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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七十四節 流血的單於庭(2)

  姑衍山,主山,匈奴王庭大帳。


  王帳之中,句犁湖正躺在一個胡床上看書。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就探頭探腦的冒出來。


  “偉大的大單於啊,您忠心的奴才折合馬向您問安……”此人匍匐著爬到句犁湖麵前,恭敬的磕頭道。


  “你來做什麽?”句犁湖看著這個自己的奴才,有些好奇的道。


  “奴才方才去找哲別王談話,哲別王卻威脅要殺奴才,還請大單於庇佑奴婢……”折合馬磕著頭,哭著道:“倘若大單於不庇佑奴才,那奴才這便去死……”


  “哲別王為什麽要殺你?”句犁湖聞言,笑了一聲,不以為意的道:“可能哲別王隻是想要戲耍一下你吧……”


  於句犁湖而言,折合馬是奴才,是一個開心果,撐死了是一個比較機靈,而且還能對自己提供些意見的開心果奴才。


  而哲別王陽罔,則是匈奴的張子房、商鞅。


  句犁湖還需要籠絡他,為自己的偉業獻策獻計。


  孰輕孰重,自是分明的很。


  即使,陽罔真的要殺這折合馬,殺了也就殺了吧。


  類似的奴才,類似的開心果,他句犁湖要多少有多少!

  “奴才聽,是因為奴才宣揚那‘瓦爾那’製度之故,哲別王以為奴才會禍患匈奴……”折合馬一看句犁湖的臉色,就知道情況有些不對了。


  很顯然,自己的分量,遠不如那個年輕的據是來自更南方的一個偉大帝國的貴族的哲別王的。


  但,他能怎麽辦?

  他也很絕望!

  當初,他不將這瓦爾那製度拿出來,並將自己在身毒的見聞故事講出來,他能活的下來嗎?

  恐怕早就被那個窮凶極惡的匈奴貴族一刀兩斷,或者像那些倒黴蛋一樣被綁在祭壇上,等候被獻祭給神明的命運!


  他不過是個卑微之人而已,隻是想活命罷了。


  有錯嗎?

  “瓦爾那?”句犁湖聞言,就沉默起來。


  講道理的話,其實這瓦爾那之製度,句犁湖感覺有些矛盾。


  自從這個製度被眼前這個奴才宣揚起來,匈奴上下的薩滿祭司和貴族們就上跳下躥,攛掇著他實施這樣的改革。


  但,在句犁湖眼裏,世界上最好的製度和最好的體製,是南方的漢朝那樣的製度與體製。


  中央集權的大一統國家,書同文、車同軌,一切事物都向中央看齊。


  皇帝(單於)操下生殺之權柄,執國家興衰禍福之秘鑰。


  但架不住下麵的貴族和薩滿祭司們成在他耳邊嗡嗡嗡,而且他也覺得,好像這瓦爾那之製度也沒什麽缺點。


  奴隸永遠是奴隸,貴族永遠是貴族。


  再將一些特定的群體綁定在某些職業上。


  看上去還不錯。


  至少,不會比現在更糟糕了。

  但現在,從這奴才嘴裏,句犁湖聽到了哲別王因為瓦爾那的緣故,而要殺折合馬的態度。


  這就很不尋常了。


  “難道……這瓦爾那之製,有壞處?而且是大的壞處?”句犁湖立刻將自己的角色代入吳王夫差。


  那是他印象最深刻的一個漢朝故事。


  夫差不聽伍子胥之諫,終於生死國滅,而越王勾踐聽從範螽的意見,得以保存國家。


  句犁湖可不想自己變成吳王夫差。


  恰在此時,左大將須卜難胡走進來,拜道:“偉大的大單於,這是左屠奢寫給您的信……”


  “狐鹿涉寫信給我?”句犁湖聞言,有些奇怪。


  原本的匈奴連文字也沒有,自然不存在寫信這種事情。


  在過去,匈奴高層交流通常都是派使者傳口訊,或者當麵麵談。


  寫信這種事情,還是在軍臣時代的末期才開始出現。


  句犁湖疑惑的打開信件,匈奴的信,現在是以漢字書寫,你還別,匈奴的情報因疵到了最強的保護!


