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計謀

  大興殿金碧輝煌,八根衝天盤龍大柱森然矗立,讓人望而生畏,聞而生敬。


  從兩扇朱紅大門一直到無上榮高的金鑾寶座,全部由二百八十八塊上好完整的漢白玉石磚鋪砌而成。


  整個大興殿的殿頂是一副巨大的金龍祥雲圖,栩栩如生的圖畫皆由成千上萬顆的寶石,琥珀和金塊拚接而成,璀璨閃耀,奪目恢弘。


  隻是此時氣勢洶洶而來的獨孤皇後,卻毫無心情停下腳步觀賞一二。


  殿門口候著的是文帝身旁深得重用的太監統領裘順水,雖然已是花甲之年,但依舊以處事沉穩,心思敏捷而聞名整個大隋皇宮。


  他一見是獨孤皇後風塵而來,便急急地迎上前去,問候道:“奴才參見皇後娘娘,這些日子冬氣兒還沒過去,娘娘一向最是怕冷,殿內的炭火可還足夠?”


  獨孤皇後提唇淺笑,微微抬了抬手,示意他可以起身,遂開口淡淡地說道:“勞公公掛心了,掖庭宮內一向炭火旺盛,暖和的很。”


  裘順水連連堆笑點頭,說道:“皇上在殿內和晉王,還有越國公議事,娘娘是到後殿等候還是?”


  裘順水知曉獨孤皇後是這麽多年來這隨宮裏唯一的一個女人,也是最不能得罪的人,所以說每句話都格外小心。


  隻見獨孤皇後頷了頷首,說道:“本宮去偏殿候著,勞煩公公叫了晉王過來見本宮!”


  說著,獨孤皇後便領著宮人們翩翩而去,朝大興殿後麵的宣明殿行去。


  當楊廣聽到獨孤皇後的傳旨時,平整的唇角不易察覺的微微上揚。


  他辭了文帝,自己一人隻身前往。


  剛剛進殿,獨孤皇後滿臉慍色的端坐在椅上,手邊的茶盞冒著熱氣。


  楊廣刻意拉下了表情,徐徐進殿,半跪下地:“兒臣參見母後,母後大安!”


  楊廣的聲音有些微啞,鼻音濃重,似是感染了風寒的樣子。


  獨孤皇後微微蹙了蹙眉,抬眼看著滿麵疲憊的楊廣,一心的盛怒也消減了大半,於是開口問道:“可是受了風寒?這些日子天氣變化無常,要注意著身子!”


  楊廣慢慢起身,站在一旁,回道:“勞母後掛心,兒臣隻是微恙,不礙事!”


  獨孤皇後頷首,又拉下臉來,微微動了動唇:“你倒是不礙事,那之桃呢?本宮今日才聽說之桃抱恙已一月有餘,你可知曉?”


  楊廣微微垂首:“兒臣知道!”


  獨孤皇後怒拍扶手,提了聲音道:“你既知曉,為何不管不顧?本宮原以為你與太子不一樣,是個會疼妻子的人,如今看來,也並無不同之處!”


  楊廣的眼角閃過一絲輕柔的笑,心知之桃的策略已然開始慢慢有了成效,於是繼續麵無表情地說道:“兒臣自然是疼之桃,隻是如今國事當前,江南高智慧叛亂,百姓處於水深火熱之間,兒臣實在是無暇分身呐!”


  說著,楊廣從袖中掏出一枚精巧的荷包,眼光灼灼,說道:“兒臣心中掛念,卻實在難以抽身去探望,這是之桃入冬的時候送給兒臣的香包,說是裝了會暖人心脾的香料,每每當兒臣夜不能寐的與楊素商討對策之時,兒臣總是會拿出這香包,祈念著之桃身子快些大好.……”


  說到動情之處,楊廣濃密的睫毛還向下微微垂了垂,滿臉的疲憊和愁容,還有雙眼動情的思念。


  這一切讓獨孤皇後看在眼裏,疼在心裏。


  於是氣已消了大半,倒是有些欣喜。


  喜的是自己的眼光獨到,早早看出二子楊廣是個可托付江山的人,還挑到了萬裏挑一的好媳婦,不魅主,不貪圖,獨孤皇後越想越欣慰,於是站起身來,說道:“廣兒,看來是母後錯怪了你,母後真真是沒有看錯人……”


  “朕還未到就聽到皇後盛怒的聲音,這是怎麽了?廣兒可是做錯什麽事了?”


  獨孤皇後話音未落,文帝便朗聲笑著踏進了殿來,一邊說著話,一邊扶過獨孤皇後的腰肢,柔聲道:“裘順水跟朕說你的臉色不好,朕便知道你生了氣,這不,連忙趕過來替廣兒開脫了!”


  文帝說著,朝獨孤皇後微微一笑,繼續道:“朕也聽聞了之桃的病情,心下憂心,朕今兒個就放廣兒一馬,讓她回去好好陪陪咱們的好兒媳!”


  獨孤皇後頷首一笑,輕聲道:“臣妾不是氣,隻是擔憂之桃的身子,不過廣兒說得對,國事為重,臣妾也不會有異議……”


  獨孤皇後頓了頓,微微歎息,繼續道:“廣兒這孩子自幼就穩重,懂得顧全大局,不像勇兒!”


  獨孤皇後抬抬眼,沉了表情:“臣妾聽聞前些日子勇兒竟然又在府中接受百官的朝賀,說是什麽新年拜會!臣妾真不知該如何勸說勇兒,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讓臣妾為娘的都深感擔憂!”


  這些年太子楊勇在朝中的幕僚越來越多,太子黨的勢力也越來越大。


  文帝很忌諱結黨營私,可無奈楊勇畢竟是自己的嫡長子,為人又謙遜禮貌,圓滑世故, 隻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觸犯底線,想要偏私的文帝也失望起來。


  聽聞獨孤皇後一言的文帝也收斂起了笑容,歎息道:“數年前法服設樂(1)一事,朕已經責罰了太子,如今還不知悔改,又重蹈覆轍!看來朕也要好好考慮考慮,是不是要違背祖訓,另立太子了!”


  獨孤皇後點點頭,道:“皇上說得對,我大隋基業剛剛穩固,選一個人上之君才是最為穩妥的辦法,祖宗遺訓可以改,但是大隋江山卻不能兒戲!”


  文帝連連稱是:“下月朕派了廣兒和賀若粥出征江南,平定高智慧的叛亂,朕會讓太子跟廣兒一同前去,若他此番能將功補過,朕就再容他一次,若此番他還不知悔改,朕也就再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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