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伶仃謠
沙漠之中風沙太大，即便是白天可見度也非常低，隱約卻能看到一個少年輪廓從遠處緩緩走來，這人恰是趙峰。
??趙峰感覺自己雙腿像是灌了鉛一般，沙漠宛若生出兩隻手鉗住他的腳踝想要將他拉入沙中。他抹了抹頭上的汗水心中卻是叫苦，如果在找不到水源恐怕他撐不了幾天了。他望著遠處長河落日，將已經陷入沙中的右腳拔出來繼續前進。天黑之前他必須找到一個能避風的地方，沙漠的晚上最恐怖的不是溫度而是變幻無常的沙暴。他現在隻知道自己應該向前走，至於為什麽連他自己都無法給自己一個理由。現在的趙峰腦海中意識已經一片模糊了，他隻知道四件事情：
??“我是趙峰，師尊對我恩重如山，我背負著血海深仇，我要走出沙漠。“趙峰念念叨叨的走到一處避風沙丘的後麵，將前不久儲備的蜥蜴肉幹拿出來隨便吃了些，望著仍不見盡頭的小道無奈的歎了口氣。天色黯淡下來，月亮卻將沙漠照的多了幾分冷清，少年正蜷坐在篝火便睡著了。
??趙峰夢到自己正立在一座橫跨萬丈峽穀的劍橋上，淒婉的歌聲不斷的從穀底傳入他的耳朵裏。趙峰仿佛看到了自己繞在父母膝下嬉鬧，看到自己在前山城裏練拳，看到自己正在禦書閣中抄書，最後看著自己慢慢老去，含恨離世。
??趙峰看出這是幻境鼻中冷哼一聲，身邊的迷霧漸漸散去了。轉眼間，他又回到了孩提時代，他看到全家一十三口全部被人殺害，看到師傅逐漸衰老辭世，看到孫妍滿臉皺紋握著他的手許下三生後沒了氣息，看到……趙峰終於留下了一滴淚，他閉上眼睛不去看眼前的這一幕幕，一腳踩歪掉進了萬丈深淵之中。
??“呼！“趙峰從夢中轉醒過來撫著胸口呼出一口氣，看著漫天黃沙遮蔽的蒼穹突然有種莫名的悲哀。或許他根本走不出這個沙漠，被風沙埋在這層層黃沙之中。或許他隻是感覺到對於蒼穹而言，他還太過渺小。
??“這注定注定是一個人的路、一個人的道！“他站在不見盡頭的沙漠小道上，看著滾滾而來的沙暴卻是多了幾分決絕。退避隻會帶來終生的遺憾，他要放手一搏讓這沙漠臣服在自己腳下。沙暴中心正逐漸想這邊轉移，他感覺這沙暴的力量完全不是他能抗衡的。
??“殺！“他狂呼一聲沒有後退，反而迎著風朝著沙暴中心奔去。黃沙打在他的臉上他也不覺，他要用自己的命來和沙漠搏擊。在他距離沙暴中心還有幾十米遠處，一陣狂風將他帶入了空中。
??等到天色大亮沙暴退去的時候，整片沙丘已經被抹成了平地，趙峰更是不見蹤影。一隻白駱駝從遠處奔來，脖子上兩隻鈴鐺撞擊發出陣陣‘伶仃’的聲音。
??埋在黃沙下的趙峰無力的抬起頭來，耳邊卻傳來一個女子的歌聲。那歌聲聽起來哀婉淒切，像是獨守千年隻為等待情郎，又像是看著身邊人一個個離世的輕聲訴說。
??“伶仃，世人哪有不伶仃？孤身來也孤身去……”
??趙峰深埋在沙中的手指卻是動了動，一滴眼淚從眼眶中流淌了出來。他是一個伶仃人，也隻能孤身躺在這片沙漠之中，心中萬丈豪情又有什麽用呢？一陣狂沙吹過，將他僅露在外麵的頭顱也邁進了沙裏，好像從來沒有人來過這裏。
??趙峰不注意卻是又被這寒潭中的水嗆醒過來，他茫然的望著這溶洞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看了看仍掛在自己胸口的瑤珠，深呼了一口氣便一個猛子鑽進了水中，隨即浮上來放生大笑。
??“孩子，你領悟到了什麽？”
??蒼老的聲音又一次傳到趙峰的腦海中，趙峰麵色變了變隨即低頭深思。要說領悟，他印象最深刻的便是那首伶仃謠，可是他至今都沒能理解那條道。趙峰沒有說出心中所想，而是皺著眉頭低聲問道：
??“你是誰？”
