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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鋼鋁關稅

  象隻螃蟹?章魚?底盤是市場上常見的掃地機器人,圓圓地貼著地麵轉來轉去,不同的是盤上豎著圓柱形的身軀,頗為精巧,又自裏伸出了長長短短的機械臂,一、二、三、四…


  ??“最多六隻手。”侯華驕傲地介紹:“它叫李白,是小寶爸爸就是小兒開發的家用機器人。智能型的!不光掃地,清潔衛生做飯洗衣,除了不能上下樓梯其它都沒問題!所以家裏基本隻要下樓扔個垃圾就行了!比鍾點工強,不用休息、不會牢騷怪話!李白,來,向客人打個招呼!”


  ??李白聽到吩咐轉過了頭——圓柱體上垛著的一個球,仿螳螂複眼形狀的兩塊凸形攝像機眼睛閃了閃,顯出幾分笑意,一隻手臂揮了揮:“客人,您好。”


  ??朱陶嘴巴咧到了耳根,大手連忙揮回去:“李白你好你好。”


  ??“它聽得懂,小兒說它的語音識別比我們人還強呢!上次來個美國客人講英語的,李白照樣對話!那是啊,你還挺懂機器人的,確實它其實不知道意思、隻是按學到的模式做出反應,不是它自己的喜怒哀樂!但看起來和人一樣一樣的,又學得快!小兒說叫深度學習!它記單詞多容易啊,一本字典半小時就背完了!”李白又閃閃眼睛表示讚同,似乎還夾著一絲得意。


  ??朱陶大樂,興致勃勃地走近前想摸摸機器人,李白卻不睬他,自顧自轉動著圓盤將廚房裏的飯菜一一端上桌來,地上的障礙物或繞開或敏捷地伸臂移走或直接丟進身軀中的垃圾箱。廚房與客廳中間有一級台階,朱陶正擔心,李白兩臂一撐就將自己送到了上麵,雖然遠不如人類膝關節靈活自如、也算是另辟蹊徑。


  ??“哦,必須麵積放得下底盤,所以不是不能上下樓梯,而是老房子樓梯的進深不夠。”朱陶看得津津有味:“這麽好用的機器人,怎麽市場上沒有呢?”


  ??“一直在試用!小兒要求高!兩年多了不斷改改修修的,李白越來越能幹、越來越聰明了不是?”侯華毫不掩飾自豪:“小兒?李侯他是人工智能專家!瀚迅公司業務部總裁!去美國出差了,帶著‘李白18’就是最新款,說是成功打開美國市場了呢!”


  ??關其雨心細,注意到朱陶聽見“瀚迅”兩個字的時候不易察覺地麵色變了變,雖然迅速地又活絡起來總不似開始那麽自然。不奇怪吧?瀚迅現在算是著名企業,全球名列前茅的機器人製造商,在南都的民營企業中數一數二呢。數一數二…關其雨心中一動,如果朱陶真是猜想的那樣新街口昇實集團的朱家公子,那與瀚迅算仇人、至少算對手吧?聽李侯說,兩家、尤其兩家老板二十幾年的仇怨呢。


  ??幾個人哪裏想得到呢?大洋彼岸的這件奇聞很快就會象蝴蝶效應蔓延開、席卷全球、影響到南都,改變在座所有人的人生。


  ??依偎在奶奶懷中的小寶蜷了蜷身體說“難受”,關其雨連忙湊上前,侯華忙吩咐李白關掉電視,心疼地摟緊孫子低聲輕哄。無奈小寶前後左右扭動著隻是哼“難受”,關其雨正想接過兒子,無意中瞥見不遠處的李白靜靜佇立、凸出的複眼亮閃閃地望著小寶、不禁怔了怔,侯華已經抱著孩子起身進了書房。朱陶跨上一步要跟上去,關其雨連忙攔住、輕聲但堅決地讓他回去吧,朱陶摸摸頭不明所以,一邊告辭、一邊好奇地伸脖張望,書房中隱隱傳來低語聲,似祈禱似梵音,小寶稚嫩的“難受”倒消失了。


