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救人
在大樹就在自己的頭頂那一刻，她幾乎是本能一般，用自己的雙手緊緊地捂住虎子的頭，然後將自己的整個後背都交給了這顆大樹。
穆清衣也與那些士兵一樣，將自己的眼睛閉得緊緊的，直到這一刻她才明白這樣的舉動似乎是人的本能。
百裏禪眼看著這一幕的發生，也絕不會傻傻的站在那裏，畢竟無論是袖手旁觀還是無能為力在他身上都是一樣的不適用。
百裏禪淩空而上，似乎調動起了全身真氣，這一次深海的藍代替冰藍氣流從他的掌心噴薄而出，最後這些氣流化集成一把利劍，直直的朝著那一棵大樹中間刺去。
純淨的內力令穆清衣沒有迎來意料之內的痛，當他再次抬起頭，隻見身後的大樹此刻已經四分五裂，最中央的地方甚至隱隱灰飛。
枝葉統統被毫不留情地震落在地麵，為大地鋪就了一抹天然綠，隻是這樣的綠卻沒有那麽富有希望與和平。
李威實在是又驚又喜，喜的是虎子和那丫頭都從是有驚無險，而驚的是這百裏禪的武學造詣竟然已經高深道如此地步，想必用登峰造極四個字也是不為過的，那麽無論是從開始還是到現在，他從來沒有真正的對自己出手。
吃驚的自然不止李威一人，還有此刻正站在不遠處山丘上的一男一女，隨著那樹的肢解和崩裂，這一男一女臉上出現了兩極分化極其鮮明的神態與表情。
這男子露出點點笑意，他那一張好看的臉上終於將原本的擔憂通通釋放。而那女子的眼內卻藏著隱隱的遺憾，似乎她與穆清衣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仇與怨。
總之，這樣的結果都是讓人興奮和喜悅著的，同時他們再看著穆清衣與百裏禪時眼內已經不再是叢生的怨恨與敵意。
在他們的眼中穆清衣越發的光彩照人，就好像是神聖而又美麗的觀音降世，而百裏禪也是英雄出少年，兩人站在一起竟讓人覺得佳偶天成，金童玉女。
思緒與讚美之情還沒等跑出幾尺之遠，就聽見虎子震天徹底的哭聲再次傳了出來，他閉著眼睛，張大著嘴巴，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珍珠你一顆一顆的砸在地上，他放肆的嚎啕著，喊叫著。
他一遍又一遍的叫著爹爹與娘親，可是卻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來回答。穆清衣顧不上肩頭的枯枝與鬢間的落葉，她慢慢的走到已經掙脫了自己懷抱的虎子麵前。
她像一個母親一樣，微笑著將他從地上扶起，為他拍打著衣服上的灰塵。她笑著說:“虎子，你的娘親和爹爹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最近一段日子也許他們是不會回來的。”
大概是穆清衣體貼備至的關懷讓虎子的心也靜了下來，他用力的止住自己的抽泣，然後天真地問:“漂………漂亮姐姐……那他們去哪裏了呢？是他們不要我了嗎？是不是虎子不聽話，不去學堂呢？”
穆清衣笑的更為溫柔和睦，她語氣輕柔的說:“不，你娘親告訴過姐姐，你是天下最好的孩子，也是天下最乖的孩子，他們怎麽會不要你呢？”
“隻是啊，你的娘親為了給虎子做出更加美味的菜肴不得不去很遠的地方準備，你的爹爹也正在為虎子準備一匹真正的大馬，到了那個時候，虎子就不用讓爹爹在地上爬啦！”
穆清衣故意將自己的言語放得很輕很快，希望借此可以營造一種十分歡愉和輕鬆的氛圍，她抓著虎子細嫩白皙的小手，然後又笑著接著說:“虎子啊，你的娘親還說今後讓你跟在姐姐的身邊，因為姐姐也會做很多好吃的菜肴，在你娘親沒有回來之前，姐姐會一直照顧著你。”
