見是他，一愣后惡從心起，五指一抓，吸劍入手，勉力起身，面目獰道：「你夥同那賤人傷殘於我，從此玄門容不得你二人！給我死來！」
他拼起全身真氣，施展一劍，稍顯彆扭的身姿下，還能看出古境里玉完天那仙靈之美，劍舞之妙。
或許因為契合，他這一劍遠遠超出了該有的境界，落英繽紛殘艷，飄影凌亂雲霞。
原來這就是《逍遙玉劍舞》！
可惜他身受重傷，身手凝滯不暢，讓他含恨一式不能發揮極致。
無論四妹是否慘遭大劫，又或是被她師尊及時解救，但在他的眼裡天雲都該死，怒火燒天下，恨意勃然釋放，再不做絲毫按捺。
迎著紛亂撲面的雲中亂花劍影，棲身而上。
一剎那的滯緩再現，讓他看到了劍影中的縫隙，腦海里陡然湧來摩夷天的《剎那天涯》之『曇花一現』。
腿腳真氣自然迸發，儘管身體彆扭，威力遠遠不比古境，但也似模似樣，亦如本能。
而身手更是稍稍突破了往日之限，掙脫了一絲阻礙，彷彿有摩夷天的秘法《神剎那》加身，再用出《影封七變》的『影蛇變』。
十餘年錘鍊的曲柔變化，避去要害，拼著手臂挨上一劍，橫掌為刀，狠狠斬向喉嚨。
血刀恨意無限，『血光之災』臨身，意到而發舉。
這一刻他幾乎將自身所有的武功加在這一刀之上，更挾著無窮殺意。
天雲本是三代中的頂尖，眼力極強，又同樣在神境中走過一遭，收穫頗多，與斗姥探究多日，還未及領悟納入自身武學，卻遇到這要命的一刀。
雲與花被血光衝散，令他心神大攝，在他心中，資歷淺薄的黎師叔之徒怎敢回以辣手。
又一式逍遙意，劍如舞袖迴旋。
可惜自身斷臂重傷，御劍有礙，更不知劍已被莫名的女子留下暗傷。
又有戎胥牟古境中體會過《九轉玄功》的運用，掌握了些許真氣與氣力的巧妙合用。
就聽咔嚓一聲。
劍斷！
喉碎！
頸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