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惜若流年
花葉飄零入紅泥,新蕊吐芯片片蔭。
陳惜若刻意著了洗淨的宮袍,挽了有違宮規的落月髻,沾了海棠胭脂,頷首淺笑妖妖風姿。
她的聲音細如幼嬰,嬌而婉轉,弱而無隙:\"奴婢謝謝太子殿下的救命之恩。\"
她彎腰躬身,遠山黛上揚的地方便是潺潺眼光流轉經過的地方。
隔著石桌而站的楊廣不以為然的挑了挑眉,輕抬手臂:\"謝就不必了,本殿今日叫你來是另有目的。\"
楊廣單刀直入的挑明來意,一雙虎目盯著遠處的一樹梨花:\"你和陳叔寶是什麽關係?\"
一語言畢,一陣微風急急襲過,卷起了幾片欲墜的花瓣,圍著陳惜若單薄的身軀偏偏而落。
陳惜若的睫毛起伏顫抖,眼光蕩漾清麗:\"他,他是奴婢的父王!\"
她的聲音小的可憐,若非側耳傾聽,楊廣並不一定能聽到她所說所言。
楊廣抬起眼開始細細的打量她,再沒有初見時的驚豔,也沒有再見時的疑惑,倒是有了幾分探究,幾分敬意。
他張張口,忽地咧開一抹淺笑:\"你倒是有膽識,明明知道我是誰,還敢承認你的身份,這也難怪,那麽多的南陳後人進了宮,能活下來的,恐怕隻有你了!\"
楊廣說著,也邁著步子上前,勾下身子帶著玩味的笑打量著陳惜若:\"你說,你倒是有什麽本事?\"
陳惜若的身子微微一怔,撲麵而來的溫熱氣息讓她本能的後退,她咽了咽口水,垂了眼,諾諾地說道:\"奴婢沒什麽本事,隻是苟且討活罷了。\"
陳惜若說的淒楚,嬌美的麵容也泛著融融光芒。
楊廣收斂了笑,眼光忽然變了色:\"一個前朝公主甘於為奴為婢,苟活一詞在你的身上就像是無稽之談!你若是沒什麽念想,怎麽又能苟活至今?\"
楊廣將\"苟活\"二字說得格外刺耳,唇齒間的笑也變成了流淌的嘲諷。
陳惜若微微一怔,緩緩地直起了身子,落月髻上的湖藍貓眼碎石流蘇左右搖晃:\"殿下高估奴婢了,奴婢隻覺得歲月靜好,人生短暫,無論怎樣活,都要看遍繁花盛開,秋月傾倒,冬樹枯槁。\"
陳惜若頓了頓,抬起眸子對上楊廣的眼光:\"奴婢隻是一輩女流,沒有多大的抱負,更不會有複國報仇的念頭,所以太子殿下,你大可放心吧!\"
說到這裏,她又垂下眼去,聲音淒淒:\"何況奴婢的親人全部離奴婢而去了,奴婢再不好好活著,倒也辜負了他們護我的心情。\"
聽到這裏,楊廣的神色倒是舒緩了些許,隻是對眼前盈盈弱弱的女子還不大放心,於是繼續試探道:\"本殿聽聞陳嶽則頗有幾分才氣,他也死了嗎?\"
陳惜若不假思索的點點頭,神色哀婉:\"寧王葬身火海,連屍骨都無處可尋。\"
說到情動之處,陳惜若幾乎要掩麵落淚。
楊廣聽後,心裏的糾葛也順暢了些許,仿佛平川上長滿了助風的野草,不需要雨水,也會蓬勃茂盛。
他深鎖她的目光,就像初見之桃時的那般探究凝望。
從前,他選擇了信任之桃,可如今這份信任卻因為宇文化及一言而岌岌可危。
楊廣蹙眉深想,如今眼前的女子看似無害,卻有著讓人不可輕視的身份。
他覺得,一旦一個人變得不簡單了,那麽她也就會變得很難讓人信任。
寧可錯殺三千,也不留下一個。
隻是……
楊廣沉吟許久,直到頭頂的日光微微轉暗,他背過身去,負手而立:"過些日子是母後的生辰大典,本殿自會安排你出宮,你好自為之吧!"
楊廣神情冷漠,言語無情,可這一切在久經風霜的陳惜若的眼裏,卻是絕無僅有的溫暖。
他說,你很有膽識。
他說,我放你出宮。
他沒有想方設法的殺我,也沒有覬覦我的身體。
他成全了我隨口而出的願望,讓我可以看遍繁花似錦,秋月傾倒,冬樹枯槁。
陳惜若看著他筆挺的背影,靜靜地笑。
今宵露更重,荷葉上滾動著欲落將落的露珠。
陳惜若褪去最後一件錦綢褻衣,傲人的身材盡露無遺,她嬌笑著走向文帝,聲音極致得惑心:\"皇上,你什麽時候冊封奴婢?\"
\"皇後生辰的時候,朕就封你為貴人,可好?\"
文帝諂笑著,像個猛獸般朝陳惜若撲去,撕扯著錦衣華服,啃咬著玉肌冰膚。
他吮吸著女子的香氣緩緩抬頭:\"皇後都病成了那樣,朕再不封妃也於理不合,況且,\"文帝頓了頓,身子向前實實一傾,極致的快感讓他麵泛潮紅:\"況且,她若聽聞朕封了你,也許氣急攻心,一命嗚呼,那麽她的生辰就變成了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