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比翼難雙飛(3)
碧兒纖手托腮,故作深沉地思索了下,“你確實讓人羨慕,誰能修得我這樣的好娘子,大度、賢良、與世無爭。”
??“還能用纖弱的雙肩,為夫君擋住外麵的風風雨雨。”君問天意味深長地接語,看著碧兒打岔的拿起一顆梨,用布巾拭了拭,白牙一咬,梨汁從嘴角溢了出來,他不禁咽了了咽口水,黑眸深不可測地眨了眨,直盯著碧兒粉紅的櫻嘴,身子緊繃。
??“你少自以為是,我沒那份好心。我發現嫁給你後,好象變聰明許多。為什麽呢?”碧兒邊嚼梨邊說道,“環境造人,在父母身邊,天掉下來都與自己沒有關係。可現在不行,無依無靠的,逼著自己要多點心眼,遇事要多考慮,才能保護得了自己。我不是變聰明,而是逼著自己要聰明,不然怎麽死的也不知道。想起以前承歡父母膝下,真的太幸福了。”
??她說的父母不是舒富貴夫婦,而是林書白和方宛青。雖然為名字而煩憂,那也隻是無病呻吟。林書白的儒雅,方宛青的強悍,讓她和林仁兄自小到大,沒有在外麵受過一點委屈,林家不大富大貴,可也是換季換新衣、一年內出外度過一兩次假、特殊的日子舉家到餐館吃大餐、寬敞的空寓、獨立的空間、時不時出去看個音樂會歌劇之類的,過得小資而又精致,那個時候,她滿腦子的少女輕愁,哪裏懂生活的艱辛、人際的險惡。穿越之後,她首先嚐到了是貧窮、無奈的婚姻,爾後就是麵對飛天堡複雜而又詭異的環境,沒有任何人真心地給她指點,她若想好好地活著,隻能讓自己變得強大。
??對比從前的幸福,觸感生情,忽然自憐起來。碧兒眼眶一紅,淚珠在眼中打著轉。她不想成熟、不想聰明,她隻想回家。以前想家的時候,還能和韓江流撒下嬌,現在。。。。。。。她緩緩站起身,握著雪梨的手輕顫,強抑著心底的痛楚。
??這樣的碧兒太陌生了,脆弱無助、惹人心疼,和前一刻的慧黠、俏皮、活潑簡直判若兩人,君問天還是第一次看到,“碧兒。。。。。。”他震撼地擁著她的肩,想抱緊。
??“拜托,不要碰我,就一會。。。。。。。”碧兒背過身,咬著唇,肩微微地聳動,淚無聲無息地滑下。
??君問天兩手在半空中惱怒地一揮,他已把她當作信賴的人,在碧兒的心中,他卻不是她願意依賴的那個人。她不是裝可憐的嬌弱女子,對任何事都看得入木三分,甚至是冷靜的、堅強的。是什麽讓她傷心成這樣?
??要懂碧兒,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她近在眼前,可是讓他覺得她離他很遠。
??“碧兒!”他強行扳過她的肩,逼視著她的眼眸中有他的身影,她眨了眨眼,把最後一滴淚眨回眼中,挪諭地一笑,“我有點神經質,我們剛剛講哪了?”
??“碧兒,我是你夫君。”他一字一句強調,要她正視二人之間的關係。
??碧兒挫敗地點頭,“我時時刻刻都記著呢!”輕蹙眉宇,掃了一眼俊美近似邪魅的麵容,真的很討厭很討厭這個男人,為什麽要緊抓著她?
??“你沒有什麽想和我說嗎?”他期待地看著她。
??碧兒平靜了下情緒,“我保護你的事?”