  ??“南無阿彌陀佛?”朱陶費力辨清語聲詢問。關其雨苦笑,婆婆是在虔誠拜佛呢!講起來還是求送子觀音那時開始的,從寺裏請了觀音菩薩供在家中,每天上香,瓜果鮮花常換。後來公公生病、後來小寶肺炎,每次遇到事她就鑽進書房“南無阿彌陀佛”,雖然沒救得公公性命但走得安詳平靜、她說是“往生”了,還請了毗盧寺的和尚在家裏做了幾天法事;小寶呢、長這麽大也還算順利。“老年人有個精神寄托…”朱陶勸慰著,告辭了。


  ??待終於躺下,關其雨隻覺得渾身酸痛。李白還在客廳裏忙碌,對麵大房間裏時時傳來小寶的呼吸聲低語聲和侯華的哄勸聲,令人牽掛又令人安心。幾年來托公婆的福夜裏不用帶孩子,和以前一樣正常睡覺,聽人描繪的孩子隔一小時醒一次、半夜不睡甚至啼哭不止等等磨折都沒碰到過,李侯更因此堅持,住一起不是很好嘛。所謂有失必有得,紅塵俗世就是這樣的吧?


  ??抓起手機看看仍然隻是新聞和各種推送廣告,大概飛機上沒連上網絡?大概到紐約了忙?也是,侯華和朱陶說全世界都在關注美國鋼鐵和鋁的關稅、今天到底還是決定加稅,大大小小的媒體都在報道這一新聞。瀚迅這次的“李白18”新品簽約會,要想受到矚目必須多下功夫吧?


  ??好長的一天,沒有他在身邊、沒有他的消息。


  ??一片白茫茫的天地,雪深沒膝,一腳踩下半天才能拔出來,側身回頭,身後的腳印早又被雪蓋住。到底,這是去哪裏?關其雨拔出一隻腳、再次艱難踏進去,瞬間又埋過了膝蓋。頭真重啊,滿頭的烏發梳著幾十根長辮、被雪浸濕結著冰,隨著步履叮當作響。每次夢到這裏關其雨都很納悶,長到三十四歲從沒留過長發,為什麽在夢裏是這一頭累贅?又或是因為夢裏的發辮太過麻煩、才使得現實中的自己發誓隻剪短發、短得恨不得緊貼頭皮?關其雨搖了搖頭,冰渣渣叮叮當當地響了一陣。還有這茫茫雪域,在南都生在南都長、求學工作都未考慮過其它地方,氣候也罷了,哪裏有這麽開闊無垠的曠野和蜿蜒連綿的山脈?關其雨歎口氣,嗬出的熱氣瞬間變成白霜,這麽冷當然不是江南,在夢中也清晰地知道是在做夢,七歲以來一直做的一個夢,二十七年。夢裏的關其雨永遠是七歲時的模樣,纖細瘦小,大眼伶仃,艱難走了一夜又一夜、一年又一年。遠處的雪山可曾近了幾米?仰首望去,山永遠遙不可及、雪永遠茫茫無際、天永遠藍得刺眼灼目。


  ??“嗷~~”突然傳來野獸的叫聲,夢中的關其雨一驚、條件反射地地知道那是狼,心裏居然有幾分歡喜:這麽多年,這個夢終於往前變化了!


  ??沒等高興兩秒鍾,夢中的巨狼已不合邏輯地迎麵撲來,同滿眼積雪一樣、白茫茫的一隻雪狼!立起來超過兩米,裹挾著山風雪粒將關其雨瞬間撲倒!關其雨幾分緊張幾分憐憫幾分惶惑地看著夢中的自己——那個一身藏族衣飾的幼女用盡全身的力氣與雪狼搏鬥,纖細的胳膊握住兩隻狼爪撐在半空、雙腳奮力踢著狼腹,雪狼張牙舞爪張著血盆大口舌頭拖得老長,狼牙寒森森地逼近,垂下的涎水就要滴在臉上。躺在床上的關其雨狠狠打了幾個噴嚏,猛地想起,咦,就象今天與鬆獅犬打啊,廣場上打不過難道夢裏也不行?小寶被它咬了!還要打針!憤怒的關其雨吸氣提肘、猛揮右臂、重重一拳捶在狼鼻上,瞬時滿眼一片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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