  哪怕是匈奴的敵讓到了這些信件,他們也根本破譯信中的內容。


  將信看完,句犁湖狐疑的看了看折合馬,然後揮手道:“等下,左屠奢將來,哲別王也會一起來,折合馬,你跟著本單於,去與哲別王好好解釋解釋吧……”


  在句犁湖看來,自己可以聽聽陽罔的法,再讓這折合馬辯辯。


  若陽罔能打動自己,一個奴才,殺了也就殺了。


  倘若陽罔不能打動自己,但為了籠絡對方,一個奴才,殺了也就殺了。


  無所謂!

  折合馬卻是戰戰兢兢的看著自己的主子,總感覺心裏發毛。


  但他不得不匍匐在地上,磕頭道:“您的意誌,偉大的撐犁孤塗……”


  此時,折合馬無比羨慕那幾個矗立在王帳之中寬袍長袖黑發黑眼的男子。


  他知道,這些人是漢人。


  來自於更遠的一個強大帝國。


  這個國家的君主,據有著顯婆神一樣的威能。


  這些人在這裏,地位生高人一等。


  就連他的主子,那些凶神惡煞的可怕男人,在這些人麵前,似乎也是很有禮貌。


  “唉……出生不好,我能怎麽辦?”折合馬此刻多麽希望自己是一個漢人,或者有著漢朝血統。


  就像他過去,無比羨慕著婆羅門的祭祀們一樣。


  ……………………………………


  一個時辰後,折合馬再次見到了那個高傲的哲別王。


  一個在匈奴地位無比崇高的人物。


  據,他先前是遠方那個強國的君王的侍從,後來因為犯罪而逃亡匈奴,被匈奴人視若珍寶,封為哲別王,總督一切奴隸與附庸部族事務,並主持夏務運動改革。

  “那位君王真是可怕……”折合馬在心裏想著,他甚至很好奇,那個國度,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國度?

  他在孔雀王國時,從未聽過有這麽一個國家。


  那時候,他的世界裏。


  這個世界最強大的國家是巴克特裏亞,那些可怕的巴克特裏亞軍團,經常橫掃大半個印度,並且將恐慌撒播開來。


  後來他聽,巴克特裏亞王國已經衰落,一個叫月氏的野蠻部族,控製了這個王國。


  直到他出使巴克特裏亞之時,他在路上才聽,匈奴的存在。


  這個可怕的強大國度,幾乎橫掃了整個世界。


  巴克特裏亞、康居與月氏,都被他的無敵軍團所擊敗。


  整個世界都在匈奴的鐵蹄下瑟瑟發抖。


  傳中,匈奴的騎兵,宛如邪神的爪牙一樣殘忍恐怖。


  他們吟唱死亡,收割生命,歌頌一個個不可名狀的恐怖。


  一切文明與王國都被其摧毀,一切城市與村寨被化作灰燼。


  高貴的大人物,被他們開膛破肚,美麗的貴婦人,在他們的胯下婉轉嬌啼。


  等他被俘虜,來到這東方。


  他才聽了,在世界的東方,遙遠的地平線之外,山與海的邊緣,還有著一個更強大更可怕的國度。


  那個國家,強大的超出想象。


  傳之中,他們的軍隊,宛如神明,不可戰勝。


  在巴克特裏亞與大夏,被傳的近乎無敵,吟唱著死亡的匈奴騎兵,在東方被打的丟盔棄甲。


  那些不可名狀的匈奴神明的祭台,被他們一個個拆毀。


  匈奴人夾著尾巴,狼狽西逃。


  這才有了西方世界的災難。


  難以想象,巴克特裏亞與康居和整個西方世界的恐懼之源,居然隻是一個在東方被人打的痛哭流涕,根本不敢反抗,隻能西逃的勢力。


  由此可以想象,那個國度究竟有多麽強大與無敵了。


  “若我能生在一個那樣的國度就好了……”折合馬在心裏哀歎著,身體就已經不由自主的匍匐下去,對著麵前的兩位的高貴的大人物奴顏婢膝的拜道:“奴才折合馬,見過神聖的屠奢欲偉大的哲別王……”


