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流落永巷（10）
皇太後聞言，眼神閃了閃，點了點頭。
“也好，哀家有些乏了，爾等繼續。”皇太後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在紅梅的攙扶下，緩緩離開。
眾位見此，皆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楚奕啟唇道：
“恭送母後。”
一場周歲抓鬮就這麽過去了，此時殿中，楚奕淡淡的望著納蘭嫣然，而納蘭嫣然亦是垂著腦袋，靜靜的立在一旁。
兩人都沒有說話，靜得有些讓人連呼吸都覺得有些困難。過了片刻，楚奕終是忍不住先開口。
“一年了。”一開口說出的第一句話，卻讓人有些摸不清頭腦，納蘭嫣然聞言，抬了臻首，正對上楚奕漆黑的雙眸。
此時楚奕的眼中神色複雜，卻透著滿滿的無賴與憂傷，這一刻，納蘭嫣然忽覺得左心房抽抽的痛了一下。
隻得將手緊了又緊，死咬著唇不說話，過了片刻，楚奕又幽幽開口。
“即便是生氣，怪朕，這氣也該消了吧。”
楚奕像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王者的氣勢頓時消失，此時的他，不是楚國的皇帝，而隻是一位被妻子拋棄了許久的丈夫而已。
那一刹那，納蘭嫣然真想就這麽不顧一切的衝上去，然後緊緊抱住他，對他說，她一直沒有生氣，隻是她的身份，不能再與從前一般，跟他如此親密了。
隻是她沒有說，她也不能說，她怕一張嘴，她就會把持不住，她會泣不成聲，會忍不住對他說，她從未跟他生過氣，不會也不願。
楚奕見她仍舊垂了腦袋，不願說一句話，不由自嘲的笑了笑，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她跟前。
那一陣熟悉的龍涎香，讓她差一點就撲上去緊緊抱住眼前的人，理智卻一個勁在掙紮，讓她不能如此。
正自在心裏苦苦掙紮之時，那修長的指尖，卻已然將她的下巴緊緊捏住，然後向上抬起。
她本是垂下的頭，被迫不得不向上看，對上了那雙漆黑的雙眸，仍舊那樣的熟悉，那樣的令人沉淪。
“夫人，回到我身邊來吧，沃兒需要你，我…也需要你。”
那樣熟悉的氣息，就在眼前，那樣迫切的想得到她同意的回答，她真的很想點頭同意，真的很想就跟他這般沉淪下去，但是她清楚的知道，若是如此，她就是將他置於萬劫不複之地。
她如何能夠忍受，那樣高高在上的楚奕，受萬民唾罵，又如何能夠忍受，他被群臣指責？
直到這一刻，她方醒過來，她是愛他的，就因為，愛的太深，所以才不願他受任何傷害，哪怕是言語上的攻擊，亦不願意。
曾幾何時，她由從前怕死的納蘭嫣然，變成如今這般偉大的人了？一切不過都是因為楚奕。
“皇上，臣妾已經習慣在永巷生活的日子，還望皇上能夠成全！”
滿腹的思念被她強製壓了下去，話到了嘴邊，卻化作這絕情的拒絕，楚奕的心猛然抽了一下，那種痛不言而喻。
她故意裝作一臉的淡漠，可是心卻早已經極痛到不能呼吸。楚奕的眸子瞬間一黯，握住她下巴的手力道不由加重了幾分。
“玄嫣，你這是在報複朕麽？”
她靜靜的對上楚奕的雙眸，然後勾唇淡然一笑，而她的眼中卻並未半分的笑意，她啟唇道：
“皇上，我不叫玄嫣，我叫納蘭嫣然，我是前燕國德聖帝的顏妃，您為何就不能接受現實？曾經你會看上我，會愛上我，隻因為我長得像朝華夫人，您根本就不愛我，您還不明白麽？您為何就不能清醒一些，麵對現實？”
她一連說了三個反問，可每一句，都像是一把帶血的尖刀，深深的刺進肉裏，弄得全身鮮血淋漓。
而楚奕卻笑了，笑得那般無賴，笑得他漆黑的雙眸中亦是聚滿了晶瑩的淚珠。
握在她下巴上的手指，一分一分的鬆開，慢慢的鬆開，剛才的餘溫漸漸消失不見，她隻覺得下巴一空。
“原來，在你眼中，你一直認為你隻是朝華夫人的替身，你一直認為，朕從未真心愛過你是麽？”
她心裏在一個勁呼喊著，不是，不是的，她從未如此想過，但是話到了嘴邊，卻是那麽的決然。
“是！”這一個字仿若從牙齒縫中講出來，幹脆毫無拖泥帶水。好冷，如今的天氣，雖然是夏季，可是這炎炎夏日的高溫，卻不能讓她有絲毫的熱度。
就像剛才楚奕的手從她的下巴上挪開似的，她隻覺透心的冰涼。
“哈哈…很好，非常好，既是如此，朕倒是要讓你認清現實，認清朕的一腔情意。”
楚奕朗聲大笑，晶瑩的淚珠卻沿著他的眼角慢慢滑落，似晶瑩的珍珠一般，滾滾而下。
納蘭嫣然有種要衝上去，幫楚奕把眼角的淚痕拭去的衝動，可終歸是理智戰勝了衝動。
“李福全！”楚奕一聲大吼，本是在外候著的李福全忙走了進來，躬身立在一旁。
“奴才在！”
“傳朕旨意，妃子玄氏，賢良淑德，仁義至孝，特恢複其善妃的封號，仍舊賜居永春宮。”
這突然地變故，讓屋中另外二人皆是有些詫異，而楚奕卻隻是淡淡掃了納蘭嫣然一眼，而後離去。
李福全望了納蘭嫣然一眼，並未多說什麽，隻得快速尾隨楚奕身後。而納蘭嫣然站在原地，不由一陣感歎。
這兜兜轉轉一年過去了，她卻仍是免不了要回到當初的處境，早知道如此，她也不用如此大費周折了。
不由苦澀的笑了笑，她不是神不是仙，也亦非妖魔鬼怪，自然是不能夠與楚奕抗衡。隻是，原來她做了這麽多，卻仍舊不能免除命運的捉弄。
這一道聖旨，自然很快就下達了，納蘭嫣然被貶入永巷了，竟然還能夠回來，這讓一幹下人，實在是覺得格外的不可思議。
而永巷的管事李嬤嬤這幾日更是一直膽戰心驚，生怕納蘭嫣然會去找她麻煩。好在，納蘭嫣然並非是小氣之人，遂並未像她心思那般斤斤計較。
隻是自那日之後，楚奕卻再未見過納蘭嫣然，也從未來過永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