??君問天僵著臉,收回了手臂。她的心拒絕為他打開。
??“君府裏現在除了我,所有的人都很神秘,看似一切事都圍繞著你,可你卻能把所有的人都操控得很好,以遊戲的心態旁觀,可見最最厲害的人是你。我沒有能力為你擋風遮雨,我隻是覺得好笑,逗他們一逗。你們要唱什麽戲,我不感興趣,所以你也不要拿我做擋箭牌。”她一語點破,君問天淡淡扯了下嘴角。
??“我不是拿你做擋箭牌,也沒你說的那麽厲害。現在,我確實很依賴你。我的眼前就象重重迷霧,隻有你能為我抹開,讓我看清楚一切。”他不掩飾自己的脆弱,自嘲地傾傾嘴角,“在娶你之前,我都是一個人麵對一切,對任何人都抱著一顆警防之心,我不會太相信一個人。和你成親之後,我發現。。。。。。你是唯一可以讓我撤下心防、全身心放鬆的一個人。”
??“那是因為我對你沒有企圖心。”她聳聳肩,繼續啃梨“可是君問天,你有沒想過我們的結合是建立在協議之上,那本身就有了企圖。不要信任我,我也不想了解你。”她現在就盤算著如何離開他,不想有那個榮幸做他最信任的人。
??君問天苦澀一笑,替她拭去嘴角的梨汁,“碧兒,你想知道什麽盡管問,隻要你問,我就會坦白地回答你。”
??“別那麽抬舉我,君大堡主,君帥哥,你若看在成親這幾日我表現還不錯的份上,休了我吧!”她很無力地歎了口氣。
??“你以為我能丟得起這個臉?全蒙古的人都知道我娶了你,可是我卻雙手把完璧無瑕的你送給另一個男人?我要成為全蒙古的笑柄嗎?你嫁進飛天堡的那一天起,你就。。。。。。。不可能有跨出去的可能了。。。。。。。”
??“STOP。。。。。。”碧兒做了個籃球賽中要求暫停的動作,讓君問天驚住加怔住,她咬了咬唇,兩眼瞪著屋頂,“這個問題,我以後不會再提,算我沒問。”她放棄與他商量此事,腳長在自己身上,總能跨出去的。
??君問天打量她的表情,不確定她是想懂了,還是妥協,最後他決定略過這個問題。“雪後放晴,我們一起去園子裏走走。這幾天的大雪,困得人乏力。”他拿開她手中的梨核,用布巾拭淨她澀澀的小手。
??“我沒空,我還要看書,你找白姑娘或者朱夫人,舊愛新歡,挑誰都可以,不要把時間浪費在我這個下堂婦身上。”她不承情地拂開他的手,一幅他在開玩笑的表情。
??“就是怕舊愛新歡不好平衡,和你才最合適。”他也學乖了,順著她扔出的竹杆往上爬。寵也要有個限度,他給她太多自由,以後,不再讓她任性地想推開他就推開,這個夫君,他要當得名幅其實。
??“我不這樣認為。。。。。。”她欲反駁,身子已被他攬在懷中,拿過一邊的披風,強扯了出去。
??她無奈地任由他裹上披風,佯裝恩愛地在人前走秀。打掃庭院的下人看到他們相依相偎的樣,抿嘴偷笑。
??“梨就那麽好吃嗎?”他突然問了個不著邊際的問題,牽著她的手,信步在後園中小徑上踱著步,不時搖一下堆滿積雪的樹枝。
??“當然!哦,剛才忘了分一半給你。”碧兒眼角的餘光瞟到白翩翩站在屋簷上靜默成一柱冰淩。君問天知道她不是純良之輩,還要把這個炸彈放在身邊,不怕炸死呀!碧兒有些好奇地扭頭看君問天。
??“我不想和你分‘梨’,可是我想嚐嚐梨的味道。”他突地啄了一下她的櫻唇,當著下人的麵,她嚇了一跳,呆呆地看他。好一會才恢複過來,狠狠地瞪他幾眼,“君問天,你再敢非禮我,我就會讓你下不了台的。”她用他才聽到的音量惡惡地提醒他。
??君問天挑下俊眉,親昵地捏了下她的粉頰,“碧兒,晚上我回廂房睡。”自那天被她推開之後,他賭氣睡了幾天書房。
??“要不要在廂房前點一串紅燈籠?”她嘲諷地斜睨他,象張藝謀拍的那個《大紅燈籠高高掛》中,老爺要到幾夫人的房中過夜,預先點上一串紅燈籠,和皇上翻妃嬪的牌子一般,真是惡心。
??他不太明白她在講什麽,但一定不是好話。“你若想,我可以讓君總管點一串。娘子,書房的床太硬。”
??“白姑娘房中的床很軟。”而且還可以美人在懷,春宵一刻,消魂攝骨。
??“我若有個三長兩短,君家易了主,你日子就不會有現在悠哉了。你不怕再有刺客傷我?”
