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下套
能坐在雲客齋二層的都是有身份的貴客,趙君行更是其中的顯貴。
若是劉引沒報出將軍府的名號,小廝說什麽也不會讓他驚擾到緝妖司玉牌抓捕。
但崇兆奎老將軍在北三郡聲名顯赫,威望極高,所以小廝才壯著膽子敲響了雅間的房門。
趙君行微微一愣,心說今天也是真巧,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於是開口說道:“有請。”
他知道,劉引雖然隻是個小小的下千戶,統領軍中三百甲士而已,但卻是崇兆奎的親信,不看僧麵看佛麵,所以並沒有表現的太過倨傲。
小廝趕忙低著頭推開雅間房門,一個身材適中,相貌平平無奇的男子走了進來。
他的表情有些玩味,仿佛也才剛剛從震驚中回過神,似乎有些不情願的邁步走進雅間。
劉引覺得,自己今天倒黴到家了!
自從領命下樓,他便朝著那人群中的灰衫青年追去,終於在行出主幹道的時候,和青年僅有數十步距離。
然而那青年見行人稀少,便足下發力,就算劉引使盡吃奶的力氣,還是隻能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小路盡頭。
劉引暗暗心驚,要知道以他上三境巔峰之姿,且專攻神行術,就是極三境修者都不易把他甩脫,如今卻連那人的影子都看不到。
此人修為究竟到了何等恐怖的地步?
但崇兆奎下令不得不從,無功而返在將軍府是大忌,更何況隻是請人這麽件小事。
他隻得返回主幹道,在小路口靜候。
但是等到天色擦黑,仍然不見青年蹤影。
劉引無奈,思考著措辭,頹然準備返回。
然而在玲瓏坊門前驚鴻一瞥,讓他燃起了希望。
坐在窗前,和玲瓏坊執事相談甚歡之人,豈不正是那灰衫青年!
劉引穿過店堂,不顧小廝阻攔,徑直走向後院,直衝三樓。
隻是又慢了一步……
望著空無一人的房間,劉引一時間有些淩亂。
他是不是故意躲著我?
但是不對啊,將軍言明讓我恭敬有加,說明此人是友非敵,又何必如此。
帶著疑問,拖著已經麻木的身體,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在雲客齋又尋到了陳至的身影。
本來滿心歡喜打聽到灰衫青年所在,興高采烈的走到雅間門前,小廝的一聲“趙大人”卻讓他頓時汗毛倒豎。
趙君行貴為緝妖司玉牌抓捕,那青年能和他飲酒談笑,難道說也是緝妖司中人?
深知崇兆奎計劃的劉引頓感不妙,暗暗責備自己一時糊塗,沒有打探清楚雅間內還有何人就一頭闖入。
到了如今這副局麵,該說什麽是好。
他有些木訥的站在雅間正中,身後小廝緩緩關上房門,卻仍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趙君行一頭霧水,讓出把椅子拉劉引坐下,攀談道:“劉千戶何時返回的垂州?”
劉引抹了把滿頭熱汗:“今天。”
趙君行笑吟吟再問:“匆匆而來可有急事?”
劉引擠出一絲笑容,萬萬不敢道出實情,隻是說道:“我在遠處見趙大人進來,尋思著多日未見甚是想念,便想過來打個招呼。”
“打個招呼?”
趙君行一愣,心說自己和劉引雖然有過幾麵之緣,但實際上並不算熟絡,平時見麵也是不冷不熱的,怎麽偏偏今日這般殷切。
他下意識搓了搓臉頰,疑惑心起。
難道是因為我又變帥了,博得了他的好感?
“打個招呼怎麽行!”
趙君行眼珠一轉輕拍桌子,豪氣說道:“今日一起不醉不歸!”
劉引苦著臉接過酒杯,眼睛緩緩看向陳至,審視的打量一番問道:“這位是?”
趙君行哈哈大笑:“這便是我緝妖司大牢新任司寇,陳至陳大人。”
哢嚓!
劉引腦海中如有驚雷爆響。
新任司寇?
他就是將軍的那個心腹之患?
此人萬萬不能帶回府去!
趙君行哪裏知道他的想法,還在介紹說道:“陳大人,這位是將軍府舉足輕重的人物,劉引劉千戶。”
他對著陳至使了個眼色,陳至立時明悟。
正在合計如何從老將軍那裏得到支持,緊接著就送來一個劉引。
簡直是打瞌睡就有人遞過來枕頭啊!
陳至心裏樂開了花,頻頻敬酒,根本沒給劉引反應的時間。
兩位修者輪番灌一個主修武者術法的千戶,隻片刻劉引便開始迷糊,神誌有些不清了。
陳至借此時機突然說道:“我在山中隱居時便久仰老將軍大名,若有機會,還要煩勞劉千戶幫忙引見一下。”
劉引口齒不清的說道:“將軍也正有此意,此刻正在府上等著……”
話說一半,他才發覺自己失言,但收回已經來不及了,隻能假裝嗆酒,幹咳了兩聲掩飾尷尬。
趙君行嘴角勾起,哈哈大笑,撫掌道:“老將軍消息靈通,既然如此,擇日不如撞日,司寇快行趕去,莫要讓老將軍等急了。”
陳至點點頭,直接起身。
“……”
劉引無言以對,半晌才緩緩起身,垂頭喪氣的朝門外走去。
現在的年輕人不講武德,淨是些灌酒套話的卑鄙手段,難怪自己中招。
……
雲客齋為取靜河美景,故而距離將軍府不遠,過不多時,陳至便聽見崩騰呼嘯的河水激蕩之聲。
穿過密林,眼前便是燈火通明。
劉引臉上浮現出詭異的微笑,招呼對岸仆從放下吊橋,而後對陳至拱手致歉:“司寇大人見諒,我尚有護衛將軍府重任在身,不便一同前往,您過橋後自然會有人接引。”
說完後又閑聊了幾句,顯得並不匆忙,然後才緩步消失在黑夜中。
實際上,此時劉引的脊背已經溢滿了冷汗,心中默道:“一時不察把對頭引入府中,此時不走,怕是以後都不用走了。”
但是腳步卻異常淡定,甚至還笑眯眯的和其它守衛們打著招呼。
直到圍著將軍府巡邏了小半圈,確認四下並沒有人注意到他,這才借著靜河嘈雜的水聲,腳下加速,向著城門而去。
靜河水蜿蜒流淌,數百步之後,便從湍急過渡到平緩。
河水平靜無波,宛若一麵鏡子,倒映著明月如盤。
劉引的心情稍稍放緩,但深知脫離北三郡才能暫時放鬆下來,於是腳下不停,甚至更快了幾分。
以四品之軀行神行妙法,劉引自認已不遜於極三境高人的速度,心中頗為自得。
然而就在這時,河堤旁兩個柔弱的身影讓他心中頓感不妙。
一個陰冷沙啞的聲音傳來:“劉千戶夜半疾行在出城的路上,所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