??趙峰也知道這老人對他沒有歹意，畢竟他修為的幾次提升都與瑤珠密不可分，可是他不喜歡這種被人看透的感覺。那蒼老聲音的主人先是一愣，隨即一聲長歎出現在趙峰的腦海之中。
??“唉！連我都忘了自己是誰了。“那聲音主人頓了頓，似乎覺得這個回答自己也不滿意。”如果不介意你便叫我‘天老’好了。““天老？那為何我得到瑤珠如此之久你才現身？“趙峰沒有有計較這老人沒有將自己的名字說出來，隨即便問出了另外一個他心中的疑惑。他不是第一次聽到老人的聲音，而是兩人第一次這般在瑤珠外交流。
??“你還明白瑤珠中那條道麽？從你踏入那條道開始，我們便走上了一條不歸路。“老人家顯然有些疲憊了，他沒有多向趙峰解釋，慵懶的又歎了一句便消失了。
??“仙道渺茫，還望你能證得真道。“趙峰愣了愣神，他現在才懂得自己踏入的那條道究竟是什麽含義。道路旁邊的累累白骨可能是自己親人朋友的，也有可能是自己修仙路上的敵人的，甚至有可能是自己的。可是既然自己踏了上去便再也沒有回頭路了，要麽走到終點要麽成為一堆白骨。
??趙峰還在溶洞之中消化瑤珠中所得的時候，書院裏卻是一件事被鬧得不得安生，當朝的十皇子楊歡在書院中失蹤了。幾位須發皆白的老儒正在堂中急的團團轉，要是這天元皇帝最寵愛的十皇子在書院中出了什麽事情，他們的門生在朝堂之上哪裏還有立足之地？
??“三位山長都在忙，看來隻有我們自己解決了。”
??一位六十多歲的老儒朝著在座眾位大儒說道，而他口中的三位很忙的山長此時一位正在田中除草，一位在山中砍柴另一位則是坐在溪邊悠閑的釣魚。對於這三位來說，別說是皇子失蹤了，就算是皇帝在書院中被人行刺也不關他們的事情。
??“書院中的雜役已經全部派出去了，禦書閣裏的抄事都被調出去一部分，你們還想怎樣？”
??一位大儒拍案而起，他話語中略帶氣憤，顯然對這些老儒們為自己門生謀前途不滿。
??“孫老，您消消氣……”
??這群酸儒們正急得團團轉的時候，他們口中的十皇子卻正快步走進自己房間之中，但回想起今天的經曆背後仍然冷汗直流。
??他正在書院房間中思索著如何處理和趙峰關係的時候，一位黑衣人將他打暈後扛了出去。他完全沒有料到自己宮中帶來的那麽多好手居然連一個黑衣人都攔不住，等到他醒來的時候忍不住破口大罵：
??“他媽的，你不睜眼看看我是誰？天元十、“十字還在嘴邊又被他咽了回去，看著眼前這人卻是嚇出一身冷汗。桌子前坐著一位白衣公子，手中正把玩著一隻茶杯完全沒將他當回事兒。這人楊歡是見過的，當年他的父皇帶著他迎出皇城迎接的便是這位公子，他從來沒想到帝皇之尊的父皇居然會給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下跪。他抬起頭來偷偷瞄了眼少年，兩腿卻是抖如篩糠情不自禁跪了下來。
??“楊歡拜見少爺。“那白衣公子放下手中的茶杯，一拂袖便將跪在地上的楊歡扶了起來，嘴角卻是泛起一絲冷笑。
??“這次叫你來是要你辦一件事情，事成之後我可以給你你想要的東西。“楊歡聽到這裏心中卻是歡喜，他肯定這位公子有這個能力，急忙拜倒在白衣少年麵前。
??“楊歡任憑公子調遣。““回到院中，幫助趙峰對付周逸、宇文明。”白衣公子說完以後便將手中茶杯擲出，楊歡躲閃不及被茶杯撞飛出去一口鮮血吐了出來，“以後先看人在說話，天元你惹不起的人還很多。”
??這白衣公子正是醉仙樓屏風後那位少年，也是趙峰不共戴天的仇人，隻是不明白他為何要幫趙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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