“真的嗎？”虎子露出一排小白牙笑著說，但是緊接著他又垂著頭，小心謹慎的說:“可是……可是……虎子還是更想娘親……”
穆清衣從懷中掏出那枚自己小心放著的撥浪鼓，然後又塞進了虎子的手裏，這一邊，兩人大有母子情深的氛圍。
而另一邊眼見虎子無事的李威再次站起了身子，盡管他晃動著身形，盡管他明知自己會敗，他還是固執的說:“來吧，百裏禪，這一次你無需留情，老夫就是輸，也要有尊嚴的輸！”
這一次，他不再口口聲聲喊著百裏小兒，而是叫了一聲百裏禪，這不但是認可更是敬重。
百裏禪卻沒有再舉起手中的長劍應戰，他皺著自己好看的眉頭，將聲音拉成一條平直的線一般，他問:“李將軍，你還要再打嗎？”
“老夫雖然打不過你，可是也絕不會放棄，更不會認輸！”李威聽了百裏禪的話，有些不滿又堅持的說。
百裏禪雖然聽出李威對自己的誤解，可是他卻沒有解釋，隻是仍舊沉沉的說:“李將軍，固然你可以再打，可是你的士兵真的還可以再打嗎？”
“作為一個對手，我不得不承認你是一個出色的將領。可是作為一個將領，我卻不能苟同你的領兵之道。”
“帶兵打仗，重要的不是你的謀略有多麽的高深，你的武功有多麽的高強，而是在於你如何對你的兵，你的兵又如何對你。”
百裏禪的一雙眼幽幽的掃過李威和他的士兵，好像他根本不是他們的敵人隻是一個再客觀不過的局外人。
他隻動也不動的背著手站在那裏，好像是一尊神聖而不可侵犯的雕像。隻是他的眼眸之內隱藏著對戰爭的憎惡，更飽含著對和平的渴望。
這種渴望與生俱來，像是月光一樣皎潔。
百裏禪又說:“李將軍，你的兵被你訓練的很好，奮勇頑強，浴血奮戰，他們一個個不顧生死的跟著你，忠心耿耿。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他們的心裏根本不想去複國，他們更不想拿起武器去打仗。”
“值得他們所拚搏所努力的根本不是國，而是你！”
百裏禪的話輕輕的敲打在李威的心上，他的神情明顯鬆動，穆清衣趁熱打鐵，也站到他的麵前說:“李將軍，你一心複國，可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你一心幫扶的人卻從未想站到那個位子上，那個人從未想過用自己瘦弱的肩膀去承擔整個國家的責任。”
穆清衣說這話時落落隻覺得自己被隱隱注視著，隻是她卻不敢去看這樣的注視究竟來自誰，是李將軍，是百裏皇叔，亦或是穆清衣！
顯然她是怕的，她怕那個人是穆清衣，是視她為知己，自己視為餘生的穆清衣。
接著，她聽穆清衣用一如既往的鎮靜與平和說:“李將軍，你可有想過這些人的人忘卻生的眷戀究竟是為什麽，真的是為了一個已經覆滅又虛無縹緲的國嗎？”
“可縱使複了國他們又能得到什麽呢？他們還是一樣的人，一樣平凡而又普通的人，他們依舊做著自己該做的事，不會因為自己的國是屬於百裏家，還是因為屬於雲家產生多大的區別。”
這時用心傾聽的已經不再隻有李威一人，似乎每一個士兵都在細細的聽著，穆清衣說的就是他們真實而又切合的心裏。
“可是你將自己的意誌強加在他們的身上，你忘了他們還有繈褓中的嗷嗷待哺的孩兒，你忘了他們還有在田間勤懇耕耘的妻子，你忘了他們還有漸漸枯萎了年華的老母親，你強迫著他們什麽也不留下，什麽也不去在乎，李將軍，你當真很自私！”
穆清衣說著眼中神情真切，不少士兵已經因為讚同她的說法而深深的埋下了頭。落落看著穆清衣的側臉，她的心裏好像在一瞬間便被注入了無限的勇氣和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