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工部官吏的算盤
午後送走刑召,迎回沈渡,卻帶回了一個令陳至意想不到的消息。
“吳統領先調撥了一批靈材,明日便會送達,但和司寇大人所需的數量卻相差甚遠。”
沈渡老老實實說道:“我雖然極力爭取,但趙大人表示,統領已經傾盡垂州大庫中的珍寶支持,其餘耗材需要請示統帥,從其它州府調集。”
“還有呢?”
陳至鼓勵道:“實話實說,無需多慮。”
沈渡歎了口氣:“趙大人說…各州府都有自己的困難,也有麾下的大牢。統帥如今在外緝拿當隱觀道首,恐怕要等他回到統帥府再行安排。”
陳至微微沉吟,沒有說話。
緝妖司內部配發沒有距離限製的傳訊珠,不存在聯係不上豐顯離的可能,那麽趙君行捎來的話隻代表著一個意思:
就算現在得到豐顯離的許可,幸州和硯州的統領也不會買賬!
陳至想了想,就明白了其中緣由,忍不住冷笑。
都說人走茶涼,但豐顯離屁股還在位子上,隻是經曆著小小的波瀾,茶就涼了。
太子下令讓豐顯離追緝道首,成功前不許返回垂州,這無疑讓其它統領嗅到了一絲針對的味道。
或許等道首伏法、豐顯離功成返回,統領們又會換上一幅惟命是從的嘴臉。
所以說……現在一切都要靠自己想辦法了?
陳至有些發愁,沈渡卻忽然湊上來,壓低聲音說道:“趙大人還說,如今垂州大牢羈押著要犯,如若上報到更高一層,定然會得到支撐,還請司寇放心。”
陳至心中一喜,他就知道精於官場的趙君行不會隻帶來喪氣話,就算他不方便參與,也會指出一條明路。
但隻是麵無表情的點點頭:“去歇息吧。”
他背著手在屋裏溜達了一圈,皺眉不展。
更高一層?
他知道緝妖司親受皇命,比緝妖司北三郡統帥更高一層的人物,便是京師坐鎮的太子了。
所以趙君行的意思是,讓太子得知垂州大牢中羈押著極三境大妖,便可以繞過統帥府得到支撐。
“所以我現在要想辦法,把這個消息傳入執政的太子耳朵裏?”
陳至思考了一下,頹然搖頭。
他根本沒有上通朝堂的渠道,想讓太子知道此間發生的事情,恐怕比一劍斬天都要難上許多。
甚至連唯一身在京師的人,也隻知道吳去的父親罷了。
然而南墉的太子少保有銜無職,不過是個榮譽性的稱號,上麵還有太保壓著,想來也不方便出麵幹預此事。
“暫時沒有辦法,不代表永遠沒有解決之道。”
陳至決定先放下這件事,專注眼前能夠到位的材料。
他低頭仔細看著清單上勾畫出紅色“準”字樣的條目,蹲下身禮貌的敲了敲龜殼:“吞吞來看一下,這些材料夠搭建出幾個大陣?”
“能不看嗎?”
正在補覺的吞金獸擺了擺小爪,依然是頭縮在龜殼裏,四爪在外的睡姿。
“可以啊。”
陳至笑道:“不過此地並非山貨全,山野妖怪又最喜歡食用同類增長道行。”
他伸出食指,切在一隻爪子上:“先吃掉左前爪,然後是右後爪……等你某天醒過來,發現就剩個孤零零的腦袋,可別說我沒提醒過你。”
食指每落在小爪上,吞金獸的龜殼就震動一下,話未說完就探出腦袋,用尾巴支撐著身體站立起來,乖乖接過清單。
小龜苟活於危機四伏的亂世,求人不如求己!
