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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不必謝我

  萬萬沒想到,這一抱並不能了結薑子祿的委屈。薑子祿受了刺激後,竟然變成巨嬰,超粘人的那種。  大概因為是李澄晞親手將他從夾縫裏解救出來,他才會對李澄晞格外依戀。就像是雞鴨破殼,見到的第一個活動物體必將視之為生母,寸步不離。若是李澄晞遠離了薑子祿幾步,薑子祿便要哇哇大哭,李澄晞表示很方很害怕,不曉得如何才能甩掉他。  不單如此,薑子祿連吃飯也要李澄晞喂他,青戈掐掐時間,恐怕他師父就要回來了,如果他師父看到了這幅場景,不曉得要作什麽妖。他對薑子祿的未來表示很擔心,主動要幫忙喂養薑子祿,可剛一從李澄晞手裏接了飯碗,薑子祿就又開始哭鬧。  李澄晞無助望天,為什麽他總是這麽倒黴,每每要被人拖累,還無計可施。  青戈見著他眉頭緊蹙、痛不欲生的模樣,急忙安慰道:“六皇子,我師父教導我,遇上有人訛你,要心平氣和地承受下來。”  李儒風說的???  他才不信好嗎?李儒風是什麽樣的人,他真的再清楚不過了,李儒風要是有這樣的見地,就不是凶狠殘暴的變態國師了。  卻不想,青戈還有後話。  “就當是自己多養了個兒子。”  李澄晞默了默,重新拿過飯碗,猛地往薑子祿嘴裏揣了一口。  好,養養養,他養!  欲當爸爸,必承其重。  薑子祿的一碗飯將將要吃完,李儒風便風塵仆仆地回來了,他見了薑子祿嬌嬌怯怯張口吃飯的樣子,便默不作聲地站在一旁看了會兒,才緩緩問:“薑子祿你怎麽了?”  巨嬰是不會回答這種問題的。李澄晞隻有代為解釋。  “你把他關在縫裏一夜,他就嚇傻了。我把他放出來,他可能對我格外感激一些吧。”  李儒風沉吟一番,俯身看著薑子祿,淡淡詢問道:“縫裏沒什麽不好,好歹能躺能坐的。要不要本座送你去國師府的水牢裏罰站?”  李澄晞訥訥看了李儒風一眼,回想起自己曾經在水牢裏遭受的一切。  真的很變態哦。  但是李儒風這話好像真的很管用。  薑子祿抬手一推李澄晞的飯碗,瞬間回神,當即肅然站起身,問道:“國師大人、六皇子,我為什麽會在這裏?青戈,你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嗎?”  青戈張了張口,好像真的打算解釋,薑子祿眼疾手快,沒有給青戈這樣的機會,一把拉住青戈,飛快往外頭走去。  李儒風順勢在薑子祿之前的位置坐下,瞥了眼桌上的飯菜,神色冷淡。  “本座還沒有吃飯。”  李澄晞好脾氣地給他盛了一碗,擺在他手邊,他卻不肯動彈,輕輕歎了口氣。  “我的手受傷了。”  “怎麽受傷的?難不成薑相對你用刑了?”  李澄晞沒有多想,隻知道李儒風體質異於常人,流血不凝,不能受傷,當即慌慌張張去拉他的袖子,想將他的手露出來瞧瞧,卻見他的手又往裏頭縮了縮,這才緩過神。  沒有手就不要吃飯了好嗎!愛吃不吃,撒什麽嬌,滾!  李儒風的嘴唇借機從他臉上擦過,在他耳邊輕聲道:“你早上沐浴了麽,身上好香。”  ……  這人明明是很正經的樣子,為什麽總是說這麽不正經的話。  李澄晞沉下臉,默不作聲,又聽李儒風道:“薑子祿恐怕這兩天就要走,他走後你繼續留下,如何?”  “沒門。”  “那我不讓薑相接他回去,”李儒風頓了頓,神色認真道,“還打他。”  打就打,反正打的是薑子祿,又不是打他,他才不怕這樣的威脅呢。  李澄晞嘴角一勾,正要撂出狠話,李儒風漫不經心道:“聽說長安府尹最近和薑相走得很近,長安的保護費好像都是府尹在收?”  這其實是一個循環,還是惡性的那種。李儒風因為他打了薑子祿,薑子祿和薑相告狀,薑相不敢對李儒風怎麽樣,隻好去讓長安府尹收杏花春雨樓的保護費,最後倒黴的還是他。  如果有機會,李澄晞想把杏花春雨樓變賣了,然後去國外開一間更大更好的酒樓,倭瓜國也好,菠蘿國也好,都比在長安被李儒風拿來威脅好!  李澄晞心痛不已,隻好點頭同意不走。  李儒風神色仍然淡淡的,唯有眼裏神光流轉。他抬手指了指外頭,似歎非歎道:“今日陰天。”  李澄晞本來不想順著他的話去關心他,但他的目光總在李澄晞的臉上轉來轉去,裏頭的神色叫李澄晞有些不忍,最終還是問了。  “你身上的舊傷可疼?”  “不疼,”李儒風捉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間,“除了這裏。”  那裏正是李澄晞曾經用匕首刺傷的地方,記得那時候他流了許多血,昨天晚上,他見著李儒風腹部的傷口,心裏著實難過。  他和李儒風總是有這樣那樣的羈絆,牽扯到最後,恐怕沒有什麽好結果。更何況,男子和男子,仇人和仇人,前世和今生……全是阻礙。  他沒有勇氣跨越這些,也不能。  李澄晞不動聲色地抽回手,拿起自己麵前還沒動過的那碗飯,撥動筷子就往嘴裏扒了一大口,一邊吃,一邊模模糊糊地說道:“淨胡說,那裏是皮肉,又沒有骨頭,怎麽會痛?”  李儒風半晌沒說話,李澄晞嚼了半天的飯粒子,偶偶一偏頭,發現李儒風還在盯著自己,這才帶了一絲笑意,聲音還是一片含糊。  “你不吃飯,盯著我做什麽?”  李儒風抬手,輕輕在他眼底摩挲了一下,沉聲道:“怎麽哭了。”  “飯是苦的。”  世事皆苦。過去是苦的,前途是苦的,他和李儒風之間微末的情意也是苦的。  李儒風頓了會兒,才輕輕笑了一聲。  “昨天晚上……”  李澄晞嚇了一跳,怔怔看著他,有點害怕,唯恐他說出什麽驚世駭俗的話來。  好在李儒風隻是問:“昨天晚上你覺得苦嗎?”  李澄晞緩了緩,狠狠搖了搖頭。  “萬事如此,總在甜和苦之間無限循環波折,”李儒風俯身,湊到他唇畔,輕輕咬了一口,“現在本座來分享你一半的苦,不必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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