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兩個大國(2)

  幾個人下電梯到十五樓，紐約分公司也是一層樓麵，出電梯就是瀚迅的標識，工整的正楷“瀚迅”漢字下同樣方正的H字母。趙總介紹今年因為拿到了美國管家的合同，想著後麵事情更多——“更”字明顯加重——所以人員加到了三十五至四十之間，客服部已經初具雛形、隻要“李白18”一進市場隨時後續服務能跟上。聽到這裏幾個人對望了望，性侵事情發生在新品展示會上，會議最後的重磅程序與美國管家的簽約儀式因此中止，怎麽看都不象是巧合是意外啊！

  ??但這一樁對美國管家、對時空公司都大有好處的合同，誰會想去破壞呢？葉端直環顧總工室，標準的隻有辦公桌椅加電腦的工作間，簡單地毫無情趣，李侯在這裏會情欲勃發到不能自控、因為醉酒？然而極有力的證據是受害者手機中的照片，確確實實是拍攝在3月16日下午的瀚迅公司，人臉識別的門禁係統她不可能自己闖入，而除了李侯，那個時間段沒有其他瀚迅員工回過辦公室。


  ??“巴斯奇先生，我在紐約。您何時有空，我們把合約正式簽了？”葉端直握著手機，象過去十幾年一樣若無其事，然而電話彼端“哈嘍”後的一個停頓已經令人感覺到了巴斯奇的猶疑，葉端直心中暗叫“不好”，濃眉又皺到了一處。果然老頭咳嗽幾聲，使勁清了清不需要清的嗓子，客套地說“小葉你才到吧、不著急啊、先好好休息、把瀚迅的工作先處理好、優先李侯先生的事情、他等在警察局一定盼著你啊、能與受害者和解還是盡量和解啊、美國的監獄形勢複雜、他這樣、呃、不夠強壯的進去了不好啊，你們中國人說的凶多吉少啊…”


  ??葉端直聽著老頭繞彎，配合地連連搭腔“嗯。是的。您說的對。是啊。太對了。”額頭的汗卻一顆顆冒出來，在大腦門上晶晶閃亮。很明顯，一句話不提合同的事，美國管家是在觀望、想看看性侵這事的走向。好，那就和解！女戰士咬了咬牙。老頭說的對，清俊無疇的李侯在監獄裏麵對各種魁梧凶殘的罪犯，僅僅這個想法都令人心痛到無法忍受。更主要的，葉端直嗅到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危險，美國現任政府正在一一推翻現行世界貿易製度，從加拿大一路過來，女戰士隻覺得達摩克裏斯劍懸在頭頂。十幾年的努力，瀚迅剛剛靠“李白18”打開美國市場啊！性侵事件必須速速解決。


  ??成言興奮地向關其雨報告進展：葉端直如何不負部下所望、到紐約當天就找到受害者南茜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醉酒不省人事、家中妻兒殷殷盼望、兒子才4歲你看多可愛等等懇切商談；如何見對方麵色鬆動，當場奉上一百萬美元的本票令金發女郎無法拒絕，“有錢的中國人…”嘀咕幾句很快便簽了和解協議。“葉總出馬，馬到功成啊！大嫂你放心，我們很快就完成任務回南都了！”


  ??然而不知是因這件事本身受到關注還是何處走漏了消息，紐約各大媒體紛紛以受害者這句話為標題發了頭條，配以李侯被捕的照片、以及瀚迅工整方正的標識，桔黃色的囚服與深黑色的正楷字交相印襯、極為醒目極為刺眼，水中漣漪一樣迅速自北美蔓延開，傳到了中國、傳到了五大洲世界各地，全球一片嘩然。“有錢的中國人…”短短幾個字講出了多少人的不平不甘心，瞬時收獲了無數附和。於是更多媒體湧向受害者挖掘新聞，金發女郎時而憤慨、時而悲泣、時而舉著一百萬的本票呐喊，全世界的吃瓜群眾在滿足了八卦欲之外更激揚了正在抬頭的民萃主義：占我們美國人的便宜！隨著性侵細節不斷更新，諸如怎麽在電梯裏邂逅酒醉的李侯、怎麽刷臉進的瀚迅辦公室和總工室，室內寬敞豪華俯瞰整個曼哈頓，這段故事日益細致入微跌宕起伏引人入勝的同時，對“有錢的中國人”的憤怒迅速升溫，席卷了北美大陸、往西歐澳洲各地擴散。


  ??這中間，3月22日當地時間中午，美國宣布將就中國在鋼鐵、鋁貿易和知識產權方麵的行為向500億中國對美出口商品征收“懲罰性關稅”，同時限製中國對美直接投資。葉端直暗叫不好，果然中國政府迅速反擊，公布了對美國商品加征關稅的清單，一來一往互不相讓，有不少媒體開始使用“中美貿易戰”這個詞。葉端直心中叫苦不迭，被加關稅的又不是中國一家，何必過早地稱之為“戰爭”？瀚迅的機器人好容易進入美國市場，偏碰上這個時候！巴斯奇聳聳肩說：“葉小姐，美中雙方的關稅爭論會發展成什麽樣？誰知道？請你耐心，我不能簽合同，在這樣敏感而且尷尬的時刻。”葉端直明白老頭的顧慮，敏感是因為此時的兩國爭端，尷尬則是遲遲不退的性侵新聞，真是該死，以前媒體從沒有象這次如此關切瀚迅啊！

  ??最糟糕的，當事人李侯完全不回應、所有追擊抓拍的鏡頭中都是雙唇緊閉一言不發，與金發女郎南茜的戲劇化正好是兩個極端。於是因此增添了更多神秘，媒體開始刨根問底，關人的警局、抓人的警察、受害者的親屬家人和朋友、當天參加午餐會的各路嘉賓、甚至大堂保安都有好事記者采訪，添油加醋地又出來不少“猛料”：李侯素來風流倜儻、對女員工不規不矩、老婆就是公司的實習生搞大了肚子隻好結婚的等等。輿論因此更加興奮，老男人出來討論如何勾搭女友或養小三、不主動不拒絕不承擔責任的金科玉律被喝彩被斥責；婦女權益者憤而怒罵李侯為披著現代科技外衣、滿腦子封建時代三宮六院的變態；社會學家哀歎這個社會怎麽了…


  ??陸居開始一看到就轉發好友，表達憤慨、同情或者安慰，後來實在太多看不過來就變成了嘖嘖歎氣：“量子糾纏那麽浪漫的愛情，北大樓前‘李廣’轉悠著舉旗深情表白的一幕是南大校園的經典，怎麽被說成這麽難聽的八卦？以後這些媒體我是再也不相信了！


  ??“公司出麵澄清呀！怎麽都不說話？李侯的名聲就算不要了，瀚迅的形象也不管了嗎？還有對中國人的誤解！‘有錢的中國人’變成了專有名詞，對國際形勢都有影響啊！”關其雨急得連扣大帽子嚇唬成言。遲鈍如她，也感覺到了美國政治進入民粹主義、因而對世界各國爆發了種種不友好，尤其對富強起來的社會主義中國更是質疑加懷疑。宣布“懲罰性關稅”、公布“中國貿易實踐的301條款調查”，一步步咄咄逼人。朱陶就常歎氣“以前覺得買的幾家美國企業貴得離譜，現在啊，幹脆再別想收購兼並美國企業了！那麽嚴格繁瑣的‘安全審查’，擺明了不讓中國人投資！”侯華不以為然“有錢為什麽買美國企業？”朱陶好脾氣地耐心解釋：“不是想要先進技術嘛、這樣比自己研發快啊！縮小技術差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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