它拖著下巴,沉吟了一下:“這些材料應該可以覆蓋兩個半區域,加上原來山貨全布置陣法遺留下來的寶石,勉強可以覆蓋三個。”
“那藍圖就要有所調整。”
陳至想了想:“隻能往高加蓋了。”
……
轉天清晨,刑召帶來四名新守衛,其中一人腰間還懸掛著銅製腰牌。
“連銅牌抓捕都派來了,可見吳去手裏可用之人不多了。”
“看來不能再要人了。”
陳至知道垂州統領手底下肯定不缺人,重點在“可用”二字上。
大牢守衛必須身有修為,木牌抓捕裏修者本就稀少,銅牌又心高氣傲不好管理,還不能動用九大宗門下,以防他們拉幫結黨。
故而掣肘頗多。
想來等到此處徹底安穩,自己站穩腳跟,吳去自然會派一些上檔次的修者過來。
不過沒想到,與刑召同來的還有兩位工部官員和一名緝妖司官衣。
“這兩位是工部的錢大人和孫大人。”
刑召為陳至引見:“這位是馮石牌,負責緝妖司的土木興建。”
說完,他便帶著4名新守衛走去木板房,完成陳至交辦下來的另一項任務。
人員分組和疊豆腐塊……
陳至則笑嗬嗬和三人見禮,本想開口說些客氣話,卻被工部二人搶先開口:“昨日得知司寇大人的興建計劃,我等未敢耽擱,天色未亮便動身來此勘察。”
石牌上刻著馮濁二字的官衣麵相老成持重,也不知是和工部不對付,還是對陳至不屑一顧,隻拱了拱手也不言語。
陳至不以為意,笑道:“有勞三位大人。”
寒暄過後,一行人走上小山包,向下俯瞰。
工部的錢官吏對照著圖紙默然不語,漸漸皺起眉頭。
姓孫的官吏指著島上的密林說道:“司寇的想法不難實現,但卻要大費一番周章啊。”
陳至一愣,無聲的看向他們,不明所以。
他的規劃實際上很簡單,眼下已經成型的地牢直接擴展成為地基,其上建造一棟六層的建築用來關押妖囚,兩側各一棟三層建築,環繞著中間一塊活動場地即可,哪裏稱得上大費周章?
就在他愣神的時候,卻沒想馮濁冷哼一聲:“你們想要什麽就和我說,司寇上任不久,尚且不通官場人情之事。”
工部官吏對視一眼,訕訕的不說話了。
陳至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趙君行和吳去派這位石牌前來,是為自己擋麻煩的。
他冷笑著看向工部官吏,知道這是沒有困難創造困難,想要一筆辛苦費啊。
思考了一下,陳至幹脆問道:“請教二人大人,所言的難處是什麽?”
工部官吏麵色陰沉,指著島上唯一的那塊空地說道:“司寇規劃中平地麵積過大,開林破土乃至整平夯實都需要大量人工,我等調集工部人員頗費時日,若是能提供些費用在垂州就地招攬工匠,建造速度就會快得多。”
馮濁上前一步,擋在陳至身前,剛要開口斥責,卻發現一隻溫暖的手搭在自己的小臂上。
他回頭審視了陳至一眼,發現這麵前稚嫩的青年,一雙眼睛裏卻沒有憤怒和無措的神情,反而無比鎮定,還有一絲感謝的笑意在其中。
馮濁有些吃驚,慢慢退了回去。
“無非是些林木泥土,又有何難。”陳至笑道。
工部的兩位官吏登時大怒:“司寇莫非是說我們小題大做,編造莫須有的困難不成?”
“不不。”
陳至擺擺手:“我的意思是,對工部來說的困難,對我緝妖司而言,卻是再簡單不過。”
他上前一步,腳下卻已是深淵。
馮濁見狀大驚失色,慌忙伸手去拉,口中喊道:“司寇小心!”
然而剛剛接觸那衣袖,手掌卻仿佛抹了油般側滑出去。
“淦!”
馮濁來不及思考,懊惱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