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用意

  皇太後伸手接過紅梅遞來的帕子，在嘴角擦拭了一番之後，複又遞還給紅梅，神色看似淡然，可這太後心思本就比常人要深沉，一般人自是看不大真切。


  “嗯，前朝之事，哀家也不必多做過問。不過這後宮之事，哀家倒是要了解一些。”


  皇太後此話一出，紅梅如此聰慧一人，自然是明白皇太後話中之意，忙不迭回道：“回太後的話，近日皇上除了在上書房與群臣議政，亦或是自己批閱奏折之外，其餘時間，皇上皆是自己休息，亦或是偶爾去麗妃娘娘那裏。”


  這麗妃如今已經懷有龍種，且快要臨盆，楚奕此時還去他的寢宮，可見其受寵並非一般。


  她望了一旁給她垂腿的丫頭一眼，那丫頭自然心領神會，忙起身將她一把扶起，皇太後稍微讓自己坐直了一些。


  “如此說來，那位剛恢複封號的善妃，皇上是從未去過？”


  “是，一次也未去過。”紅梅倒是實話實說，皇太後垂了眉眼，隻是眼中暗湧流動。


  這善妃恢複封號也有月餘，按照楚奕平時對她的寵愛並不該如此才是，他此時這般冷落她，倒是為何？


  “嗯，哀家知道了，最近這日子有些悶熱，這雨也是一直下，南方本就有災情，如此下去，怕是越發厲害了。皇上雖然年輕，但總歸要保重龍體，你去禦膳房說一聲，讓他們給哀家煲的補湯，多弄一些，晚點你給皇上送過去。就跟他說，哀家十分惦記著他的身體，讓他時刻注意，別太操勞了。”


  “是，奴婢這就去辦。”


  紅梅領命躬身退下，皇太後似想起了什麽，又道：


  “等一下。”剛退出去的紅梅聞言，隻得又退了回來，躬身立在一旁，聽後吩咐。


  “麗妃如今身懷六甲，淑貴妃又身體不濟，好在哀家如今身子骨還算硬朗，能夠幫襯著一點，但也不是長久之計，這樣吧，你去通知麗妃、淑貴妃，以及善妃，這後宮中，也就她三人位分高些，讓她們晚點來中翠宮一趟。”


  “是！”


  紅梅退下之後，皇太後嘴角微微揚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在臉上浮現。


  養心殿中，楚奕與群臣商議，連日來大雨一直未曾消停過，大江、湖泊之水已經越聚越滿，照目前形勢來看，大有決堤之勢。


  而如今南方居民本就居多，地勢又較為平坦，若真如他們料想來看，這堤壩若是垮了，將不知道要有多少良民會被洪水衝走。


  房舍、良田衝走，百姓無家可歸，這事情相當嚴峻，連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楚奕，亦是忍不住皺了眉頭。


  一陣商議之後，並未有任何結果，楚奕身心皆累，隻得先讓其官員退下。他斜靠在椅子上，思緒翻飛，憶起從前，也是遇到如此棘手的事情。


  隻是那次，有納蘭嫣然幫襯著，故他並未覺得像如今這般讓人難受，隻是此刻，他的身邊不再有她，而他再苦再難也隻能由自己一力承擔。


  中翠宮中，皇太後一臉微笑的坐在主位上，其餘妃嬪按位分依次而坐。


  “今日喚大家過來，其實也無什麽大事，隻是覺著之後宮中，缺了一位主事之人，總歸有些欠妥。從前由麗妃以及淑貴妃二人合力主持，如今麗妃臨盆在即，自是不能再分心於此事上，淑貴妃一向體弱多病，若這擔子全部落於她的身上，亦是不妥。哀家思襯再三，想著善妃如今既然已經回來，仍舊恢複其暫代六宮之職，既能為淑貴妃分擔一二，也能讓麗妃安心待產，不知善妃意下如何？”


  皇太後和顏悅色，語氣亦是格外的溫和，這在外人看來，實在是一種商量的語氣。


  都說帝王心海底針，其實在這後宮之中，何止是帝王，每一位妃嬪，都必須有著七竅玲瓏心，不然待會連自己怎麽死的，都會不知道。


  納蘭嫣然聞言，臉上躬身立了起來，一臉的恭敬之態。


  “太後的美意臣妾隻能是心領了，臣妾如今仍是待罪之身，皇上不與臣妾追究，隻因皇上心胸寬廣，而臣妾自知罪孽深重，每日皆是誦經念佛，以保我楚國百姓安居樂業，皇上龍體安康，太後長命百歲。而這六宮暫代一職，臣妾萬萬不敢擔當。”


  納蘭嫣然態度謙遜，也看得出來，她不是在打花腔，而是說的實在話。隻是皇太後仍忍不住皺了眉頭，道：


  “如今就你們三位位分要高一些，善妃你若是不能勝任，莫非要哀家去那些低位分的嬪妃中選擇麽？”


  皇太後說的也是在理，這後宮無主，也就罷了，不可能連暫代六宮之職都讓低位分嬪妃代理，畢竟這樣確實不妥。


  淑貴妃輕聲咳了一聲，亦是麵含笑意，她望了納蘭嫣然一臉，打著圓場道：

  “太後，臣妾這裏倒是有一方法，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今兒個哀家叫上你們三位過來談話，不過是聊聊家常，這又無外人，你們三位皆是哀家的媳婦，怎會不能說？”


  記得到皇太後懿旨，淑貴妃自然也就不再客氣，啟唇道：


  “這麗妃妹妹有孕在身，自然是無暇分身，再來處理這些瑣事。臣妾身體一向不濟，怕是也無能為力，而善妃妹妹雖從前是有這方麵的經驗，但如今她剛回來，許多事情還得重新適應，故也不太合適。所以，臣妾鬥膽，如今太後身子骨也還算硬朗，還請太後出來重新主持大局，不知太後意下如何？”


  淑貴妃言畢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其餘納蘭嫣然與安慕兒見此，亦是雙雙站了起來。


  安慕兒由於肚子已經頗大，站起來也有些費力，故由一旁的丫鬟過來攙扶。皇太後聞言，先是一愣，隨後慈善一笑。


  “這恐怕不妥吧！”


  “太後本就是這後宮之主，又是皇上的母後，如今後宮缺主，由太後主持大局，實乃是合情合理，方臣妾未能想到此處，所幸有貴妃姐姐提醒，方頓悟，還請太後勿要責怪臣妾愚鈍。”


  麗妃立馬附和，而她的每句話，亦是句句說到了皇太後的心坎裏。


  “淑貴妃與麗妃所言甚是，太後如今正值壯年，這六宮若有太後掌管，實乃是名正言順，還請太後能夠出來主持大局。”


  納蘭嫣然本不願淌這些渾水，如今看來，就算她不願，也必須如此了。


  皇太後再三推拒，最後終是勉為其難答應暫時由她暫管六宮事宜。期間她又與三位說了一些話，囑托麗妃此時該注意些什麽，什麽該吃，什麽不該吃。


  又囑托淑貴妃近日來要記得喝藥，時常叫太醫去把平安脈雲雲。而納蘭嫣然一直安靜的坐在一旁，隻是聽著她們閑話家常。


  皇太後的目的，原是如此，她不由垂了眉，卻無人見到她眼底的那抹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