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不用呼吸……
小孩呆滯點頭。
手上動作快過大腦，伸手去推方辰，“快去找人，找繩子。”
方辰也沒來得及想，轉頭就往最近的教學樓跑。
餘姚看了看四周，除了挺立在岸邊光禿禿的柳樹，手邊什麽東西都沒有，從剛才聽見呼救到他們跑過來，最少一分鍾過去了，轉頭看看方辰變成小點的背影，她一咬牙，把圍在冰口的人推開，探頭進了冰窟窿。
冷徹骨，她的眼睛有一瞬間的不適應，整個頭臉被冰水鎮的生疼，腦子前所未有的清醒。
隱隱約約，她看見了遠處的冰麵下，一抹紅色漸沉漸浮。
把頭從水裏抬出來，她感覺自己臉上的水以皮膚可察的速度凝結成冰，但她這時候沒空去管，隻是抓著剛才那個穿著黑色飛行服的小孩問，“他是穿著一件紅色外套嗎？”
小孩傻乎乎的看著她，直到她臉上的冰水滴到他的臉上，凍的一激靈，頭點的像滾地葫蘆。
餘姚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麽都沒想，手上就開始脫著自己身上的羽絨服，長棉褲，在心裏想，她水性好，能看見人，下去就能把人拖上來。
飛快的活動了下手腳，扶著冰麵，慢慢滑下水。
刺骨的冰水從腳尖的神經末梢一瞬間凍到大腦皮層，人體的本能，她條件反射的想要從水裏跳出來。
咬牙忍住了。
湖水沒過她的頭頂，她的嘴唇瞬間變白，沒有時間讓她適應，她擺動手腳往目標遊去。
遊近了看才知道是個女生，穿著一身大紅色的羽絨服，眼睛閉著，身體隨著水流慢慢往下沉。
在水下呆久了，她不知道是自己的身體已經凍僵了，還是已經適應了水下的溫度，她已經不覺的冷了，腿腳還在隱隱的發熱，她不知道這是個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她隻知道自己要盡快上岸，餘爸爸曾經告訴過她，在冰水裏，人體的極限是五分鍾。
拽住了！
她伸手握住了女孩的手。
冰涼一片，她要是沒有睜眼看到，她會以為握住的是剛浸過冰水的膠皮手套，一個反身，她拖住女孩的腰往上浮，結果女孩身上的羽絨服跟著她的手飄起來了，人卻沒跟著一起上浮。
轉頭一看，發現女孩的腳纏在了剛才放下的漁網上，女孩可能掙紮過，網繩緊緊的勒進了她的褲腿裏。
她拽了兩下，沒拽動。
沒時間了，她心裏暗掐的秒數告訴自己要上去換氣了。
沒有了羽絨服，女孩的腿被網繩牽引著，上半身往下落。
她剛想上浮，就感覺手裏冰涼的皮膚輕輕的顫了一下。
可能是感覺到了溫暖，女孩身體下意識的抽搐了一下。
餘姚咬牙又紮了下去，沒有再去解女孩褲腿上的網繩，直接拽著女孩的胳膊用力往下蹬水，她打算把網也一起拉上去。
但阻力卻意外的大，水下繃直的網一大部分貼在冰麵上，已經被凍住了。
她筋疲力竭，嘴沒閉住，嗆了一口水，冰淩淩的湖水順著食道氣管灌進去，鼻子冒出一串氣泡。
渾身一個激靈。
她心想：完了。
但等湖水滑過食道，灌進氣管，她卻詭異的發現：她沒被嗆到，以往在水下憋氣時間過長導致的胸悶耳鳴，都通通沒有出現。
靜默兩秒。她發現……她好像不需要呼吸……
在水下，她好像不需要呼吸，也不會嗆水……這個認知讓她從頭到腳僵硬了一秒，莫名的恐懼從冰冷幽深的湖水透體而過。
但在恐懼下卻掩蓋著一點點歡心雀躍的驚喜，她勉強維持著理智，反身來到女孩身下，又拽了兩下漁網，但可能是天氣太冷，網凍的格外結實，雖然她不用擔心缺氧，但女孩不行，女孩飄在水裏臉色灰白，她遊過去渡了口氣過去。
飄在水裏，她在努力想，努力想著怎麽把人救上去。
她記得自己毛衣口袋裏放著家裏的鑰匙，鑰匙上有把小刀！
手忙腳亂的把鑰匙從口袋裏摸出來，看見那把兩寸長的水果刀，她差點哭出來，拽著漁網用力割，水流滑著，她的刀幾次戳到自己手上，水裏氤氳著淡淡的紅色。
終於斷了！
割斷最後一根網繩，手裏的鑰匙被網繩掛住往水底沉沉墜去，但她沒時間去撈，拽著女孩的胳膊，雙腳交替踩水，推著人往上浮。
鑰匙慢慢沉到水底，從黑灰色的鱗片上滑落，碩大的尾鰭劃過湖底的泥沙，往更深處遊去。
探出水麵的一瞬間，她回頭看了一眼幽暗的湖底，雖然隻是五六米深的人工湖，但它還是深沉的讓她從心底發怵。
直到冰冷的空氣將她包圍。
方辰臉上是極致的怒和極致的怕交織在一起的慘白，被大衣裹住的那一瞬間，她還有心情打趣他一句，“下水的是我，又不是你，怎麽你臉比我還白。”
方辰難得的硬氣了一會兒，抱著她大吼一聲閉嘴。然後更用力的抱緊了她。
餘姚：用力到差點喘不上氣。
看見周圍除了那群來溜冰的孩子，還有幾個被方辰喊來的老師，她鬆了口氣。
人工湖靠近遊泳館，其中就有負責她們上課的女老師，女老師姿勢標準的給女孩做著人工呼吸。
沒多久，女孩就嗆出了一口水。
眾人鬆了一口氣。
但在水下呆了將近兩分鍾，女孩還是暈著，緊接著，救護車呼嘯而來，擔架上躺著她和落水的女孩。
方辰跟著上了車。
餘姚裹著方辰的大衣外套瞪眼，不是，“我不用去吧！”她身體好好的一點事都沒有。
說著還做了個從頭到腳的檢查拍手動作。
旁邊坐著的小護士都被逗笑了。
“還是檢查一下吧，在冰水裏呆了這麽長時間，很可能會受涼。”同時還對她下水救人的表示了自己的敬佩之情。
餘姚趕緊擺手，她就是天天在水裏浪，水性好點，不會遊泳的話，她肯定不下去，又不是閑著沒事自己找死。
護士一邊給她夾體溫計一邊不吭聲的搖頭，這可不是夏天，跳冰窟窿啊，一不小心是要賠上命的，不說別的，當時周圍站了那麽多人，就你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