??“那幹嗎還要娶?”
??“她想嫁我就娶嘍!”他理所當然地說。
??還真是好說話,碧兒想了一下,“好,那你睡廂房,我睡書房。若我們同處一室,朱夫人會不方便的。”
??君問天苦笑,有點氣短,“碧兒,那些都已是過去了。”
??“別告訴我這些。”碧兒看到白一漢領著一個瘦削的中年男人往這邊走來,推了君問天一把,示意他往那邊看。
??“少爺,這位是陸家當鋪的陸老板。”白一漢為中年男人作了介紹。
??陸老板拱手作了個揖,笑著說:“陸某離開大都時,君堡主還是少年,如今已是富甲天下的俊傑,真讓人驚歎。”
??君問天輕擰下眉,對著園中的暖亭做了個請的手勢,“陸老板說笑了,問天記得十年前,陸家當鋪可是大都城中數一數二的商鋪,後來聽說陸老板去中原發展,怎麽又回大都了?”
??碧兒的手仍被他抓著,無奈隨他一同走進暖亭,白一漢揮手讓下人送上茶點。
??“說來話長,以後再與君堡主細聊。”陸掌櫃瞟了一眼碧兒,“這位就是堡主夫人吧?”
??“對,正是問天的娘子!”
??陸老板一笑,“嗬,我說江流少爺怎麽會在大街上與一個女子如此熟稔牽手,原來是堡主夫人,就不奇怪了。”
??碧兒訝異地瞪大眼,白一漢一怔,不安地看著君問天。
??君問天不露聲色地閉了閉眼,“夫人沒來過大都,我請江流帶她逛逛市集。”
??“你們是好友,這點小忙江流應該幫的。”陸老板淺淺一笑,眼中多了點東西。
??“江流?”君問天冷冷地傾傾嘴角,“陸老板這口氣,應該是與四海錢莊重續婚約了?”
??“哈哈,君堡主實在太精明了,什麽事能瞞得了你。”陸老板朗聲大笑,“陸某回到大都後,忙於新鋪開張,一直沒空到各位商界同僚府中拜訪。好不容易新鋪上了軌道,又該忙小女的婚事,還真是有些吃不消。君堡主,陸某今日來,一是日後請君堡主在生意上關照下小鋪,二來是請君堡主與夫人六日後到寒舍吃杯喜酒。”
??碧兒感到手有些發冷,想縮回,君問天不鬆,緊緊地握著。“哦,是小女?如果問天記得不錯,江流與陸府的婚約對象應該指的是長女?”
??“對,對,隻是長女幾年前已嫁他人,韓莊主與陸某商量了下,改為小女可兒與韓府聯姻。”
??“那恭喜了,問天到時一定前往道賀。四海錢莊與陸家當鋪聯姻,大都城中的銀子以後就流不向別處了。”
??“嗬,這就是我和韓莊主的意向。陸某膝下無子,韓莊主也隻有江流一子。以後,這一切都要江流擔當。江流溫厚仁義,君堡主日後請在生意上多多指點於他。”
??“我和江流是多年好友,這個自然。”君問天客氣地說。
??兩人又東扯西扯了幾句,陸老板還要去別的商鋪老板家拜訪,坐了一會就告辭出門。君問天親自送他出府門。碧兒嗬了嗬手,懶懶地站起身,走下暖亭,白一漢站在亭外,憨厚地對著她笑。
??“少奶奶,今兒天氣真好!”老實人蹩了半天,笨笨地擠出一句話。
??碧兒把手攏在袖籠中,天色已近黃昏,西方一片豔麗的霞光正在一點一點的失去光彩,夜幕悄悄攏近。“嗯,是不錯。白管事,今天沒做賬嗎?”白一漢好象是君問天的財務總監,飛天堡所有的收支都是他過問。
??“今天給各家商鋪的老板送點年禮,沒有做賬。少奶奶,”白一漢撓了撓頭,“嗬嗬,我也不會講話。少奶奶,你不會離開少爺吧?”
