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佞臣李儒風
沒過多久,倭瓜國滋擾大胤沿海邊境的消息傳來,舉朝上下,除了李儒風都無比震驚。 李澄晞雖然已經從堂堂六皇子淪落成了一個酒肆的小老板,但對國家大事還是十分關心的,準確說來,他是被迫關心的,因為長安府尹每日執手相看淚眼,拉著他,將朝廷上的見聞一五一十說了個透。 李澄晞沒辦法,隻好一邊用空閑的那隻手嗑瓜子,一邊聽長安府尹講故事。如此無聊的朝堂紛爭,竟然被長安府尹講得跌宕起伏,仿佛他上朝的時候,不是站在大後頭,而是站在李儒風和薑佑中間似的。 據他說,皇上終於暫時將修仙的事情擱置了一下,召集群臣商量對策。薑丞相主戰,一番慷慨陳詞,大快人心。薑丞相的準備十分充足,連領兵的將軍都薦了上去。 君心大悅,當即重重拍了一下龍案,站起身,激動得不知所以之際,李儒風才慢吞吞地出列,咳了咳。 “皇上說,‘大國師的身體最近可好?’,國師大人悶悶一笑,說,‘尚且不礙事,還能為君分憂。’皇上又問國師大人,‘大國師對倭瓜國有何見解?’,李儒風又說……” 李澄晞又續了把瓜子,邊嗑邊說:“大人啊,你講故事的水平怎麽直線下降?這一段能不能講得不這麽囉嗦?” 長安府尹臉上一紅,尷尬地咳了咳,伸手要去抓李澄晞盤子裏的瓜子,李澄晞將拇指在食指和中指上搓了搓,曖昧地笑了笑。 長安府尹白了他一眼,怒道:“本官是個清官,哪有那麽多銀錢給你賺?來你店裏能不能自帶酒水瓜子饅頭燒餅大蔥油條烤鴨雞翅?” “你都帶了我賣啥?” 長安府尹被噎住,但他想必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忍了下去,繼續和李澄晞講國師早朝的故事。 原來李儒風心理十分扭曲,他原本對於倭瓜國是沒什麽看法的,可聽了薑丞相激情澎湃的演講,他卻有了那麽一點點小想法,當即出來,攪黃了薑丞相的事兒。 他說胤朝清廉著稱,養兵耗資巨大不說,難保會有多少將士因為薑丞相的一時意氣殞命,因之,他認為應該以寬容大度感化倭瓜國,用愛發電。 長安府尹說完,長長歎了口氣,他還沒來得及發表見解,李澄晞一把將瓜子拍在桌案上,大怒道:“太窩囊了!太過分了!太佞臣了!” 府尹聽了他這話,險些激動得流出眼淚,連連點頭,聲音都哽咽了,說道:“六皇子高見!這不光是我一個人的心聲,也是大胤朝無數百姓的心聲!” 李澄晞發泄完,又蔫蔫坐回座位上,將散落在桌子上的瓜子仔細胡嚕回手心,歎了口氣道:“我能怎麽辦,我也很絕望啊。” 府尹尚且停留在剛剛熱血澎湃的激動情緒中,見了他忽然轉折,心裏有些不大順暢,哽了半天,才訥訥說:“雖然我是國師大人的忠實走狗,可國師大人現在的風評也忒差了一點啊。他玄術高深,恃強淩弱,長安人民原本就不太喜歡他,現在又幫著倭瓜國說話,我擔心……我擔心有人會朝著他家的窗戶扔小石子啊。” “哎,大人,你就別瞎操閑心了,”李澄晞放心地揮了揮手,“你忘了?李儒風最擅長的就是搞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紙人,長安群眾朝著他的窗戶扔小石子,大不了破一個洞,他隨便搞一個小紙人糊上就可以了,根本造不成什麽損失嘛,連十文錢一張的窗戶紙都不用買。” 府尹聞言,訥了訥,不過能在長安做府尹的,自然不是一般人,他當即又湊了過去,小聲道:“六皇子,普天之下,能讓李儒風主戰的,可就一個人了。你說說,如果那個人明明能嚐試卻不肯嚐試,明明能盡力卻不肯盡力,讓長安百姓知道了,會作何反應?” 李澄晞不假思索道:“當然是用小石子扔破他家的窗戶紙啦!” 府尹滿意地點了點頭,朝著李澄晞使了個眼色。 李澄晞呆呆地看著他,隻覺得頂心一涼。 “六皇子若是不肯幫忙勸說國師大人,下官就隻有動用輿論的力量,在長安市井張貼海報……” 李澄晞緩緩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弱弱道:“貼人大字報是犯法的……” 府尹微微一笑:“法,為正義而生。” 長安府尹走後,李澄晞心事重重地走出門去。一路上,長安群眾都對他冷眼相待,他終於體會了一把“哀莫大於心死”的奇妙感覺。 他,一個皇子,為什麽表麵上依靠了李儒風這棵參天大樹,實際上卻混得比以前更慘?沒有遇見李儒風之前,他在長安市井不至於遭受白眼,認識了李儒風,連小孩子都要朝他吐口水,這是什麽道理!!! 他渾渾噩噩來到國師府,抬起手預備敲門,手還沒落下去,門便被打開了。開門的是個白白嫩嫩的小孩,正是上回去杏花春雨樓傳話,順便無情嘲笑他的那個。 他知道對方不過是個李儒風做出的小紙人,也不搭理那孩子,徑自往門裏走去。小孩卻不依不饒,揪住了他的袖子。 他瞪了小孩一眼,一揮袖子,大步朝裏走去。李儒風卻不曉得去了哪裏,他便一間屋一間屋地搜了下去,終於在李儒風的房間外頭聽見了一絲絲動靜。 他因為李儒風惹盡白眼,心情極為不佳,當即一推門,闖了進去,怒道:“李儒風!你為什麽要……” 屋裏水汽氤氳,李儒風長發散落肩背,正在背對著他沐浴。他本來就生得很白,瘦怏怏的,乍一看有點像……女人。 李澄晞臉上白了白,不知不覺流下兩行鼻血,灰溜溜地掩麵出去,將門帶上,站在門口大罵道:“你洗澡為什麽不知會一聲!” 李儒風從容答道:“本座在大門口的時候就拉你了,你既然偏要來,本座就大方一點。” 他的聲音冷漠裏帶著一絲可疑的笑意,李澄晞氣得提不上氣兒,險些被他氣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