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攻城(2)
兩人的目光對視到一處之時,遲桅楊的瞳孔忽然猛地放大。
??他的指甲死死的扣著窗框。
??“遲桅龑?!”
??遲桅龑哈哈大笑,單手持槍,隻一下便將麵前小卒穿了喉,血濺在遲桅龑銀色的假麵之上,將銀色幾乎染成了血紅。
??他嫌惡的將麵具摘下,這樣上等的銀質麵具就這樣被棄之如履。
??“六弟,咱們兄弟二人別來無恙啊。”
??遲桅龑周身染血,但霸氣卻是絲毫未減,見到驚愕的遲桅楊,他毫不客氣的用槍頭將一個血紅的包袱提將上來,手一抖,外頭所包的白布就已脫落而下,露出裏頭的東西來。
??那竟是當初的德妃,當今栩昭太後的頭顱。
??“母後——!”
??遲桅楊看著自己母親的頭顱喊叫的是撕心裂肺,遲桅龑笑的極度的瘋狂,道:“遲桅楊,你母子二人對我母子二人痛下殺手之時可否想過會有今天!”
??他用力一擲,栩昭太後的頭顱便被拋在了半空,身後的柳成蔭同沈無心默契的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的張弓搭箭,兩支長劍便穿透了斷頭,朝著那高高在上的文宗皇帝的心窩飛了過去。
??遲桅楊下意識的抓住了身旁的慕嫻大長公主擋在身前,那兩支羽箭倒映在慕嫻大長公主的眼中越來越近。
??慕嫻大長公主似是早已料到了自己的結局,任命的閉上了眼睛,然而卻隻聽“嗖”的一聲,另一隻羽箭憑空而來,尖銳的箭尖就這樣生生的擊歪了那兩支直取慕嫻大長公主心窩的箭。
??沈無心和柳成蔭大驚,心想如今紫禁城已破,究竟誰還會這般不死心的想要救下遲桅楊這等人人可誅的昏君?
??然而踏馬而來的卻是一個女子。
??藍衫白馬,黑發隨風而舞,軟劍上所沾的鮮血甚至還未幹,紅的有些刺目。
??眾人大驚。
??她滲著血的手臂上還拿著一張弓。
??沈無心看著少女額角滲出豆大的汗珠,不由得搖頭斥責道:“我的小弟妹,不是早告知了你不得張弓?你當我的話是耳旁風不是?”
??而那一頭的遲桅楊見兩支箭被打落,推開身前的慕嫻大長公主轉身就沒了蹤影。
??沈無心冷笑著啐了一口,道:“枉我還替他在戰場上賣命抵擋這西涼賊寇,竟沒想到昏君竟會做出如此無恥之舉,果真不是什麽磊落之輩。”
??沈無心一甩白袍,揮旗揚聲對身後的沈家軍道:“追!”
??“且慢!”
??卻是那咬牙捂著傷口的女子揚起還流著血的手臂阻止了他。
??“沈將軍,我有些事情,想要當麵同那昏君和妖妃問個清楚,還望沈將軍能夠成全!”
??……
??遲桅楊踉蹌著跑下了樓梯,也不知是跑了多久,胡亂的找了個門便進入,在避人之處捂著心口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當初他還是六皇子時跟著母親耳濡目染,一向對遲桅龑這等的武夫嗤之以鼻,便一門心思放在政事之上,卻不想這幾年的養尊處優,倒更讓他這幅身體如同擺設一般了。
??“皇上。”
??一縷光忽然從門縫中透過,晃的遲桅楊下意識的眯上了眼睛。
??短暫的光暈之後顯出的是屬於女子的窈窕輪廓。
??那女子穿著月白色的宮裝,一頭濃黑的墨發被規矩的梳理成望仙髻。
??“裕……”
??然而衝口而出後遲桅楊便看清了眼前女子的長相,他大失所望的咽下才說了一半的“裕”字。
??“沁兒。”
??他看著眼前的藍衫女子,盡量的讓自己的語調平和下來。
??“保不住了麽。”
??方沁兒的容顏收拾的依舊是一如既往的惹人憐愛。
??遲桅楊閉上眼睛,道:“既然知道了,你還不走?”
??方沁兒笑了笑,自顧自的坐下。
??“臣妾能夠倚靠的唯有陛下一人,即便是真的改朝換代,一朝天子一朝臣,即便是逃出此地臣妾又能去哪裏呢?”
??她似是沒聽到僅隔一牆的廝殺之聲一般。
??遲桅楊睜開眼睛,似是第一次認真審視眼前的女子。
??方沁兒的容顏在美人如雲的後宮之中亦是算得上翹楚,即便兩人早已成婚多年,如今一朝審視,遲桅楊的心還是沒來由的一動。
??當初在宮宴上遲桅楊被方沁兒所算計,兩人之間那一絲怦然心動的曖昧便被無情的打碎了個無影無蹤。
??方沁兒嫁入東宮成了良娣,又在遲桅楊登基後封了個無功無過的惠妃。
??這上有嚴水月這等心機深沉的,下又有梵音公主這等絕色美貌的,再加之遲桅楊對她頗有不滿,因而方沁兒雖在宮中多年卻依舊是個不受寵的普通妃妾。
??如今大周氣數已盡,遲桅楊倒是沒想到陪在自己身邊的卻是這個因為算計而進了後宮所謂心機深沉的女子。
??身居高位身邊不乏是阿諛奉承之人,唯有落難之際,方才知人心。
??他打眼看到地上擱著一壺酒。
??他們二人正坐在禦書房中。
??這酒是上一次他批閱奏折時宮中唯一剩下的兄弟遲桅翊怕他勞累所獻來的。
??遲桅楊從不是個嗜酒之人。
??然而如今皇位不保,他卻忽然便釋然了。
??他將酒塞取出,連杯子也沒用,直幹了一口。
??宮中的酒入口醇厚,並不如外頭那般的辛辣嗆口,但醉人的本事卻是絲毫不示弱。
??“陛下這是做什麽?”
??方沁兒有些許的驚愕。
??她將酒壺從遲桅楊的手中的搶奪而下。
??然而遲桅楊卻是絲毫不見醉意。
??他在宮中摸爬滾打多年,自小跟著栩妃,無論是扮豬吃虎還是借刀殺人都玩的是遊刃有餘。
??他的酒量早在無數個夜晚之下鍛煉了個透徹,說是千杯不醉也不為過。
??他是連床榻之處都要算計到的帝王。
??方沁兒掏出手帕為他擦去唇角的酒漬,看著他有些泛紅的眼眶,聽著一牆之隔的廝殺之聲,她將手帕撂下,也拿起酒壺猛灌了一口。
??“兩位倒是好雅興,躲藏與此處喝酒,不知道我可否有這個福氣,能夠同二位討上一杯解渴?”
??門忽然大開。
??藍衫女子擦拭著帶血的軟劍,毫不客氣的跨入了門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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