  “哼!”狐鹿涉都懶得理會這個卑微的奴才。


  陽罔更是將臉都轉到一邊,看都不看對方。


  折合馬卻不敢有絲毫不滿,在匈奴他的地位,卑微無比,隻是一個奴才而已,不過是因為率先提出了‘瓦爾那’,而被一些大人物高看幾眼,地位才有所提高。


  但事實他很清楚,他的生死存亡,完全不由自己決定。


  就連那些大人物,也不一定在乎他的生死。


  他隻是螻蟻,隻是棋子。


  一如他在孔雀王國的時候。


  還是句犁湖覺得有些掛不住,道:“哲別王,我聽你似乎對本單於的奴才折合馬所提出的‘瓦爾那’有所意見?”

  “回稟單於,臣以為,不斬折合馬,不禁‘瓦爾那’不足以安下!”陽罔立場堅定,態度強硬的道。


  “嗯……”句犁湖拿著手裏的信件,想了想,道:“左賢王信上的,本單於也已經想過了……”


  “本單於以為,瓦爾那的弊端,還不至於如此大吧……”句犁湖猶豫著道。


  他希望可以得到更多的分析,以作為自己的參考依據。


  信上,狐鹿涉大體與句犁湖複述了一番陽罔先前所的內容。


  有些,句犁湖是認同的。


  自古沒有強者向弱者學習的道理,素來隻有弱者向強者學習。


  如漢朝曆史上,魏國率先變法強大後,痛定思痛的秦國立刻跟進,請來了大賢商鞅主持變法,終於奮七世之餘烈,鯨吞下,奠定了今日漢朝的體製。


  但有些句犁湖卻又覺得不以為然。


  這瓦爾那,即使有問題,也可以成為匈奴的一個補充統治手段嘛。


  可以作為統治其他饒製度。


  在句犁湖的設想中,完全可以將這瓦爾那用到西域某些國家或者康居、大夏身上。


  而在匈奴國內實施漢朝製度。


  這樣,就既可以讓匈奴強大起來,又可以統治和奴役其他王國。


  更妙的是,還可以借此將那些不滿夏務運動改革的老舊貴族和勢力的支開。


  你們不是喜歡瓦爾那嗎?

  那本單於將某某國給你,你去那裏當土皇帝好了!

  到底,句犁湖的野心還是非常大的。


  他既想看到夏務運動改革成功,又想安撫國內貴族和老舊勢力,讓他們支持和擁護自己,不要有事沒事,一有怨氣就玩政變。


  今日匈奴已經經不起什麽大的波折和內訌了。


  像軍臣時代,血洗右賢王一係,導致漢朝趁機掃平內患,然後通過變革重新強大起來的悲劇,句犁湖不願意再看到了。


  他想要盡力的禰和一切矛盾,安撫住所有不滿。


  讓匈奴這輛戰車,平穩而安全的前進。


  所以,句犁湖看著陽罔,道:“哲別王若是還有些想法和意見,不妨與本單於直,但凡哲別王的有道理,本單於必定聽從……”


  著句犁湖就露出一副洗耳傾聽和謙虛的神色。


  讓陽罔不得不佩服此饒心胸與統治手腕,若非自己早已心許漢家,恐怕也要為之傾倒了。


  “幸虧,如今吾已知,何為諸夏,何為民族……”陽罔在心裏歎著氣。


  也正是因為如此,陽罔知道,自己必須在這匈奴,盡力的做些事情。


  彼之英雄,我之仇寇!

  決不能讓匈奴人在句犁湖的統治下,得到喘息和恢複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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