??碧兒圓瞪著杏眼,咽了咽口水,“為什麽這樣問?”
??白一漢臉脹得通紅,躲閃著碧兒的視線,“嗬,突然。。。。。。。突然想問一下啦!少奶奶,你。。。。。。。。嫁過來之後,少爺整個人都變了,他會生氣會笑。。。。。。。以前,他臉上從來沒有第二種表情的。。。。。。。少爺他很喜歡。。。。。。。少奶奶。”白一漢不象是在講話,而象在拚命。就這幾句,他說得氣喘籲籲,鼻頭上都是汗。
??君問天喜歡她,這真是個很冷的笑話,用哪隻眼能看出來呀?外人不清楚他們之間的協議,才這麽說的。看著白一漢局促不安的樣,她怕打擊了她,模棱兩可地撇下嘴,調侃地說:“這話可不能讓二夫人聽到哦,不然,她會傷心的,過幾天,她就要嫁進君府了。”
??白一漢急了,“少奶奶,那個。。。。。。。隻是逢場作戲,不能當真。少爺對少奶奶真的不一樣,如果你見過以前的少爺,你就知道我的話是不是真的了。”
??“我相信,絕對相信。”碧兒忙點頭,“我也很喜歡你家少爺。”她沒有氣力和他爭辯,心很失落很失落。她終於知道韓江流為什麽拒絕她了,這世上還有誰能信賴,連溫厚的韓江流都騙人,真是世風日下。
??“嗬嗬,那我就放心了。”白一漢笑得憨憨的,從眼底偷瞄碧兒,一臉的茫然,她真的在聽他講話嗎?
??“白管事,你還有別的事嗎?”
??“沒有了,沒有了。”白一漢擺手,“少奶奶,少爺不是象你所看的那麽冰冷,他。。。。。。隻是。。。。。。。”
??“隻是什麽?”送客的君問天不知何時回來了,冷凝著一張臉,“一漢,你的話太多,忙你的去吧!”
??白一漢抿下唇,欲言又止,拱拱手,退了下去。
??“你此刻的心情不好受?”君問天上前掐著碧兒下巴,眼瞳嚇人。
??碧兒煩躁地皺起眉,“我有不好受的理由嗎?”
??“你背著我出去和韓江流幽會?”他低吼著。
??“放開我!你弄痛我了!”她的下巴被粗魯鉗製得快要碎了,“大街上是幽會的好場所嗎?”
??“那你們怎麽會手牽手?”他冰冷的語氣下一座火山蠢蠢欲噴。
??“我被馬車撞了,韓江流看到扶一把,不可以嗎?你們這群奸商,滿腦子的陰謀詭計,真是憎惡。”
??“最好這是真的,如果讓我知道你和韓江流在騙我,我會殺了你們兩個。”他放輕了力道,深究地盯著她。
??“哈!”碧兒撥開他的手,輕蔑地一笑,“殺吧,沒人攔著你。我屬貓,有九條命,你盡管揮刀過來!”說完,她轉身而去。這就是白一漢口中說的喜歡她的君堡主,喜歡到動不動就要殺她,她真想仰天長笑。
??“那天,你和我一同去參加韓江流的婚禮。說起來,江流也該送喜帖來了。”身後,冷風送來君問天陰寒的話。
??“好的!”她停足,回首,俏皮地歪著頭,“韓少爺是我的恩人,我會去向他道賀的。哦,夫君,提醒你一下,你與二夫人的大婚之日定下來沒有,千萬不要和韓少爺的重複了。怎麽所有的人都喜歡在冬天成親?”她嘟噥著,向廂房走去。
??君問天黑眸陰魅,夜色中,肌肉控製不住的抽搐著。她到底是人還是魔?他能相信她的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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